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些什么来安慰鹤止上神,却不知该以什么立场来说,不禁又是担忧又是迟疑。
鹤止上神见我无措的模样,反过来安慰般地对我笑了笑,道:“我没事。现在没事了。”
他接着道:“我爹的葬礼上,父神和母神也来了。我拿着父亲的那纸信质问父神,他当年是否知道我娘究竟是因何而死。父神没有回答我,只是对我道歉。”
“在父神眼里,我娘最后放弃抵抗,是因她心念众生,纵然是这样的众生,却也是她愿意用命却护着的。他知道我爹娘感情很好,因此瞒着我爹,是怕他去寻仇。若是那样,父神便是既没有护住她的家人,也没能护住她想护着的苍生。只是,他却低估了我娘在我爹心里的分量。”
“在那场葬礼上,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顶撞了父神,我对他说,你可以原谅那些人,因为你是父神,你是天地之父。但我不能。我永不原谅,因为我是他们的儿子。”
“爹的葬礼之后,我找了个没人能寻到的地方归隐了。我不愿见任何人,也没办法再相信任何人。你可能想象不到,那时候这世界在我眼里有多肮脏。我的母亲一生行医济世,却被世人以最恶毒的揣测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死得惨绝人寰。我的父亲明明温润如玉,却被这吃人的世道逼得发了疯,与这些恶徒同归于尽。而我最信任的师父,不仅骗了我十年,还为了这些愚蠢的众生,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我不知道该相信些什么,也不敢相信。那个时候在我眼里,整个世界都是敌人。”
“我一个人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时间像是过得很快,又很慢。然后,我遇到了无妄。”
鹤止上神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扬了扬,他看了看我,笑道:“有一天,她突然就出现在我的院子里,自说自话地要与我比试,任我怎么赶也赶不走。最离谱的是,我还打不过她。”
“她就这样闯进了我的生活,根本不问我同不同意。起初我有些恼火,但是时间久了,我发现,无妄是个很特别的人。她和我之前所认识的任何人都不一样,她非常的纯粹。这也是我一直打不过她的原因。她打架的时候,就只想着打架,甚至都不想着胜负,只是纯粹地享受打架这个过程。”
“我开始喜欢看她笑,她的笑容很干净,也很有感染力。她笑的时候,让我觉得天地万物又恢复了生机。我也喜欢看她喝酒,她喝酒和她打架一样,全无章法大开大合,但是,看着她喝酒便会觉得,这世上一切事都不是事。”
“后来有一次,罗浮境发了水灾,我的师妹芝棠来向我借乾坤瓶治理水患,她不知从何处问到了我的居所,但却破不了我的结界,于是就在院外苦苦哀求我。她在门外跪了三天,对我讲述民生疾苦,声泪俱下,却始终没能敲开我的门。三天后,她心灰意懒地离开了。”
“那几日,无妄就在我院中饮酒,她对此从头到尾不置一词。待到芝堂离去,我问她,是否觉得我愧为上神。无妄没有答我,而是问我为何不肯借。”
“我没有和她细说父母之事,只告诉她,我娘便是被罗浮境杀害,如今这些受灾的人正是那些恶徒的后裔,我若是救扶了他们便是大不孝。但是,我身为上神,受人供奉,便有义务帮助世人消厄消灾。我如此做,却也是失职了,是不义之举。”
“你知道无妄听我说完,怎么答我么?”鹤止上神突然笑了笑,又自答道,“她对我说,哪有那么多不孝不义的,乾坤瓶既在你手,你想帮便帮,不想帮便不帮,横竖都是对的。你怎么开心便怎么来。难不成你帮与不帮,还是为了一个或忠或义的虚名吗?”
“她这随口一说,却狠狠敲醒了我。我这一生,从生下来,便是爹娘的好儿子,师父的好徒弟,是神族的未来和希望,是世人供奉的神明。我习惯了这些身份,也习惯了用这些立场去思考问题,以至于我从没有用鹤止的视角去看过问题。我总是问自己,身为风神的儿子应该怎么做,身为上神应该怎么做,却从来没有问过,我自己是何意愿。”
“无妄那一番话让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所有这些身份之前,首先我是鹤止,首先,我是我自己。也是在那时,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我总会不自觉地被无妄所吸引。因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从小到大所受过的所有教条的质疑和反叛。她活得恣意,活得纯粹,活得自我,这样的她在我眼里熠熠生辉。我羡慕她,却永远也做不到她那样。”
鹤止上神说完,陷入了沉默。他的神色像月光一般明亮而温和。
过了好一会儿,我想起了一个问题:“所以,上神最后把乾坤瓶借给芝棠上神了吗?”
鹤止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借给她,而是亲自带着乾坤瓶和无妄一起去了罗浮境,协助芝棠治理了水患。”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展开。
“因为我想通了许久想不通的问题,心情大好,就想做点好事。”鹤止上神笑道。
他笑得轻松而干净。我于是明白了,为什么在无妄宫里他可以这么自在,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喜欢上无妄上神。
因为在无妄这里,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模范,而只是他自己。他可以犯错,可以软弱,可以随心所欲。
他这笑真是蛊惑人心,我又看得失神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跟着他笑起来。
是夜,月朗星稀,春回大地,一切才刚刚要开始。
***
当夜告别了鹤止上神后,我径直回了魔神殿。
想起鹤止上神的话,我决定试着给他此行卜一卦。
果不其然,是个凶卦,九死一生。
我看着卦象思忖了许久,心道,鹤止上神说我擅于卜筮,那他这次去封印归墟莫不是真要出什么岔子?我将信将疑,决定给别人也算算看。
于是我给魔神陛下也卜了一卦。
这下可好了,大凶,连一线生机也没有了。
我大惊。这么凶,真是凶得难得一见啊。
为保万全,我又算了一遍,还是大凶。
我心中纳闷,莫不是今天是个黄道凶日?
于是,我又给傅银筝算了一卦。
甚好,这次终于不是凶了,是个小吉。
我看着鹤止上神和魔神的卦象,陷入了沉思。
***
隔天,魔神出关的日子,我起了个大早,直奔魔神闭关的星云殿。
我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要提醒他一二。毕竟这个卦象如此凶险,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可我还是起晚了。
我赶到星云殿的时候,魔神已经穿戴整齐,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除了他,殿里还有一人。
魔君莫逍遥。
魔神正在对着他叮嘱着些什么。
见到我来,两人的神色皆是一黯,却无人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
为了缓解沉闷的气氛,我先对二人行了一礼,问了早安,然后对魔君亲切地客套道:“遥遥你今日来得早呀。”
熟料他二人神色皆是大变。魔君大惊失色,魔神则是怒道:“你叫他什么?”
我被他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多说话,怕越说越错。
“陛下,她……心性单纯,想必是跟着您学的,这么唤臣。”魔君替我解释道。
魔君不愧是跟在魔神身边时间最久的人,三言两语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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