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塔有些拘谨的坐在凳子上。
那人说他是大魏的大官儿,他还以为他们诓骗他来着。没想到他说的居然是大实话。一个人能有这么大的帐篷,周围的人还那么听他的话,看来真的是个大官。倒真了不得。
想到他曾许诺可以将族人带到开阳城的话,昆塔心中一喜。
回去一定要跟老族长好好的说道说道,要尽力说服老族长,将族人搬出来才是,如今草原上难得安稳。看来解除自己一族的危机和眼前的这个人结盟,是很有必要的。
相比于昆塔的打算,阿布则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左右张望着,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见桑榆看过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天气不好,所以我们来的比预计的要晚了些。不过暖金香一成不少,全部都给你们带来了。”
桑榆点头:“好,我会依照约定。将和你们商量好的种子牲畜都让你们带回去。”
阿布飞快的看了昆塔一眼,犹豫道:“可是我们之前不是说,你可以安置我的族人去开阳城吗?”
“形势变了,开阳城现在并不算得是一个安稳之地。”桑榆温和道:“你们愿意迁移,不就是要给族人一个稳定的出路么?我既然做出了承诺,便都是有效的。等到局势安稳的那天,若你们仍旧愿意去开阳城。我会派出人马前去接应,护送你们在开阳城安家置业。”
“但我们不能再等了。”昆塔沉稳开口。这是他到这里以来第一次出口说话。
“族长说草原上也受到了诅咒。有右王的队伍用巫术召唤来的邪物。会让所有人痛苦的死去。我们来的这么晚。除了路上因为风雪受阻。还为了躲开右汗的人。虽然你们现在仍在打仗,可是草原上早就已经不安全了。”
桑榆沉吟片刻。
“我可以派人去接应。但我想我得先告诉你们,开阳城可能瞬息之间连草原都不如。我可以履行承诺,倒是你们,可以做得了你们族人的主吗?”
昆塔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向桑榆。
“我能。”
“那好。我即刻便派人叫你们的族人接过来。但有一件事还要你们帮忙。”桑榆接着道:“我需要向导带着我们去巨石林。”
阿布惊讶道:“那是神陨之地,不可以进去的。没有人能够通过巨石林。”
桑榆微笑的看着他。
昆塔拉了拉阿布的袖子,随即起身:“我去。我曾经给商队当过向导。当然他们自己说他们是来自中原的商队。他们执意要到巨石林去。我只是按照约定带他们到了巨石林的边缘边,不肯再往前走了,他们是自己进去的,为了谨慎起见,我在离去石林不远的地方等着他们。
那一次,我等了半个月,他们还没有人出来。准确的说他们根本没有人能够进去,便就死在了里面,后来我就自己离开了。
如果你们要找一个人能够准确的带你们到巨石林找边缘,那我可以,我知道有特殊的路线可以进去。可是到了林中之后,便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
“好。”
桑榆答应他。
昆塔静静的看着他一会儿。“我会好好带你们去的,请你一定遵守好约定,派人接我的族人们离开。”
风雪初停,天气依然寒冷。总算是见了日头。一到午后日光大盛。竟然还能暂时脱下斗篷晒晒太阳。
吴忧百无聊赖的用手里边牵着的那根枯枝,在干硬的土地上这里戳戳那里叨叨。红鹭搂着衣裳下摆,专心致志的烤着鱼。
简宁提了桶水过来。见他在这走来走去的不免好奇:“干嘛不回马车上歇着去?”
吴忧看了他一眼,低头不说话。
红鹭嗤笑:“吃闭门羹了呗,反正是不受人待见。”
吴忧甩着手里的枝条比划着架在了红鹭的脖子上。
后者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感叹道:“唉,某个人呀,上赶着献殷勤——晚了!”
吴忧恼羞成怒。拿树枝戳了戳红鹭的后背。不满道:“喂,说话小心些。”
这条鱼是下了功夫烤得焦而不黑,喷香流油。他们出来的时候带的东西足够。如今战局稍缓。大皇子要前往巨石林,他和公子的同心蛊并没有解。薛神医说圣珠既然来自北漠,那里便是北漠秘密的中心,若是到那里会有契机。
可是吴忧心里清楚,桑榆来这一趟,职责是为了外边那些怪物的解毒之法,那些毒一旦沾染上,传染力极强,很难摆脱。
如今兵营也有人已经发作,全靠暂时压制。根本没有彻底脱困之法。
悲观一点来说,巨石林也可能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吴忧跟出来毫无意外,开玩笑,她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如今多活一天赚一天,同心蛊连着,二人同心同命。自然不得远离。
吴忧一个野虎扑食,十分迅速的抢了红鹭手中刚烤好的鱼。如脱缰的野狗一般撒腿跑了。红鹭手上拿着烤架的动作都还没回过去。愣了半晌,回头看向简宁:“这小子不是种了同心蛊,他应该是失心疯了。”
吴忧才不管他怎么说,捧着鱼巴巴的上了马车便开始表功:“公子,刚烤好的鱼!”吴忧看清车内一愣,讪讪道:“大殿下也在呀。”
大皇子放下手中的棋子。看了桑榆一眼,挑眉道:“看来我来得倒巧。不然赶不上你这鱼了。”
桑榆专心致志的下棋。无比认真。
大皇子笑着接过吴忧手中的鱼。
“行了,给我就好,去玩儿吧。别忘了到马车上休息,你如今再怎么样也是大病初愈,还是要好好静养的。”
“哦,”吴忧看了二人一眼,奈何君心似铁。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只好一步三回头的下了马车。
大皇子掀了帘子,看着吴忧两条肩膀都快耷拉下去的背影叹气:“你这又是为什么?何苦要这般晾着她?”
桑榆落下一子,直起身转头向吴忧离开的方向,很快便收回目光。
“两个人中总要有一个人清醒吧。”
“她这会儿脑子不清不楚。回头等同心蛊解开,若是想到今日此行此景如此殷切。怕是恨不得再去找薛神医要失魂草来把这些前尘都忘了才好,省得尴尬。”
“这便是你胡说,”大皇子一本正经,他实在是忍得辛苦,虽然说是紧紧抿着嘴角,却向上翘着,明显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你明明知道她平时也这样,有高兴的事儿根本就藏不住。”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巴巴的捧着给你。平时你倒是坦然受之,如今这会儿到矜持上了。还反说人家到时候会后悔,明明是你多心。瞧瞧这鱼,多好。偏人家也没想着我。”
大殿下故意将那鱼在他面前晃了一圈。
“你当真不吃吗?”
“大殿享用就好。”桑榆淡然的看着大皇子挑衅似的将鱼放进嘴里。
“只是别被卡住。”
“咳咳咳……”大皇子咳的面色涨红,当真被鱼刺给卡住了。
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大皇子脸上是少有的活泼之态。
“你这嘴当真是灵,你还是别说话了吧。”
“呦呦,回来啦。”红鹭故意捣了捣吴忧的肩膀。拉长拉了长长的声调:“闭门羹好不好吃呀啊?”
吴忧才不理他,愤愤的抢了他手中才穿好的鱼。心不在焉的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红鹭晃着脑袋。一只脚翘在另一只脚的膝盖上,一只手吊儿郎当的转着烤架。
“我当初说什么来着?咱们哥几个事儿好解决,那可是公子公子是什么人呢?天之骄子!你把公子想成什么人了啊?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还觉得公子他惦记着你这条小小性命,啧啧,公子平日里对你多好,你不知道啊?心里没数啊?要是换成我,我当真可是心都是哇凉哇凉的——”
红鹭嘴里被塞了半块肉,被堵得严严实实。简宁面无表情:“吃你的东西吧。”
又对吴忧笑道:“别听他乱说。来先吃块儿饼。他晚上就好了。”
“……哦。”
吴忧忍不住向马车上望过去,车上帷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掀开了,微风习习。若是在春日春花敞开,那便是最好的时节了。不过这会儿唯一可以得以慰藉的便是冬日的暖阳,总算是驱散了阴霾,天空不再是湿冷冷的,这一路都是好天气,让人心里也跟着轻快起来。
吴忧的鱼烤的两面焦黑。没有来得及吃,困意便涌上来。连简宁特意熬的汤都没有喝。晃晃悠悠的爬到马车上去补觉了。又说用了同心蛊之后,除了忍不住对公子表露大献殷勤之外。唯一的副作用便是午时必定要小睡片刻,否则即使是在做事都会睡着。
桑榆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马车。立在他们暂时停下的湖边。简宁手中拿了半块饼,一个白瓷碗,里面盛着清汤:“公子,用点汤饭吧。”
“不必了,刚才在车上吃了几块点心,这会儿不饿。”
简宁瞄了瞄桑榆有些苍白的脸色,小心的劝慰道:“即便是不喜欢,还是多吃些东西的好。我听昆塔说要是再往前些,咱们可能就得弃了马车。改用当地的牲畜了。他所带我们走的那条路虽然近了些,可是路却崎岖的很,马车根本过不去。公子,还是保存体力的好。”
“我将这块鱼吃了就是了。“”
……
简宁捧着手里的汤,眼睁睁的看着他家公子十分优雅的捡起了几刻钟前,吴忧撂在车里的半块烤鱼。慢慢走下马车。
后知后觉的甩了甩脑袋。心中突然一轻松。也是啊,他跟着操心个什么劲呢。人家根本就没啥问题。
都用过饭,把东西收拾了,马车继续前行。就这么走了几日。昆塔宣布他们不能再用马车了。
一行人收拾包袱,轻装上阵。吴忧的坐骑也变成了一匹性情和顺的小牛。
没错,就是牛。
除了吴忧身上骑的那个刚成年的小牛犊。他们还用盐和铁器和当地的居民交换了两条大青牛用来驮行李和以备不时之需。
昆塔严肃的告诉他们,从这里开始才是真正的险境。因为这里离去巨石林已经不远了。
这对吴忧来说实在是一种新奇的体验。怪不得过去的贵族启用牛车而不是马车。牛车步伐稳健缓慢,根本不见颠簸。所以才适合无所事事的贵族。
在众人遇到崎岖的地势,不得不下马前行的时候。吴忧还可以悠闲地骑在牛背上。好奇的东张西望。
这里的冬日自然是没有什么景色可言,这里有冬日常见的松柏。可是更多的是光秃秃的树干。
吴忧好奇地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
从军营中带来的帐篷早已经吃完了,如今能剩下的只有大师傅们特意做的肉干。都让吴忧装到荷包里,时不时的磨牙当零嘴了。
她骑着牛骑累了,干脆也翻身下来。小牛很听话,不用驱赶,也知道跟着队伍行走。这个时节在林中行走,唯一的一件好处便是不怕遇到蛇,都已经冬眠了。
想到这里,吴忧不由自主的瞄向大皇子的手腕。大皇子的护腕下。赤蛟的身形若隐若现。大皇子察觉到吴忧的目光安慰道:“,别怕,不会突然出来咬人的。”
吴忧摇了摇头,不是怕它,是替大皇子担忧啊,万一这东西什么时候抽了风咬大皇子一口可怎么办?
自从在鬼域之中,赤蛟缠上了大皇子,至此便再也没有被取下来过。这东西虽然是北漠的至宝。可是在大魏无异于是一颗尚未引爆的火雷。
赤蛟能和大皇子安然相处,倒也算是一件幸事。
吴忧突然发现了一朵花。那白色的花瓣赢在太阳光下,微微颤颤的开放着。底下的绿叶嫩得不成样子。吴忧惊喜地跑过去,抬手欲摘。却被人毫无预兆的笼住双臂给抱到一旁。
“小心。”
桑榆放下她。吴忧不知所措的点点头,心头狂跳。妈呀,这时候有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因为再不跑,估计就得跳到桑榆的怀里。撒娇求摸摸那种!
老天,为什么会有这种让人羞耻的想法。她是人,不是猫!
吴忧依依不舍的看了那朵花,听话的不再靠近。只是用手抚着发烫的面皮,没头没脑的往前面走去。
“喂。”阿布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他们到底哪个是你阿哥呀?”
“阿哥?”吴忧用冰凉的手捂着发烫的脸蛋,好奇的问:“什么阿哥?”
“就是情郎!”
“不不,我们不是!你可别瞎猜!”
阿布一脸不信的样子,看到男人对他一脸关心,两个人没有什么,雪山神女都不信,上一次信口胡诌净诓他,这会儿他什么都不问,只用眼神瞅着,就知道谁跟谁有意思。
不是吴忧看着阿布质疑的目光倒是气笑了,这年头说真话也没人信了是吗?
她抬手抚着额头,不甘不愿的承认:“的行吧,我们是一对儿,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上次的确诓骗了你。我和红鹭才是一对。”
“什么?”阿布的眉毛抬的老高。
他就说这两个人亲近非常,天天打情骂俏的,跟他们那里的阿哥阿妹差不多嘛。
“可是你也是知道的,”吴忧一脸沉痛:“刚才那个家伙是红鹭的上官。他对我爱而不得,所以就要拆散我们,对我强取豪夺!”
阿布倒抽一口冷气。
没了小心翼翼道:“你不要骗我读书少,我是读过你们中原的书的,这个强取豪夺……就跟旁的部落来我们部落里抢女孩子一样吗?”
“对!就是那样!”吴忧斩钉截铁道。
“可是……”吴忧故作痛苦的一手捂着脸:“我却在他巧取豪夺的过程当中不由自主的爱上了他!”
阿布呆呆的看着吴忧。两条眉毛拧的简直要打架了。
这不对呀,明明她和——
“你说的对,”吴忧赶快接茬:“。明明他和那个人才是一对儿。”她偷偷指了指大皇子,冲着阿布挤眉弄眼:“那个人喜欢桑榆!”
男的跟男的?阿布一点不信,转念一想,吴忧也是男的,还不是纠缠不清。反而信七八分了。
“就是他,他喜欢桑榆,所以看我百般的不顺眼,就以折腾我为乐,上次咱们一起去你的部落,你是看见的呀,你给我们当向导的时候,那个人是不是经常把我叫到马车上,让我端茶烧水练字,一不小心还要重新写!”
阿布早已听得呆愣了,结结巴巴道:“好像好像是这样。”
“所以你看。我只能接受桑榆的感情了,不然他会对我更过分。投鼠忌器你知道吧,当然我不是说我是老鼠。但是吧,他想要欺负我,因为顾忌着桑榆,总要留三分余地的,对不对?谁让他对桑榆爱而不得呢?”
吴忧话头一转:“可是我也很可怜呢,被迫和我的青梅竹马就这么分离。”
“不是,你和你的阿哥可以逃走啊。离开他们不就好了,就不用纠缠了。”
“你不懂!”吴忧正色:“。男人要以事业为重。相恋可以,但是绝不能影响晋升之路。”
“哦,所以这就是你对那个曾经对你巧取豪夺的那个人那般殷勤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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