话一问出，明显感觉到程蒲呼吸一滞。
“你现在需要休息。”他语速稍快，带着不容置喙的意思。
「不。」桑西的态度同样坚定。
“这件事情，我们可以等到明天……”
往事在记忆中驻扎多年，终于迎来了拨云见日的一天，她没有耐心再等下去。
不等程蒲说完，她便急切地打断了他：「你有那么多次机会，却从未想过告诉我真相。要不是今天……」
她咬了下嘴唇，跳过路遇然的名字：「要不是今天我见到了你以前的照片，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初见照片时的情绪复杂，来不及好好梳理。直到现在，她才渐渐理出头绪。
惊讶，懊恼，如愿以偿，还有一丝庆幸。
庆幸自己找到了希望找到的人，也庆幸那个人就是程蒲。
明明生着病，明明正虚弱着，她却不知道从哪儿生出一股力气，使劲拽了程蒲一下。
程蒲向前一扑，双手支撑着床，才勉强保持住两人之间的距离。
还是太近了。
从这个角度，他能清晰地看见桑西眼角闪烁着细碎水光。
热气袅袅，升腾氤氲。始作俑者却浑然不知，仍然拉着他的袖子，半是撒娇，半是问责：「你到底打算瞒我多久？」
程蒲眸色渐深。
最终，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我祖父年轻时，曾独自一人前往藏地。由于缺乏准备，半路汽车抛锚，联络不上外界，再加严重高反，情况相当危险。”
旧事重提，却是不一样的角度。本就不多的郁气顷刻散去，桑西放轻呼吸，静静听着。
“危急时刻，一位牧民帮助了他，不禁提供了休息处和食物，还帮他修好了车。两人三观相同，交流过后一拍即合，成为了至交好友。”
“牧民家没有电，临别时，祖父把车上的宿营发电机送给了他。对方无从回馈，只好将自己收藏的桃木手串送给祖父，取个礼轻情意重的念想。”
桑西心思一动，捡起枕头旁边的手串：「就是这一条吗？」
程蒲点了点头：“是。”
“五年前，我的祖父离世。我来到拉萨，把这个消息告诉祖父的知交好友。”
“祖父生前受到高原文化影响颇多，对佛陀心怀敬意。正巧赶上萨噶达瓦节，我们便一起去寺庙里，为祖父进了一束香。”
“出来以后，便看到了你。”
后面的经过，桑西便可自行补全。
她从未想过，一条手串居然还有这么复杂的来历，不免有些唏嘘。
仔细想想又觉得疑惑：「可是，你的那半条手串，后来为什么又出现在拉萨的小摊上？」
“昂鲁没有直通的交通工具，只能从拉萨开车过来。出发前，我和苏临与姚青筠先在拉萨碰了头。走在街上的时候，不巧遇到了小偷。”提起这件事，程蒲也有些无奈。
桑西叹息一声。
要是没有这个小偷，她估计在见到程蒲的第一天就能认出他了。
幸好次仁给她这条手串的时候，她没有执着于去拉萨。否则不仅会扑空，还会错过真正重要的人。
「你本可以早点告诉我的。」她小声嘟囔着，把头偏向一边。长发松散开来，随着她的动作从肩膀滑落，露出她精致的锁骨。
从找到她后在车上发生的种种，直到此刻两人暧昧的姿势，程蒲的忍耐力早已达到极限。
夜色催人，他趁着她愣愣出神的时刻挣脱了她的约束，掌心贴着她的手腕上行，将她没受伤的那只手抬过头顶，欺身压了下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进一步缩短，她完全被笼罩在他的影子里，轻颤了下。
“起初我是想着，你没认出就算了。我只是途径的旅人，不打扰是我的本分。”他低声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桑西惊叹一声，随即又有点理解了。毕竟当她碰巧撞进一片美景，也会有相同的想法。
「……那后来呢？」
“后来，便是我的私心。”程蒲微微俯首，与她鼻息缠绕。
“五年时间会给记忆蒙上一层理想化的面纱，却也足够改变一个人。我只希望你中意的是现在的我，而非记忆中的那道影子。”
他的眼眸太深邃，好像无边的夜，盯得久了，让她有点眩晕。
她下意识地开口：「是啊，再见面的时候，你都能听得懂藏语了。」
修长的指节拨弄着她腕上那条稍短的手串，程蒲有些心不在焉：“生态旅游的项目关乎‘净土’存亡，我不得不提前做些准备。”
“还说我，你的手串不也换了绳子？”
「我那是手腕长粗了嘛……」
她回过神来，暗暗觑他一眼。
程蒲单手支撑着重心，注意力正落在她腕间。
她抓住机会，推了一把他的肩膀。两人的位置瞬间互换，程蒲仰面朝上，而她成了占据主动权的那一个。
“程蒲。”她念出他的名字，语调低回婉转，带着萌动的情愫。
「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我喜欢的，自始至终都是你。」
「今晚……不要走了。」
她向下倾身，轻轻地衔住他的唇。起初还有些生涩，很快便掌握要领。时进时退，游走在破戒的边缘。
程蒲眉心蹙起，纷乱的呼吸夹杂着低哼。
在桑西又一次挑起火又撤开的空档，他叩住她的后颈，轻轻咬了下她的唇。
「唔。」
好不容易抢来的主动权再次易主，他惩罚般地剥夺了她的呼吸，直到她微微气喘，才舍得放开。
这一次，桑西是真没力气了。
她酸软无力地趴在程蒲身上，随着他的呼吸节奏上下起伏，好像一条在海面飘浮的筏子。
“你还在发烧。”沉稳的声线自她身下传来。
「我知道啊……」桑西筋疲力尽地应了一声，末了才意识到他是婉拒自己留宿的提议。
……他是无欲无求的石头吗？为什么这么能忍？
程蒲拈了一缕发丝，在手里打着转。他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问了一句：“怕吗？在储藏室的时候？”
她别过头，不想理他。
程蒲揉了揉她的头发，又在她额前落下一个吻。
桑西到底抵挡不住他的温柔攻势，闷声答了句：「不怕。」
「我知道你一定回来找我的。」
「其实……你来的比我预想的更快一些。」
他弯了弯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就这么躺了一会儿。
或许是他的心跳太沉稳，桑西听了一会儿，便觉得困意来袭，眼睛越来越睁不开。
程蒲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小心地把她抱回床上，掖好了被角。
床头的水有些凉了，被他拿走换过一次，拧紧了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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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桑西睡得很沉，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一觉睡醒，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精神好转不少。
程蒲已经准备好了早餐，青稞饼、酥油茶、牦牛肉干，连本地居民看了也要称赞一句地道。
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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