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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小说:

天音无相

作者:

看长亭晚

分类:

古典言情

段钰纵马入林,也不知该去何处,任由黑马带着自己漫无目的在林中穿行。未过多时,隐隐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唿哨,黑马渐渐停下脚步,心顿时狂跳起来。

一想钟灵,她便觉得胸口一阵阵闷痛,心像是被人紧攥在手里,喘不过气来。俯下身去摸黑马的头,啜泣道:“黑玫瑰,快跑啊!”

无论她怎么哀声恳求,黑马都不肯再向前一步。夜风拂林,四下昏暗无光,也不见出路在何处。段钰用力擦去脸上泪水,慌慌忙忙就要下马,突然被人按住了腰。

她没用甚么力气,段钰早已在她靠近时便闻到了淡淡香气,只觉得眼下自己着实狼狈,垂下头不敢与她对视,勉强牵动嘴角,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惶然:“你来了,那她……”

木婉清把她扶回马背上,道:“钟灵已经回去了。”

段钰低低应了一声,眼前突然又模糊起来。

木婉清并未上马,反而是牵着缰绳慢慢走在前头。段钰朦胧中望着她的背影,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木婉清道:“送你回大理。”

段钰一想到回家便心生抗拒,猛然间回忆起某次无意中听见爹爹妈妈争吵,妈妈道:“你镇南王风流之名早就传遍了江湖,谁知道你在外头还有多少红颜知己?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再信。”说不定妈妈早就知道了爹爹的事,所以才不肯回家,宁可一人住在冷冷清清的观里。

一时间心灰意冷,摇摇头道:“我不回去。”

木婉清道:“你不回去?那你想去哪里?”

段钰忽然想起那湖底的山洞,初入之时,她还不懂为何有人会住在这种阴冷可怖的地方,然此时此刻,她却想一头钻进那洞中,就此躲藏起来,任谁也找不到自己,这样便能忘却一切烦恼。

段钰道:“我……我不知道。”

木婉清道:“你是不是怕钟灵又追上来,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再也不见她?”

段钰咬了咬嘴唇,道:“是。”

木婉清背对着她,说话时没有回头,道:“你的救命之恩还没报答,是想耍赖?”

段钰心中烦闷,道:“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你不说,我怎会知道你到底要我做甚么?”

木婉清漫不经心道:“那在我想好之前,你必须要留在我身边,不然你像这回一样,又跑了怎么办?”

段钰道:“我不会跑的。”想了想又说:“这山上的路我都不认得,就算跑了,用不了几日就饿死在山里了。”

木婉清道:“既然知道,就赶紧打消在深山老林里躲一辈子的念头。山里毒虫猛兽众多,你又不会武功,回头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话若是放在平日,段钰自然一笑而过,不会放在心上。但她现在心烦意乱,只觉得木婉清那话甚是刺耳,道:“就是死了又能怎样?和你又有甚么干系?”话一出口,木婉清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段钰明知是自己迁怒于人,羞恼不已,当即就要从马背下来。

木婉清牢牢捉住她的手臂,以防她从马上滑落,静静道:“乱发甚么脾气?就因为我和钟灵认识,连我也不想看见了?”

段钰哽咽道:“没有这回事……你先放开我。”

木婉清翻身上马,环住她道:“不放,放了你就跑了。”

段钰心知和她说是说不通的,低声道:“我不跑。”

却见木婉清手中多了个药瓶,拔开瓶塞,一股馥郁芬芳冲鼻而至,道:“把手给我。”

段钰眼睫低垂,微微一颤,摊开手道:“这是甚么?”

木婉清往她手里倒了些绿色药粉,段钰低头轻嗅,那香气一吸入鼻中便觉通体舒畅,心头躁郁之情去了大半。木婉清道:“这香粉采集不易,为了骗司空玄换来解药,给了他大半瓶,只剩下这么一点了。”

段钰惊奇道:“香粉?是从花上采来的么,你竟会做这个?”此事听起来风雅,但要从花蕊取下粉末,非心细如发所不能。而花期甚短,若想收集到这一个药瓶的份量,只怕要花费上数年功夫。

木婉清道:“这很奇怪?”越过段钰肩头,在她捧着药粉的手上闻了闻,道:“我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到后山去采集花粉。这香粉如何,是不是很香?”

她忽然一靠近,段钰正好侧头想说话,无意间嘴唇从她面纱上轻轻蹭过,闻到她身上幽幽的香气,一时呆住了,竟忘了自己要说甚么。

木婉清若无其事放开她的手,道:“怎么不说话,嗯?”

段钰心跳加快,几乎到了不听使唤的地步,人也在浓烈的芳香中晕晕沉沉,半晌方道:“你身上的香气是甚么……难道也是香粉?”

木婉清道:“我常年采花晾粉,少不得沾染花香,久而久之,这香气便有些混杂,只有近身方能闻到。你闻闻是不是这样?”她说着抬起手,递到段钰面前。那手套与衣袖相接不及之处,露出一截雪似的腕骨,犹带着淡淡香气。

段钰偏过头去,不知为何有些难为情,含混道:“是这样。”

忽闻东北角传来击掌声,跟着西北角有人低声呼啸。段钰腰间一紧,身后木婉清低喝道:“快跑!”

黑马急冲向前,接连数道人影从林中现身,其中两名老妪身形怪异,正是昨夜围攻木婉清的那几人。

那瑞婆婆喝道:“小贱人,你还敢跑!”

木婉清道:“我以为你们昨夜吃够了教训,没想到这么快又来送死了。”

平婆婆挥了挥手中短刀,愠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她身侧站着两个人,左边是个白须老者,手执一柄铁铲,右边是个汉子,手持长剑,都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那汉子叫嚷道:“先摘了这贱人的面纱,破了她立的誓……”

木婉清嘲道:“就这么追下去,到你老死也未必能追上我。”冷不防射出数只短箭,趁众人躲避之时抖开长剑,纵身跃起,剑指向那平婆婆。

平婆婆早有防备,当即道:“小贱人看招!”挥刀格去,咔嚓一声,刀头已被剑锋所断。瑞婆婆冲上前来急挥铁拐,木婉清攻势一转,借着她拐杖上猛挥之力飘然一跃,回剑轮转时掠至持剑汉子身后,一剑从他背心刺下。

那白须老者连忙举起铲子朝木婉清拍去,木婉清手腕一斜,一只短箭正中那老者胸前。忽然背后平婆婆喝道:“小贱人受死!”她神不知鬼不觉靠近,手握断刀向木婉清扑来,木婉清剑招转变,一时来不及回挡,段钰见状解下身上斗篷拋向平婆婆,平婆婆不能见物,慌忙去扯,木婉清趁隙一剑刺进她喉咙,平婆婆重重倒地。

突然间从侧边树丛里闪出一人,只听噗的一声,木婉清左肩一阵剧痛,侧头看去,已被一柄匕首刺中。那瑞婆婆在一旁埋伏已久,见一击得中,叫道:“这贱人受伤了,快快将她捉住!”

木婉清咬牙拔出匕首,强忍痛楚,手中剑光一闪,剑势如漫天落雨,急攻向瑞婆婆。瑞婆婆挥动铁拐作挡,木婉清脚下一勾,将平婆婆的那柄短剑踢向瑞婆婆,正中她的门面,瑞婆婆当即发出一声惨叫,手中铁拐应声落地。木婉清长剑一横而过,瑞婆婆喉头发出咯咯声,想伸手去捂喉上剑伤,却已经来不及,跪倒在地上,头猛地一向下一垂,再也没有抬起。

段钰心急如焚,驱马来到木婉清身旁,趁着追兵未至,赶忙将她拉上马。黑马掉头一转,朝着来时路奔去。段钰听见身后传来呼喝之声,只怕他们又追了过来,忙催促马儿快跑。

段钰手掌触及一片湿热,一看手中鲜红,惊道:“你受伤了?”

木婉清断断续续道:“别管我……快走。”

如此月下疾驰,山影清风一晃而过,黑马冲上陡坡,朝着山路上行去。段钰看见山下火光,想起神农帮还在这山中,立刻提起缰绳一扯,命马儿回返,余光一瞥,见那转角陡坡隐蔽处似乎有个山洞,来不及思索便骑着马冲了进去。

洞中黑暗潮湿,似乎还有水声,唯有洞口处有月光照入。段钰先下马,半扶半抱让木婉清坐在地上,从她手里取过长剑,从衣角撕下一截布条缠在剑尖,又拿出火折子点燃,借着这点光亮向里头走去。

刚走几步,忽然听见脚下传来轻响,像是踢到了甚么东西。段钰屈身蹲下一看,那倒地之物居然是个瓷盏,里头装着的灯油正顺着盏壁缓缓流出。她慌忙将此物扶正,挑出灯芯点亮,朝洞中照去,只见里头有一面石壁,洞穴尽头似有水流。她走到石壁前,看见那上头划痕累累,一眼望去不计其数,仿佛是利器所刻,心觉奇怪。小心向后一看,石壁后又有一个洞口,形似门状,探身向里张望,只见洞中有一床一桌,都是石头做的,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东西。

这石洞四壁画着许多小人,姿态各异,手举一物,像是剑器。角落有一行字,依稀可见玉璧仙影四个字。段钰心下了然,想必这地方曾是无量剑派哪位前辈辟出的清修之地,用于钻研那无量玉璧上留下的剑法。手摸了摸石桌上的灰尘,想是许久未有人来过,思及干光豪所言,说不定这石洞就是他那位太师父居住过的地方。

她收回思绪,想着还是快把木婉清背进来。转身走了几步,余光瞥见昏暗中床沿似乎坐了一个人,登时吓得魂飞魄散,颤声道:“你、你是……”手中瓷盏晃动,火光忽明忽暗。

一只修长洁白的手从暗中伸来,稳稳捉住了段钰的手腕,那人道:“我还没问你,这是甚么地方?”

段钰惊魂未定,这才发现原来床头坐着的人是木婉清。木婉清拉着她一同坐在石床上,托住她捧着瓷盏的手道:“拿好了。”

段钰抚了抚胸口,道:“你是甚么时候进来的?”突然低低啊一声,见她右臂纱布上透出隐隐鲜红,显是方才激战之中令伤口破裂,神色紧张起来,道:“你肩上的伤势……”

木婉清垂眸片刻,将一个青色瓷瓶与未开封的纱布放在身侧,道:“我手上还有伤,行动不便,你来帮我上药。”

段钰放下瓷盏,拨亮火光,推到木婉清身旁,闻言下意识就要去解她的衣衫,刚碰到外袍手上动作一顿。这时木婉清轻轻吸了口气,低声道:“你最好快些,这伤痛得厉害。”

段钰心中一慌,硬着头皮去解她的衣带。那衣衫层层浸染鲜血,又在恶战中被割裂了几道,即便段钰再如何小心,也难免触碰到内衫下的柔软。昏黄火光中木婉清肤白胜雪,似乎手掌稍一贴近,便会融化开来。段钰不由屏住呼吸,放轻动作,尽量避免碰到她胸前裸|露在外的肌肤,将药粉洒在伤处。

木婉清忽道:“你很热?”

段钰微怔:“嗯?”

木婉清道:“不然你的脸为甚么这么红?”

段钰听出她话中的嘲讽之意,抿唇不作理会。木婉清又道:“没见过女人?我有的你哪一样没有?”

段钰瞠目结舌,道:“这怎么能一样!”

木婉清冷嗤道:“有甚么不一样?那天晚上你抱着我睡了一夜,也没见你醒来以后有甚么不好意思。”

段钰只觉得怎么说都是错,将药瓶放在一旁,索性垂目不语,谁知手腕却被木婉清扣住。段钰茫然地看着她,手上突然一痛,惊呼出声。低头看了看,发觉手臂内侧竟有一道伤。木婉清凝目看了一会儿,冷冷道:“谁伤了你?”

段钰也有些疑惑,只见木婉清随手倒了些药粉在手中,往伤处抹来。那粉末起初冰凉凉的,片刻后就如火燎般,痛意顺着手臂直窜而上。段钰低声呼痛,木婉清下手却毫不心软,紧紧按住她的手上完药,教训道:“既然知道痛了,下回就该尽快找个地方躲好,你以为自己命大的很么?”

段钰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不满道:“你还敢说我?你的那些个仇家个个都心狠手辣,再多来几次,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用。”

她说这话时红润的嘴唇微微嘟起,像把精致小巧的壶嘴,木婉清瞧着手心发痒,很想捏一捏那粒唇珠,连她说了甚么话都没怎么在意听。段钰毫无察觉,自顾自说道:“你是怎么惹上这么多仇人的?”

木婉清道:“我活了二十年,一直跟师父住在山里,鲜少有离山的时候。”

段钰道:“啊,原来你比我大了三岁,难怪……”她本想说难怪钟灵叫你姐姐,话却堵在口中说不出来。提及钟灵,仿佛如鲠在喉,胸口又是一阵阵闷痛。将垂落下的一缕长发别到耳后,借着这举动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你所见的这些人,是最近这半年我离山之后,才结下仇怨的。”木婉清说道,“今年春天,我师父的师妹‘俏夜叉’甘宝宝派人送信来,我师父看过信后十分生气,将信撕得粉碎。”

她看向段钰,见她手腕上仍戴着钟灵所赠的银镯,目光冷了几分,口中不紧不慢道:“之后师父哭了好几天,饭也不肯吃,也不理会我,后来她说,有两个女人对不起她,让她伤心多年。若非师叔报信,将那二人所在之处告知,她这辈子都难以报仇。我们下山之后,先去苏州杀那姓王的女人。她住的地方十分古怪,岔来岔去的都是河滨港湾*,我们杀了她不少手下,却始终见不到她本人。后来我师父说,她还有一个仇人住在大理,我们分头去寻那姓王的女人,若是寻不到,一个月后就在大理会合。没想到这姓王的手下有好些个武功高强之人,他们人多势众,追我追得甚紧,我与他们边打边逃来到大理,找到了甘师叔,她收留了我,说等我师父回来,再一起去大理找那个女人。”

段钰暗自心惊,道:“钟夫人和这二人也有仇怨?”

木婉清道:“不然你以为她来报信是为了甚么?”

段钰回忆起钟夫人那温温柔柔的面容,实在想不出她杀伐果断的模样,蹙眉道:“这样杀来杀去,到底要甚么时候才能了结?”

木婉清道:“以命抵命,不是我们杀了她们,就是她们杀了我们。难道我还会怕死吗?”

段钰对她这番言语也没奈何,收了石床上的东西,道:“知道你不怕,不过总该想一想……”本要说父母,想起她的身世,一时无言。

木婉清道:“想一想甚么?”

段钰只得道:“想想身边的朋友。”思及这一路走来,二人虽然言语寥寥,也算是共经患难。只怕是木婉清根本没把自己放在心上,这么一想,无端有些气闷,道:“你受伤了,先好好歇息再说吧。”

她手上微光一闪,木婉清低头看去,原来是钟灵所赠的那枚银镯。这本不是什么起眼的东西,偏偏这么个小物件,在木婉清看来却是份外刺心,她道:“我算你的朋友么?”

段钰立刻道:“当然算啦。”

木婉清又道:“那钟灵呢?她也算?”

段钰静了一瞬,道:“……也算。”

木婉清道:“你听我说到我师叔,是不是又想起钟灵了?”

段钰心中难过,拿起瓷盏就要起身离开。木婉清却按住她的双肩将她身子扳正,直视着她的双眼道:“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隔着一盏油灯,火光映跃之中,她的眼睛犹如深潭。段钰避无可避,顾及她身上有伤,不敢用力挣扎。二人僵持片刻,段钰眼眶微微泛红,强忍下喉中酸涩,低声道:“是……我今夜才见过她一面,要我如何能不去想?”

肩上的桎梏陡然一松,木婉清曲指弹了弹她的额头道:“那就别想了。”

段钰察觉她这一举动似有安慰之意,眼中一热,佯装低头看向别处,趁机抹了抹眼泪,道:“今天晚上,你为甚么要来找我?”

木婉清道:“你骑走了我的马,我不找你找谁?”

段钰大窘,木婉清又道:“你一人骑着马在山里乱闯,若是让人捉去了,岂不是糟糕至极。”语声一变,颇为生硬地续了一句:“别自作多情以为我是去找你的,我可是为了我的马。”

段钰破涕为笑,扑哧一声,觉得她这别扭样子格外有趣。木婉清目光不善,道:“我的话很好笑?”

段钰笑微微道:“你是不是从没有说过安慰人的话?”

木婉清讥讽道:“你又要开始自作多情了?”

段钰早已看出她不过是外厉内荏,半点也不畏惧她了,真心实意道:“木姐姐,你人真好,谢谢你特地今晚来寻我,还说这些话安慰我。”

木婉清立刻厉声道:“谁特地来寻你了?你……”

段钰忍着笑说道:“嗯,你当我是自作多情好了。”

木婉清静静瞧了她一会儿,垂下眼道:“笑够没有?笑够了就赶紧歇息,明日还要赶路去大理。”

段钰已经全然忘了方才的伤心难过,努力压平嘴角,道:“我没笑。”

木婉清两指按在她嘴角上,向下一拉,轻声道:“小骗子。”

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无端有几分狎昵之意。段钰心中微颤,感觉她按住自己嘴角的手向上轻轻一提,道:“还是这么笑着好看些。”若无其事收回手,转头吹熄灯火,揽住段钰腰身合衣躺下。

段钰本就又乏又累,被她抱在怀中,淡淡幽香环绕,竟有种奇异的安宁感,不知不觉睡着了。

翌日醒来,段钰一睁开眼就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睛,发现自己整个人都依偎在木婉清身侧,恨不得埋进她的怀里,惊得手脚都不知该放在何处。想要起身,头发却被木婉清压住一缕,支着手臂羞赧道:“我的睡相是不是不好?”

木婉清挪了挪手,眼中微微一动,道:“压到了我的肩膀。”

因这一句话,段钰一路上都老老实实被她圈在怀里,在马背上连动一动也不敢。

为避开神农帮,木婉清选了一条险要山路绕后而行,临高俯瞰便是陡峭的深崖,仿佛白云都从身边轻飘而过。那剑湖远望如一方碧石,张开手便可将其握住。段钰左张右望,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忍不住指着那些山水让木婉清来看,得到的回应不过是‘嗯’、‘啊’几声,仿佛兴致缺缺,不由问道:“这不好看吗?”

木婉清道:“看得多了,没甚么稀奇的。”

段钰眺望远处山峰,见日光之下,青色峰峦间一道白壁赫然嵌在其中,不禁脱口道:“啊,那一定就是‘无量玉璧’了!”

木婉清道:“甚么‘无量玉璧’?”

段钰便将神农帮与无量剑派之事一一道出。木婉清道:“能在这山峰上舞剑,一定是两位绝世高手。”

段钰心驰神往,道:“你也会武功,你快和我说说,这下山半年,你见到的‘江湖’到底是甚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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