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身上的衣物穿着有些宽大,她怎么拢都拢不齐,明明白日清醒时衣裳还是合体的。
只是……
只是这未免也太尴尬了一些,陆嘉芩甚至气得心头火起,她轻咳一声,佯装镇定道:“你把衣服,扔过来就是。”
房内太过安静,布料摩擦声在这片静谧之中便显得格外明显,季恪行下意识背过了身,掌心渐渐蕴出了汗渍,他闭了闭眼,在心中默念经文。
今夜无云无风,月光无所遮掩,尽皆照了进来,陆嘉芩注意到季恪行的动作,待穿好衣服后问道:“季伯端,你可有兄弟姊妹?在家中行几?”
他入京两年,未曾娶妻,陆嘉芩虽甚少关注朝中臣属的家事,但也听说过有好些人欲给季恪行说亲都被他拒绝的传闻,后面因拒绝的人太多,甚至传出了他身患隐疾不能人道的消息。
不能人道的消息她确认了是假的,只是季恪行如今二十有四,为何还不娶妻呢?她也从未听过他与哪位女子亲近。
季恪行身形一顿,实话实说道:“微臣不知。”
不知?
这是什么答案,陆嘉芩蹙起眉来,“不知是何意?你不必如此拘谨,且此地村民不知你我身份,不必卑称。”
季恪行将手按在竹榻上,轻声答道:“微……我,我幼时,是在一江南小寺中长大的,寺里的师父同我说,他是在大雪天里捡到的我,故而,我并不知父母可还安在,有无其他手足。”
“不过若是论养恩,我倒是有许多师兄弟,”忆起张禅寺中的岁月,季恪行眼中不由得浮现出几分笑意,“寺庙虽小,但香火鼎盛,周边几个村镇的富庶人家,都喜欢请师兄们去念经。”
陆嘉芩略歪了歪头,她的确不知季恪行竟是在寺庙中长大的,他既没有做一辈子的僧侣,必然是后面又遇见了什么,“然后呢?”
季恪行被陆嘉芩的引问带起了他被逐下山门那一日的回忆,如今想来,虽已隔世,却句句清晰。
他本以为自己要在张禅寺念一辈子经的,下山的事说起来,其实十分突然。
师父在他生辰时送了一本俗世中孩童开蒙的书,那一日正逢乡绅来寺里烧香,他与师父手谈论道时,见他在一旁温书,兴致上来,出口考教了一番。
季恪行不知道后面那乡绅又同师父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那之后三日,师父一改之前慈和的面色,强硬地让人把他带下了山。
几位师兄求情,师父也没松口,只道他六根未清,必得先去凡世滚一遭,师父拿了香火钱在山下买了栋土屋,也不许其他师兄弟们过来探望他,只让那位带发修行的外门弟子时不时送点东西过来。
陆嘉芩听罢,兀自心想,他这样的经历,不愿娶妻,似乎也算正常,便没有再多嘴问后面的话。
“我先回去了,”她打开门栓,“再在村中休整几日,等你的腿好了,我们就出去。”
木门拉开,暗蓝色的光顿时倾泻入内,在屋内投下几棵伶仃细碎的竹叶疏影。
陆嘉芩并未回头,定在门口道:“只是为将来计,你我返京之后,少有交集才好。”
季恪行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涩道:“微臣省得。”
这样……便很好了。
陆嘉芩回去之后倒头就睡,得了一宿好眠,她甚至是被陈白芷叫醒的。
陈白芷神神秘秘地画了个符号出来,“我照你说的在天湖旁边的树上留了个标识,今日上山,看见了有人留了这个。”
那正是陆嘉芩与明鹊约好的标记。
她清醒之后就麻烦了陈白芷去山上刻了这个,明鹊回去搬到救兵之后必然会从断崖下来的。
陆嘉芩如释重负,立即对陈白芷行礼,“多谢陈姑娘,我家里人已知我平安无事,待郎君能走动,我们就会离开此地,绝不与你们多添烦赘。”
陈白芷没遇见过这种事,连忙扶住了陆嘉芩,她脸上表情藏不住,犹犹豫豫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想让你们久留,婶子们明明待客挺热情啊。”
陆嘉芩微微一笑,“世外桃源总是不希望武陵人多来打扰的,陈姑娘还有村里人,待我极为真挚,所以我也不想久待多生事端。”
“陈姑娘应该也听陈神医说过了,我身份特殊,在外面寻我的说不定还有我的仇敌,大恩不言谢,这块石头留给陈姑娘,若是日后姑娘有事,尽可凭这块石头来寻我。”
这块石头上有陆嘉芩亲手斩刻的字,“只要陆某能力所至,不违人伦天理,必会尽力帮姑娘达成。”
陈元的确跟陈白芷说过陆嘉芩是什么人,村民们甚少出世,从陆嘉芩漂下来时身上穿的衣服判断她身家富贵,但陈元见识广,只凭蹀躞带上挂着的那枚云龙纹环佩就猜出了她的身份。
陈白芷见陆嘉芩气定神闲的模样,想起师父说的“离她远些”,心里不由得嘀咕这太子看上去挺通情达理的。
陆嘉芩还没说完,“还有金银,等我回去之后,我会命人假装香客从断崖经过,扔些金银下来,那上面不会有什么标记,你们尽可以放心用,不必担心有人追查。”
陈白芷有些惊讶她想得如此周全,再一想到当日从二人血脉里引出来的蛊丝,还是犹犹豫豫地叮嘱道:“多谢你好意,只是……你身份摆在那,害你之人眼见一击不曾得手,日后恐还会加害。”
她看上去像个好太子。
是女子又如何,像他们这样的平头老百姓,哪还管上头坐着的是男子还是女子,他们只想吃饱饭有田种,能躬身俯首体会他们不易的,才是他们想要的掌权者。
幼时颠沛流离的记忆其实已经很模糊了,但那段时日仍给陈白芷留下了个烙印,她害怕饥饿,初被陈元捡到时,她一顿能吃六个馒头,哪怕撑得完全吃不下也要往嘴里塞。
陈白芷往嘴里扔了颗姜汁梅子,“我跟师父都是不出门的,不会向旁人泄露你的身份,那位郎君身体底子其实还行,但应当之前也生过一场大病,元气尚未恢复,所以要好得慢一些。”
她最后再瞧了瞧陆嘉芩的脸色,满意地点了点头,“两日后村里有个喜宴,你们吃完差不多就可以走了。”
“喜宴?”陆嘉芩想起前几日出门复健时村民们脸上带着的笑意,恍然大悟,“原来是要办喜事。”
她突然顿住话头,缓缓道:“可是我们,没什么可以给新人见礼的东西……”
陈白芷把梅子核吐进手绢里,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来者是客,我们陈家村不讲究那些东西,你要实在想送,不如跟着黑娃他们一起上山看看打不打得到什么东西,也算活动一下四肢。”
陆嘉芩觉得这主意不错,身上的酸痛一宿沉眠便消失得差不多了,她的确需要重新练练拿剑挽弓的本事。
不知是不是陈白芷打过招呼的缘故,陆嘉芩与猎户们一齐上山的时候,为首的黑娃笑呵呵地递了一把弓给她,那弓做工粗糙,但强劲稳重,陆嘉芩试着拉了拉,竟也有一石之力。
同行的几人见状,立刻收起了眼中淡淡的轻视,黑娃也是如此,他虽还是笑呵呵的,但说话间已带上了几分敬意。
黑娃:“姑娘好大的力气,这弓是我做的,整个村子,也只有我们几个能拉开,我看姑娘拉弓时脸色变都不变,想必还没用全力吧。”
陆嘉芩面色如常,笑答:“从小就练,勉强能开两石弓。”
这一次穿回来为确保小命不会轻易被她搞丢,陆嘉芩联合系统针对自己的短板做了一次升级,把体力值点到了身体极限。
人群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黑娃想起自家阿娘初初照顾这位姑娘时日日在家长吁短叹的那些话,顿时就觉得她大错特错。
什么小姐书生私奔殉情,镖师武将家的小姐也拉不开两石弓啊,若不是天生资质出众,再加上后天苦练,哪有姑娘家能拉开两石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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