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国近来诸事顺遂,早早便散了朝,应付完一众官员的奉承后,明姝拍了拍有些僵硬的面颊,径直去了乾清宫。
萧子瑜正百无聊赖地用硬叶编着蛐蛐,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不情不愿地翻开书本。
“今日从哪儿开始讲?早些讲完,朕还要去找皇叔习武。”
态度与先前并无不同。
明姝替他将书向前翻了几页,唇瓣轻抿,斟酌着开口,“秦王殿下前不久遇刺,手臂旧伤复发,这几日……应是不能动武了。”
说到底,是她自导自演害得萧肆又丢玉佩又受伤,若他再像上次那般提前拆了竹板,这手臂怕是真得废了。
“皇叔受伤了?”萧子瑜皱了皱小脸,“皇叔武功高强,一般人难伤他分毫,丞相定是想诓骗朕读书,才编了这么个谎。”
“惠妃忌日时,秦王在丹青祠遇刺,对方人多势众,秦王又要顾及臣的安……”
说到一半,明姝开始懊悔自己口快,萧子瑜日日缠着萧肆,定知道他受伤的事。
萧子瑜看她的眼神愈发古怪,“这么说,那日和皇叔一同被困在丹青祠的人是丞相了?”
早在明姝将他抱在怀中挡箭时,他便发觉她是女子了。
大雨天寺庙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萧子瑜又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虽说相貌才识都远超寻常女子,还救过他的性命,但——
想把皇叔抢走的都是坏女人!
皇叔日后若是娶了夫人,有了自己的孩子,定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宠着护着他了!
思及此,萧子瑜握紧了小拳头,那双黝黑的眼珠子里多了几分敌意。
明姝自然不知道他心里那些小九九,解释道:“其实,臣那日去见秦王是为了商议私铸兵器一事,不知陛下近来可有着手查办?”
“朕既然答应过那些百姓,自然不会食言,不过……”
萧肆松了拳头,眼中轻闪了几下。
他虽是皇帝,但年纪尚小,太后垂帘听政,朝中大小事务都得她点头才行。
两年前,青州刺史仗着自己是太后的表亲,大肆侵吞朝廷赈灾款,害得百姓苦不堪言,他忤逆太后的意愿,暗中下令将人处死,惹得太后大发雷霆,罚他在宗庙跪了一天一夜,不准他再擅自决定朝政。
自那之后,他这个皇帝更是跟活傀儡没什么两样,所以才会讨厌学这些劳什子的治国之道。
反正也派不上用场。
他张了张嘴,刚想继续说下去,却听明姝道:“私铸兵器一事恐牵扯到太后,陛下涉世尚浅,贸然出面定会惹得太后不悦,为了陛下着想,此事还是交由臣来查办吧,陛下权当不知便可。”
“……”萧子瑜手中动作一顿,抬眸盯着她,“为朕着想?”
明姝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
萧子瑜从小生活在宫中,见过太多的勾心斗角,人人都把“为国着想”“为陛下着想”挂在嘴边,实际上却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拼命往上爬。
原以为秋山挡箭也是明姝为了在朝中站稳脚跟的手段,但如今看来,她好像与那些人不太一样。
说白了,明姝也是太后一派的人,与他的立场大同小异,甚至在朝中并无其他依仗,一旦得罪了太后,后果可想而知。
明眼人都知道太后把持朝政,讨好太后比讨好他这个傀儡皇帝有用的多,可她却……
萧子瑜低下头去,继续编着手里的蛐蛐,但心思已全然不在蛐蛐上,“丞相为何要为朕着想?”
明姝被问得一怔,在她看来,身为人臣,本就应该将皇帝的安危挂在心上,更何况对方只是个八岁的孩子,更是该小心翼翼护着才对。
难道是她说错了话?
“若陛下觉得臣逾矩,臣日后定当谨……”
“喏。”
对方突然递来一只用草编蛐蛐,明姝愣了下,伸手地指了指自己,“陛下是要将此物送给臣?”
“编得不好,不想要了,丞相若没地方收,顺道丢了便是。”
“……谢陛下。”
明姝双手接过草编蛐蛐,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哪里编得不好,有模有样的,简直和街上卖的没什么分别。
她一向喜欢这些可可爱爱的小玩意,那些官员们送的金银财宝,反倒不如这蛐蛐有意思。
萧子瑜偷偷瞟了她一眼,见她眉眼间的喜欢不像是装出来的。
“丞相可有心上人?”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明姝怔住,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便又听他问:“丞相觉得皇叔如何?”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萧子瑜就改变主意了。
皇叔这辈子总要娶妻生子的,与其找别家的姑娘,倒不如娶了丞相,毕竟她会为自己着想,将来成了皇嫂,还能替自己糊弄糊弄学业应付太后。
萧子瑜到底还是个孩童,思维甚是跳跃,转着一双黝黑的眼珠,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
至于明姝女扮男装一事要如何解决,他完全没想过。
“皇叔这个人虽然有时候凶巴巴的,但实际上面冷心善,论谋略论武……”
明姝微微前倾,一只手贴在他的额头上试温。
“不烫呀。”
她实在无法将“心上人”与“萧肆”联系在一起,还以为是小皇帝生了病,已经严重到开始胡言乱语了。
萧子瑜面上一红,“啪”地一声将她的手打落,“这、这回是真的逾矩了!”
明姝连忙将手收回,“臣担心陛下龙体有恙,一时心急,还请陛下赎罪。”
“……罢了。”萧子瑜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将书本往身前挡了挡,“时候不早了,还是快些念书吧。”
“是。”
乾清宫外落叶簌簌,乘风自亭廊下翻飞而去,苦了来回洒扫的宫人,拿着笤篱身形碌碌。
讲完今日的课业后,已是午时有余,明姝想起今早在街上遇到的可怜姑娘,正欲起身离开,却被萧子瑜叫住。
“等一下……”
“陛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萧子瑜难得露出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一字一句道:“秋山时你替朕挡了一箭,朕不喜欢欠人情,所以……朕会把这份恩情还给你。”
明姝笑笑,拱手行了一揖。
“如此,臣便谢过陛下了。”
她其实并不看重这些,当初挡箭发自本能,本就没想以此换来什么回报。
回到相府已是未时。
听白九说,那位叫蒹葭的姑娘已经在后院里恭候多时了,正巧明姝还未用午膳,便将人叫来了一起。
蒹葭便是今早被徐文钰拖进青楼的姑娘,明姝下了马车后,车夫便按她的意思将人赎了出来,悄悄送来了相府。
虽然已经换了身干净衣裳,但脖子上手腕上依旧是藏不住的淤青,也不知在徐府受了多少毒打。
“不必拘谨,坐下一起吃吧。”
“不不不,奴婢还是站着吧……”
明姝唤白九拿来一只空碗,亲自夹了些菜进去,“无妨,相府只有我与白九,蒹葭姑娘不必这般拘谨。”
蒹葭怯生生地从她手里接过碗筷,让她有些意外的是,眼前人虽贵为丞相,却丝毫没有仗势凌人的架子,就连吃食都极为简单清淡。
与国公府截然不同。
国公府的一餐一食都极尽奢侈,下人们身份卑贱,是绝对不能和主人一同用膳的。
蒹葭有些受宠惹惊,拿着碗筷的手颤个不停,她与相府并无交集,不知明姝为何会花钱给她赎身,还待她这般和善。
对方一刻不表明意图,她便一刻不得心安,终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丞相的大恩大德蒹葭铭记于心,若有吩咐,蒹葭定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一番接触下来,明姝觉得此人并不像徐文钰口中所说的那般不堪。
“实不相瞒,我来京不久,在朝中举目无亲,想与徐家结交一二,又苦于对徐家人的喜好知之甚少……”
蒹葭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回丞相,蒹葭在国公府上侍奉已有三年,丞相想知道什么,蒹葭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急,这段日子你便在相府住下吧,平日里只需跟我讲讲国公府的事,日后若是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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