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南城雨季,细密的雨丝来去匆匆。
通常情况下,人们还没真切感受到雨的寒气,雨就停了。不经意来人间一趟,像天空特意写给城市的温柔情书。
婚后两个月,齐厌迎来长达七日的出差周。
之前当然也有出差,但时间比较短,通常温皎还没来得及感知到什么,齐厌就回来了。
这次齐厌去A城出差,两个城市的人,每天固定一个电话,控制在二十分钟以内。
知道这次行程重要,会议安排也满,温皎不想占用他太多休息时间。
家里只剩下她和方姨,外加一只爱睡觉的小王子,冷冷清清,温皎感觉还挺不习惯。
以前一个人住好像也没觉得过。
第三天中午。
温皎破天荒发了个朋友圈:好久没见过太阳了,感觉要发霉了。
配了张网图打工小猫,趴在桌子上,表情很委屈——哪个物种打工会快乐呢?
刚准备退出微信。
手机一震,新消息提示:
“。”拍了拍我。
温皎立马回了个:?
对面见她在线,扔过来两张照片。
都是太阳,不过一张是早晨的,一张是落下的夕阳。
温皎忍不住笑意:怎么连夕阳照都有?
齐厌表示并非预支:因为是昨天的夕阳。
她刚发完朋友圈,他就给她发照片,关联性实在太强。奇怪联想从温皎脑子里冒出来,转化为实际行动。
但理智又在对弈,齐厌不像是无聊到会时刻看朋友圈的人。
于是真诚发问。
温皎:你在给我分享日常吗?
发送完,正在打下一句——但我这边是阴天,就不给你拍了。
输入到一半,那边消息先过来了。
。:家里小猫发霉了,给她晒晒太阳。
删掉对话框原本的字,温皎左手撑住脸,掌心有点烫。
换了语句。
温皎:可是小王子没发霉。
温皎:我有好好照顾它,晚上回去拍照给你看。
。:我知道。
。:小王子是只成年猫,不需要我额外关心。
自那之后,除了每日固定电话时间,齐厌还会额外给她发两张照片。
一张朝阳升起,一张夕阳落下。
温皎忍不住质疑:你开会还玩手机?
。:偶尔抽空回复一下重要消息。
温皎觉得这天是真没法聊下去了,十分影响她的工作效率。
不过想想最终损失的还是齐厌,就算他耽误她工作的代价吧。
第五天。
快下班的时候,齐厌把今天的夕阳照发了过来。
其实这两天南城早就放晴,但温皎没告诉他,而是公事公办,例行回复“收到”。
平复了一下心情,温皎收起手机,提前来到和乔薇约好的地点。
只是没想到,她已经来得足够早,路旁遮阳伞下的小圆餐桌都已经有人——乔薇比她到得更早。
“就不客套了。”乔薇抬手示意她坐下,笑容疏淡,“谢谢你能来赴约。”
温皎坐了下来。
察觉乔薇一直在观察她,但那目光并不令人反感。
温皎纳闷,对方仿佛能预判她的心理活动,弯唇道:“抱歉,我只是想看看他的满分答案。”
“什么?”这下温皎是真听不懂了。
这还是中国话吗?
乔薇脸上只有浅浅笑意,显然无意解释这个话题。
本来重点也不是这个,温皎抿唇,斟酌开口:“其实我这次来,是想问你们之前——”
乔薇看向她。
日暮西沉,给大地带来金色余晖,连路上行走的人影都像浮在海面上,隐隐绰绰,下一刻就会原地消失一样。
“——你之前说,你是他女朋友。”温皎不自觉捏紧手中杯子。
虽然齐厌明确说过没有。
为此她甚至怀疑两年前的东街,是自己精神错乱,看错了。
过去的事,应该让它翻篇。
但乔薇找上门,就像主动给了她探寻真相的钥匙。温皎想过丢弃,最终还是抵不住诱惑,前来赴约。
这也决定,她和齐厌的婚姻,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她不愿永远带着芥蒂,永远相敬如宾,所以有此一问。
“你觉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乔薇没有回答她,笑着反问。
“……”
讨论这种问题,无论怎么说都是一种隐晦冒犯,温皎不太想作答。
乔薇自顾回忆:“我觉得他是特无趣一人。高冷、少言、寡淡,难以接近。”
看见温皎脸上一瞬闪过的愕然,乔薇确信了什么,语气重新变得温柔:“是的,他就是理智少言的人。对待所有人,他都是这样的。”
“你或许觉得他的情绪过于明显,那是因为他喜欢你。”
所以在你面前,他是不一样的。
*
关上房门那一刻,夕阳收尾,夜幕铺陈。
今天方姨休假回家,偌大房子里只剩温皎一个人。洗完澡,游魂似的飘荡几圈,温皎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转头看去……
刚才路过时,书房门好像是半掩着的?
可她明明记得那扇门一直是关着的。
顺着门缝透出来的丝丝淡光踩过去,温皎停在门前,手放了上去。
倒不怀疑有小偷光临,这边物业安保非常到位。
礼貌敲了敲门。
然后,那道细细的光线就在她面前一点点盛开,门后,她一眼就看见了齐厌。
“你回来了?”温皎站在门口,身子没动,探了个脑袋,怀疑自己在做梦。
“嗯。”青年从窗外风景里回过身,含笑朝她招手,“过来。”
温皎迷迷糊糊走过去,明明才几天不见,可她就是觉得好久没见过他了。
齐厌拉着她的手,轻车熟路抱她坐到腿上。温皎的足尖就这么悬空起来,有种脱离地面的不切实际感。
一只大手毫不客气抱上她的腰,另一只大手摸了摸她额头。
说了句很煞风景的话:“没发烧啊?怎么跟梦游似的。”
“……”
温皎觉得他还是继续哑着会好一点。
“提前回来,你不高兴看见我?”
“不是。”温皎精神不高的样子,小弧度摇头,“你早点告诉我,我会多高兴两天。”
因为星期五,比星期天更开心。
半晌无言。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温皎这下是真怀疑自己脸上有东西了。
齐厌假笑,脑袋故意离远了些,以便全方面审查:“之前没见过皮诺曹的鼻子,现在专心欣赏一下。”
温皎:“……”
加大哑药剂量。
齐厌的既定行程确实是一周,五日会议,两日交际。生意场上来说,后者甚至比正式的前者更重要一些。
“走,哥们,喝酒。”程宋呼朋唤友。
齐厌婉拒:“不好意思,家里太太管得严。”
程宋:“……??”
“不是。”
上下打量人模狗样的齐厌一眼,程宋瞪大了眼,差点咬到舌头,“你二婚了?”
齐厌冷冷扫了他一眼。
程宋发誓自己是真诚提问。
因为在他印象里,温皎干不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齐厌走上来,大手沉重压在他肩头,拍了一下。并且一点不觉得他这种虐狗行为很过分。
“理解一下,有家室的人是这样的。有人在家里担心,总是不太方便。”
等人开车离去,没人担心的程宋才麻木转头,看向洛行:“你问他了?”
不然怎么一直提他结婚的事。
洛行嫌弃摇头,默默感慨:“婚姻真是毒药!”
*
被单方面败坏名声的温皎还不知道这事,单纯情绪有点闷。
今日与乔薇会面,本应友好告别。谁知道半路会冲出来个楚欣,因为Eric的事纠缠不休……
Eric只是她一个同门师兄,都没什么私交,温皎压根没放在心上。
但后来,楚欣冒出一些很过分的言论,温皎虽然当场回击了,但现在心里依旧堵得难受。
糟糕的情绪。
明明白天已经处理好,现在却产生一些不可收拾的余韵,大概算滞后的厌烦感。
或许夜色温柔,渲染了脆弱情绪。
温皎抬眼岔开话题:“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
“有没有好好睡觉?”
“有。”
温皎:“……”
无聊透顶,她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齐厌轻笑:“你问完了?那该我问问题了。”
温皎直觉不对,立马警惕准备下车。
不等她行动,对方已经抬手按住她,不容收回的架势:
“那些年,你过得好吗?”
打死也没想到是这种煽情话题,温皎身子僵冷一瞬。
她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再提。可青年温柔的问询,很多难以开口的故事,就这样,慢慢有了分享欲。
挺好的。
本来想这么说,可话到嘴边,温皎垂眸,认真道:“不好。”
一点也不好。
“那,能和我聊聊吗?”他额头抵着她。
温皎忽然感觉自己下巴被抬起,对上一双极为安静的眼睛。
深敛沉静的目光,似乎想穿透空气介质,探入她的视线里,与她交融。
“有时候,我一点也不想说话。”温皎说,“但不是不想和你说,是不想和所有人说话。”
“为什么?”
“就是不喜欢。”
因为话语一旦出口,人的主体地位便会被剥夺,成为奴隶,为其负责一生。
温皎讨厌这种被牵衡的感觉。
挺矫情的毛病。
但生命就是脆弱到,需要偶尔一两个矫情毛病以作释放。
温皎原本以为,齐厌会继续追问。
“不喜欢就算了。”他认真说话的样子引人瞩目,如同承诺,“但你以后要是有任何想说的话,都可以告诉我,因为我喜欢听它们。”
她的每一句话对他来说,都是很珍贵的东西。
他愿一一聆听。
夜渐渐深了,温皎裸裎的足背有些发凉,忍不住蜷紧脚拇指。
她破天荒聊了许多。
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慢吞吞吐字。齐厌一直安静待在听众席,时而莞尔,时而赞许,没有打断,目光专注到像在面对一场至关重要的首席演讲。
或许任何首席上台,也无法引得他如此认真。
没有人会拒绝这样虔诚的听众。
温皎也不例外,环紧了他的脖子。
她以玩笑心态聊起从前:“那些外国人总喜欢夸张大笑的人,好像不会笑的人,就不够聪明一样。所以我在他们眼里是笨蛋。”
“嗯,是他们眼睛有问题。”齐厌目光从未有过的温柔。
温皎被他的腔调逗笑了。
前二十年人生太顺遂,以致于国外那五年,她活得像野草,不再是温室里的玫瑰,迎接属于自己的狂风暴浪。
那些风浪差点把她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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