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典言情 > 第一陪臣·纳兰容若传 宿念执念

169.第169章

小说:

第一陪臣·纳兰容若传

作者:

宿念执念

分类:

古典言情

夜里,沈宛偷偷潜入明府。

她来到容若的房间的窗户边,透过缝隙往里看,只盼着今日是容若独眠,自己好有个机会到他身边去、跟他说说话。

只是,房间的烛火虽然明亮,却不见意中人。

沈宛只好等待,既然来了,哪怕是等到半夜都等不到单独而归的容若,她也不怕悄悄到卢氏夫人或是颜氏侧夫人的房间外,隔窗不见,只感知自己才能感知到的公子的温度。

沈宛捡起一朵被晚风吹落到绣花鞋旁的白玉兰花瓣,盛在掌心间,幽香自来,这才最拨情思。

抬头,月色美甚,宛如洛神蝉衣落人间。

柔柔兮,澹澹云纱轻笼罩,只欠烟波为纺、风机来织。

薄薄兮,盈盈羽翼有还无,谁羡一抹透明、照影见形?

沈宛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躲栖在叶片深处的夜蝶,翅带荧光,抖落粉黛,待着东君来惜。

容若来时,翩然无声,只是开门的那一瞬间,有更强的光亮透入的眸中时,沈宛才意识到了来人。

等到了,等到了,真的太好!

确认容若后面没有别人跟着以后,沈宛终于侧身轻快而入,掩门娉婷,朝对面的公子莞尔一笑:“相思惹,心灼热,故来见。”

惜蝶人走向夜蝶,抚去蝶翅的霜露,任蝶栖息。

沈宛回过神来,已是人在容若怀中,双颊风霜尽销,温然如沐春风。

她的心是安然的。

她早已不把“夜会”当作“私见”,心有灵犀之约,何来世俗指点?

容若亦是将“意外”化作“惊喜”,优雅矜持之粘,知性理所当然。

*

沈宛拿出了那枚白玉兰花瓣,搁置在纳兰香的小香鼎侧。

“刚落的花,近小香炉也不会泛黄、卷曲。”

“比水仙花瓣要好,玉兰花瓣厚实,不挑季节,也能做饮食。”

“公子是说,玉兰花瓣不飘零吗?”

“白玉兰花瓣才是,粉的黄的不是。”

“为什么?”

“我喜欢白玉兰而已。”

沈宛对眼前的生活憧憬起来,要是自己能够进入明府,哪怕住下的只是一处的偏僻小房间,也愿意将小房间打造成处处温馨的简约之所,等待容若来,共享一份“花开花谢皆寻常,人在人去皆自然”的美好。

春来有新绿,就摘取渌水池的荷叶为伞,装饰房间小窗,寻一份“香散翠莲遮碎光,红裙伊人在梳妆”的《纳兰词》意境。

夏来有风铃,就取素色小笺为他写词句,系在风铃碗下,听数声“脆脆莺啼,回首处,原是风铃诗画禅”的别致清雅。

秋来见金黄,就买来两粒秋梨,在木盆中用清水洗净,也不削皮切块,只与容若一人一个,花前月下自在吃,对他说:白首不相离。

冬来剪水仙,就早备油纸或琉璃瓶,一束花分作两半,一半包着宜捧,另一半养着宜看,相伴小火炉,听雪闻香,执棋忘语,共渡流年。

明府的四季,在渌水亭和泸水池之中,明珠大人不知,觉罗夫人不言,唯有容若和妻妾能入其中、得其意。

——愿我沈宛,成其中人,意中妻。

*

沈宛看着容若,这份心无旁骛的安宁与宁静,独属他。

容若温声:“宛卿,你想我想的多吗?”

沈宛抚摸着容若送的镯子,反问:“难道不是因为想的多,才想着与公子得见吗?”

“想的多是频率,得见是次数。”容若辨的明白,“一个在你,数不清;一个在你我,次次分明,次次能数。”

“我想公子,像天上的繁星一样多。繁星向人间眨眼,人间看得见,数不清。”

“今晚我们无法一起开窗看月数星。”需要避嫌,容若却在乎着沈宛的感受,“但是我得了些有金屑的高级画纸,那些金屑随机分布,嵌在之上不多不少。宛卿陪我一起作画可好?”

“公子想画什么?”

“画宛卿,和为宛卿画白玉兰花。”

容若与沈宛一同,立起屏风,移近灯盏。

一人取纸铺上桌案,精挑画笔;另一人研磨彩墨,素手沾香,

落笔之前,容若听见沈宛道:“公子等等,我去拿一瓣白玉兰过来。”

容若懂她的心思,却坐下,仰着头,微笑着明知故问:“宛卿是想让那片花瓣作见证?还是作陪伴?”

“我呢——”沈宛眸点若颜,“是想用作对比,看看公子能把白玉兰花画的有多像。”

容若挪开左臂的一本书,腾出空位来留给花瓣。

对宛卿道:“你便是知道我的心思,只会把白玉兰花瓣当成情之信物,而不是参考物。”

*

伊人在侧,朵瓣在案,容若神韵俱在胸中,运笔行云流水。

夜蝶的翅膀,在台上烛火中是繁星落睛的闪烁灵动,容若只画其中半侧蝶翅的花纹,将另一半留给他的宛卿来画。

沈宛并未仿照容若的笔描来完全复刻图案,让夜蝶的双翅同样,而是将那片玉兰花瓣放在画纸上,沿边画出轮廓。

翅膀加了一层轮廓的夜蝶,更是栩栩如生,双翅一大一小的错落感,叫容若直夸:“生动,神妙。”

接下来,沈宛才拿起画笔来补足图案:

她参考着自己今夜的衣装与心情,将夜蝶的半翅作了淡化色泽的处理,再绘以吉祥纹和精修细节,觉得“万无一失”了,才放心地叫容若点评。

“极好!”容若弯腰近看,“一蝶动全画,光影感恰是在月下,整体感恰是合视觉;哪怕是只作局部看,也自成《灵蝶图》,可以裁剪而藏惜。宛卿所落,是点睛之笔,我自愧弗如。”

“我只是在公子的蝶趣之中灵光一闪罢了,没有公子说得厉害。”

“我的宛卿从不这般谦虚,今晚是为什么?”

“没什么。”

——只是想要胜过夸赞的爱抚。

沈宛搁笔,双手背在身后,等待容若反应。

“你呀,就不怕我当了真,真觉得没什么?”

——反话反话,我其实就爱较真,尤其是。

容若自顾自笑,尽在不言中。

“请公子接着画,把画的背景画全。”

——夸赞与爱抚之后,我想与公子。

才把画笔递上,沈宛就情不自禁地睫毛一颤,心中小鹿乱撞,双颊绯红飞桃。

“尤其是在宛卿面前,要把宛卿的自谦当作‘才情满时,罗帐待开’解。”

容若相信,这句省略了前奏的话,沈宛能够全懂。

“我想与公子春宵与共。再开罗帐时,欢愉抱尽、红烛燃消,痴情人黎明别时情难消。”

沈宛赌了一把,无需点明,容若也知她所想,予她所愿。

*

收笔后的第一句话,容若说的是:“落在玉兰花上的夜蝶是你,宛卿。”

沈宛喜不自禁,“我知道,公子的画是为我画的,我回去的时候,这幅画《夜蝶白玉兰图》也是归我的。”

“只有宛卿才能似蝶落我心尖。”容若拿起花瓣,微按心脏,问她,“就当我房间外的白玉兰树是为你栽种的,可好?”

“那容若你的夜蝶,定会常来,在容若你需要的时候。”

“常来,需要。宛卿的话,前后矛盾。”

“请公子倒着念——”

“因为容若需要宛卿,所以宛卿常来。”

“唔。啊?”念着念着,容若就笑了,“……啊,我明白了。你这个小机灵鬼。”

“任性博公子欢喜。”沈宛同乐,在容若耳边,声线中爱意缠绵,“公子才有的特权。”

“明明是你自许自有的特权。”容若出她意料地揽过她的腰,“我喜欢。”

——喜欢宛卿你,也喜欢你的做法。

然后,在沈宛侧头的那一瞬间,容若一个蜻蜓点水似的轻吻落在了她的脸上。

——喜欢宛卿你,所以我要把此刻的、日后也不变的爱意给予你。

罗帐之中,香软人温,臂弯沉醉。

然而,却未到悱恻缠绵、逾越了规矩的那一步。

给予归给予,贪欢归贪欢,二者有着本质的不同。

容若要是在正妻卢氏怀孕期间,担了一个悄宠沈氏女的名声,以至于生米煮成熟饭,不得不给沈氏女一个小妾的名份,那么无疑会遭天下人唾骂。

沈宛要是趁虚而入、有意引纳兰公子上钩,只为嫁入名门夺爱,那么别说明珠容不下,太皇太后孝庄也能一道懿旨下来处死。得不偿失,何须自寻死路?

“容若,你我今夜,至情而不入情,彼此对得起每一个相关的人。”

“只恨我未能给宛卿男女欢爱,唯让宛卿感受:两心相近时,抱拥不负欠。青丝枕臂弯,相离不舍梳。”

“会有的,我与公子暖帐彻宵,放下一切顾虑的夜晚。会有的,我为公子怀上孩子的那一天。”

容若伸出小指,满怀真挚,“我纳兰性德与沈宛约定,今生今世,必不欠沈宛:罗帐之中春宵事,院落之内孩童影。”

“公子一诺千金,沈宛铭记在心。”

沈宛相信容若,与容若小指相钩,复十指相扣。

*

沈宛带着容若的画和他所赠予的金屑高级画纸而归。

踏着轻功,穿梭在夜幕中,沈宛觉得脸颊上和唇上的余温尚在。

容若的气息,容若的声音,容若的适可而止,都将一个“情”字诠释的极致完美。

沈宛回到住处,将盖了容若的印章的《夜蝶白玉兰图》挂在自己的房间中的显眼位置。

等到天色全亮,她才发觉这幅画有另一番赏观美感:

蝶似翩然立在晨间花蕊中,翅膀上的暗夜星屑,早已换成透窗而入的阳光跃碎,一样的闪亮,那种想要冲破时空局限的蝶意,跟自己与容若想要打破世俗门第偏见的本意,何曾有别?

白玉兰树月下留影,算几番离合,明月清晖不与有情人争弄。词笔勾勒,感情路漫漫,枕入罗帐瑶席,才觉枝头双宿鸟,何时已逐夜华去?

幸得光影春风里,玉盏瑶浆,原是白瓣蜜蕊,都做画中更替日月。

此刻,沈宛则是拿出了那片玉兰花瓣来——

浸了浸师父宋应星在《天工开物》之中所教授的、能够让鲜花变成永生花的“洛沁水”,稍作晾置,等待吃过早膳过后,再回到房里来对花瓣进行雕刻,然后贴在蝴蝶的翅膀上。

她觉得这是一种仪式感,也是一种对容若倾注爱意的方式。

爱是永恒的,花是不败的,画是永存的。

心是互通的,人是相爱的,情是真挚的。

如此蝴蝶便能飞过沧海,夜蝶便能飞向光明。

一画一真心,菩提向比邻,双宿双飞天星。

一卷一若笔,冰清情达抵,比翼连枝相许。

沈宛笑着:“何需王维诗画禅?”

纳兰容若诗画堪能,不显摆于世、不愿为康熙皇帝所窃画才罢了。

康熙皇帝能够夺走纳兰容若的词和赋,能够独占纳兰容若的一切作品,唯独错失了他的画才,这算不算是容若藏在心底的缝隙中的一环?

*

清早。

颜氏侧夫人捧了送子观音前去卢氏正夫人房中。

“请正夫人好。”袖云礼貌地问候卢氏,“正夫人有喜,添子添福,添丁添喜,纳兰家子嗣延绵。袖云特意去全京华最灵验的寺庙请了这尊‘送子观音像’回来,祈愿正夫人平安生产,公子多子多女,老爷和觉罗人与膝下孙辈共享天伦。”

“袖云妹妹有心了。”卢氏让房中照顾的小丫鬟代为接下,“公子和额娘都是懂佛理和能悟禅的人,又有妹妹心怀虔诚,字字句句将好的发愿说与菩萨听,菩萨怎能不成全?”

“正夫人是有福报之人,日常行善,心胸宽厚,积德之人必定是生活美满,儿孙满堂。”袖云坐到卢氏身边,“前些天袖云还听觉罗夫人说,老爷已经开始为孙辈们规划住处了,可不就是盼着袖云和姐姐你都能够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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