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带的最后几块糖,在掌心抛了又抛。
俗话说,做贼的胆气虚,灵活机动性又高,硬桥硬马对上,对方肯定要缩回老鼠窝里去。
且对方「盗火」的技能一出,意味着自己不能与对方近身缠斗。
不过,她自有狩猎的法子。
要引鼠出洞,得借点“势”。
王姐的人脉,正好用上。
王姐派来的支援人员找过来时,楚宴正蹲在地上测试一对连刀柄都没有、刀身布满红褐色锈迹双刀的韧性,那是她花了一块糖在癞头武器商那里换的。
来人正是山猫。
这个五短身材的中亚人带红袖章,帽檐压得很低,但眼睛亮得很。
“王姐让我来找你,”山猫搓着手,“帮你弄那只贼,但我伤没好利索,动手怕是不行……”
“不动手。”楚宴凑近些,声音压得很低,“动动嘴传几句话就行。”
她简要说了一部分打算。
山猫表情疑惑,杂乱的眉毛飞得老高,“就这样?”
“就这样。”楚宴点头,将剩下的四块糖塞进他手里,“麻烦你和你的同事们了,分了润润喉吧。”
工农荣耀厂,职工澡堂。
寒风瑟瑟,狂悖地呼啸在窗外,震得一排排被锈蚀的莲蓬头簌簌发抖,抖落黄褐色的铁锈末子。
地面是粗糙的水磨石,湿气经年不散,渗着一股霉烂的馊味。
角落里堆着些杂物,一个半边瘪了的红色塑料盆,几块用残了的、边缘光滑的肥皂,死死粘在水泥台上,与台面长成了一体。
曾经这里弥漫着氤氲白汽,下工的笛声一响,工人们就会挟着毛巾肥皂,谈笑着涌进来。
那时水是烫的,话是糙的,充斥着集体生活的、粗粝而温暖的生机。
可如今,只剩潮湿发馊的死气。
“嗬……嗬……”
濒死的喘息拉风箱般,回荡在淋浴间的尽头。
那是吊着个双手被绑在淋浴头上的女求生者,发出的临终求救。
一个女求生者双手被铁丝绑在最高的淋浴头上,身体被重力拉成笔直的一条,脚尖堪堪点地。她艰难掀起眼皮,目光投向对面——那里同样吊着一个人,是个老头。
一天前,那老头还有微弱的抽气。
如今他已经彻底枯败了下去,干枯的花白长发贴在太阳穴上,露出下面双颊凹陷、青灰色的脸,被铁丝勒紧的手腕翻出惨白的骨茬,血早已流干。
——幸好这鬼地方常年处于极寒,女孩混沌地想,否则,他们身边已经围满苍蝇了吧。
她的生命值,只剩5点。
如果再被“偷”走一次……
“缓了一整天,一点血都没有回么?”恶魔般的声音突然响起,那个自称“佐罗”的男人语带讥讽,“新人就是没用,连血包都当不好。”
女孩惊恐的叫声还未呜咽出喉咙,眼中的神采就彻底晦暗了下去。
“Mr佐罗”没看那具新添的尸体,只恹恹地查看了一眼自己的面板。
血量还没回满。
还得再找个“血包”。
他刚从“泣者-神国竞技场”出来不久,新解锁的「盗火」技能让他欣喜若狂,迫不及待抓了两只“老鼠”测试。持续掉血的中毒状态总算遏制住了,这股掌控他人性命补充自身的快意,让他心底膨胀起扭曲的得意。
但他开心不起来。
因为锁骨下方,紧贴着颈动脉的位置,那只多出来的“手”,又在不安分地抓挠空气。
那只手,五指俱全,皮肤细腻如同婴儿,指甲泛着健康的淡粉色,与“Mr佐罗”本人粗糙发黄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一股混合着厌恶的恨意便猛地窜上来。
那个画鬼脸的贱人!
如今自己如获新生,定要她连本带利,把那吓人的技能、那家当、连同她那条小命,一并“借”来!
新生的第三只手,似乎也感应到主人的愤怒,微微蜷缩钻成拳头。
“Mr佐罗”厌恶地用围巾遮挡住那显眼的畸形手。
他照例来到职工食堂的集市,像一条滑腻的泥鳅,在人群中穿梭,眼珠滴溜转,搜寻着惶恐的新面孔——那是上好的猎物。
“旷工”了几天,自己是时候丰富一下“补给”。
但是很快,他发现自己缺席的这段日子市集里流传着新的八卦。
几个戴红袖章的巡逻者聚在角落炭火边,抽烟,聊着新奇的见闻。
声音压得低,却刚好能飘进有心人的耳朵。
“——刚刚看见没?就在腰那儿,连脚指头都长齐了。”
“谁啊?”
“4号楼新来的那个独狼,变异了。”
“变异?被丧尸啃了?”
“不是丧尸变异!是腿!腰那又长出两条软趴趴的腿!哭爹喊娘地跑到集市,白医生看了都直摇头!”
“妈呀,骇死人!太邪性了。”
“唉,怎么今天没来哭丧?”
“昨儿不是来了个戴银面具的?说能治,约了今晚交易……啧啧。”
银面具?!
“Mr佐罗”心头一跳。
果然是她!
下毒手的是她,卖解药的也是她!
好一出自导自演的戏!当时居然敢骗自己没办法!
可“Mr佐罗”又想起脖子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瘙痒触感吗,忍不住打了激灵。
可对方鬼魅一般的行事作风,看上去就很狡诈。
万一对方将解药藏起来,自己就算杀上门去也是受制于人。
炭火边摸鱼的红袖章们把声音压得更低。
“但那面具脸自己不是也重伤了吗?走路都打晃。”
“可不,一条腿瘸得厉害。”
瘸了?
天助他也!
“Mr佐罗”几乎要笑出来,他的技能无需近身,只要在交易时伺机发动,既能偷到解药,说不定还能顺手牵羊,将对方的血量和技能都偷过来。
说干就干。
他强压激动,悄无声息滑出集市,熟门熟路地摸向幼儿园方向,在那女人的据点大门外的树林子里蹲点。
幼儿园院内有火光,说明有人在。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对方行动不利索,移动范围并不大,交易地点就在附近。
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
朔风渐起,卷下漫天大雪。
今天的雪尤其密,雪片沉甸甸压上肩头。
似乎还有些冰雨,黏在帽檐上,组成挂着冰晶的细线。
但他身上这套从老头那儿扒来的自发软壳冲锋衣套装足够保暖,丝毫不觉寒冷。
时间一点点流逝。
就在他脚趾冻得有些发麻时,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等来了目标。
林中小道尽头,一个身影淌着雪,走得深一脚浅一脚,身上的衣摆怪异的冻着——看上去,就像腰部多挂了条软塌塌的、不断晃动的“腿”。
想必就是红袖章口中的“三腿人”。
那人披了老旧的军绿色斗篷,看不清男女,甚至隐去了求生者ID。
站在幼儿园生锈的大铁门外徘徊,焦躁不安地撞击着铁门,喉咙里发出含糊的、仿佛压抑着痛苦的呜咽。
“Mr佐罗”屏住呼吸,第三只手在围巾下兴奋地蜷曲。
他死死盯住幼儿园的房门,现在就等那个猎物入局了。
没一会儿,幼儿园里安全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先探出来的,是一根粗陋的木拐杖,深深杵进雪地。
接着,是那个让他恨得牙痒又忌惮不已的银面具才裹着厚实被子、略显佝偻的走了出来。
她左腿明显不敢吃力,全靠拐杖和右腿支撑,每一步都显得艰难。
果然伤得不轻!
“东西呢?”银面具的声音透过风雪传来,比往常更沙哑虚弱。
“三腿人”咕哝着什么。
“Mr佐罗”竖起耳朵也听不清楚。
紧接着他看到银面具才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密封的玻璃瓶。
“Mr佐罗”眼睛却像钩子一样钉在楚宴手中的瓶子上。
就是现在!
妙手技能,发动。
无形的力量跨越空间,精准锁定那小小的玻璃瓶,“Mr佐罗”甚至能感到自己脖颈旁新生的“第三只手”也传来一阵灼热和渴望。
一瞬过后,掌心一沉,冰凉坚硬的触感传来,玻璃瓶已然在手心。
成了!
“哈……”
一声极轻的、几乎被风吹散的惊讶,从铁门方向传来。
那女人愣愣地看着自己手,撑着拐杖快速后退了几步。
果然!
重伤之下,这女人反应能力也不过如此!
再怎么嘴硬,解药还不是落到了他手里?
但“Mr佐罗”可没空理那个该死的贱人,他没有丝毫犹豫,更不敢在原地停留查看,将瓶子往怀里一塞,转身就像受惊的老鼠,贴着地面,利用树林和建筑的阴影,飞快地遁走。
动作滑溜得不可思议,对这片区域了如指掌的熟悉让他几个转折就消失在愈发浓重的暮色与风雪中,将或许存在的尾随者甩掉。
他一路绕行,他故意留下误导性的痕迹,又小心消除关键节点的脚印。
寒风卷着雪片,很快覆盖了他匆忙的足迹。
在确认绝对没有尾巴后,他才如同稍微松了口气,打算从不常走的隐藏门悄无声息滑进这座荒废无人的职工澡堂。
这个通道除了他没人知道,几天没来了,连门缝里都挂着厚厚的蛛丝,糊了他一脸。
“Mr佐罗”随便抹了把脸,径直钻了进去。
吊在这里的两个血包都死了,这里寂静得可怕,只有风雪拍打破窗的声音。
他在一个干涸的大型浴池前停下,迅速挪开浴池底部一块看似沉重、实则由轻质材料伪装的水泥板,露出下方黑黢黢的、仅容一人蜷缩通过的推拉窗——这正是他的安全屋入口——这次来到“冷峻余晖”,他用掉了自己唯二的一次性A级道具「随心搬搬」,将安全屋卡在了浴室的地下并在地图上抹去了标记位置,只留了安全屋二层的天窗作为出入口,形成了这个绝对隐蔽的庇护所。
检查了一下窗户缝隙用来防贼的头发丝仍在,他这才彻底放松下来,悠哉晃悠到淋浴区,拆了其中一挂尸体扔在沙灰色的地砖上,扒了衣服鞋袜,往上面倒了点助燃剂,燃起一团篝火,他这才站起身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安全了。
这里是他的领地。
现在,是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了。
他掏出那个玻璃瓶,跳动的火光下,瓶身显得更加浑浊不清。
他拧开瓶塞,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能解决他脖子上怪手的“解药”效果究竟如何——
但没有预料中的化学药剂气味。
甚至……没有液体晃动感。
他疑惑地将瓶子倒转。
一张卷成小卷的、边缘粗糙的纸条,从瓶口掉了出来,落在他刚刚处理过尸体的肮脏掌心。
他动作僵硬地展开纸条。
只见上面用彩色蜡笔写着一行字。
——“亲爱的小偷先生,喜欢我给你准备的‘解药’吗?”
落款是一个歪斜潦草的笑脸。
那笑脸脸颊处,还专门被画出两坨红色,嘲弄意味十足。
嗡——!
“Mr佐罗”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随即被巨大的恐惧和暴怒填满。
他中计了!?
难道从一开始就是陷阱!那三腿人……那交易……全都是演戏!可是为什么,就为了戏弄自己?
不不,如果说对方算准了自己会偷东西。
自己自以为的守株待兔,岂不是变为羊入虎口?如果自己是对方,那树林子里就一定有埋伏!
像是回应他的猜测,又像是讥讽他的愚笨。
一阵密集而细微的刺痒和麻痹感,突然从脖颈、手腕、脚踝等处同时传来!
他看到自己好不容易靠偷窃恢复的血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掉。
【生命值:79/120】
【生命值:78/120】
【生命值:77/120】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他惊骇着摸索着全身,只摸到脸上几丝近乎透明的莹白色丝线,它们纤细得几乎不可察觉,却异常坚韧,此刻正在自动缠绕、收紧,几乎将他的脸割碎!
是蛛丝。
是进门前的蛛网!不还有那些雪!是树林里!在他发动“妙手”、心神全部集中在窃取成功的刹那,这些肉眼难辨的蛛丝,就和纷纷扬扬的雪一起沾在了瓶身上、他的衣服上,被他带了回来!
它们像拥有生命的追踪器,直到在这相对封闭干燥的环境里,才开始显现并激活!
他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想要脱下身上不知有多少蛛丝的衣帽,可哪怕他脱得精光,在寒风里像条僵硬的死鱼,被丝线勒紧的感觉反而愈加令他窒息。
就在他手指不断抓挠着身上冻得青白、勒得黑紫的皮肤时——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从澡堂那扇换气小窗外传来。
他惊恐地抬头。
只见一张青灰浮肿、死白色眼球几乎占满眼眶的脸,正紧紧贴在肮脏模糊的玻璃上,向内窥视。
她僵硬的死人脸,被谁固定成露齿笑的模样,如同那个寒夜隔窗而笑的小丑油彩女一样,用指关节缓慢而持续地敲打着玻璃。
咚。咚。咚。
不疾不徐,却像敲在他的心脏上。
【生命值:62/120】
怪物进不来,就那样贴着,用空洞死寂的目光锁定他,偶尔用指甲刮过玻璃,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噪音。
“滚!滚开啊!”
“Mr佐罗”嘶声尖叫,徒劳地对着窗户挥舞手臂,试图发动“妙手”或“盗火”。
……但技能没有反馈。
——窗外的不是求生者,而是怪物。
——他的盗窃技能对它们毫无作用。
无人可偷!
无物可借!
此刻他发现了自己技能的弊端。
可他的敌人,也发现了。
【生命值:54/120】
“咣当——”
澡堂正门的门锁被重物撞击发出刺耳的响声。
什么人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溜进门内,紧接着门外传来铁链缠绕门锁的声音。
一抹幽影,滑入昏暗死寂的澡堂内。
远处,传来极其微弱的、衣料摩擦的窸窣。
“Mr佐罗”屏住呼吸,仗着高敏捷属性,身体仿佛没有重量吊上莲蓬头,试图让自己与身边吊垂的尸体无异。
只要进来的是人,他就能快速回血,再搏一搏!
可细碎的声音愈近。
那声音就越奇怪。
墙后,一支闪着寒光的、笔直锋利的金属长刀抵在地上,下一秒,另一支长刀也落在地上,只见闪身进来个“人”,上身穿着破烂不堪的芭蕾舞裙,迈着两条金属刀足,头颅低垂,长发覆面。
是怪物!
“Mr佐罗”寒毛倒竖,将喊了一半的怪叫咽回肚子里。
迟了!
只是一瞬,那“刀足丧尸”便已捕捉他的方位,骤然滑出。
刀足点地,发出金石轻鸣,在冰冷瓷砖上划出流畅迅疾的弧线,刀尖刮擦地砖带起细碎火花与刺耳鸣响,掀起碎石直踢他的门面。
“Mr佐罗”松开手,匆匆在地上一滚,灵活躲开,逃向大浴池——只要回到安全屋,只要躲进安全屋龟缩起来,只要自己还活着,没人可以直接无视系统规则破门而入。
可那跳舞的丧尸仍是不依不饶,滑步如风追逐着他。
像牧羊犬驱赶羔羊,逼迫佐罗在空旷的洗浴区与隔间迷宫中疲于奔命。
不是扑杀,是驱赶!
只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感觉脚下的动作越发……滞涩。
“Mr佐罗”低头一看,瞳孔瞬间收缩。
不知何时,他的脚踝、小腿、甚至腰间,缠绕上了一层又一层近乎透明的、闪烁着微弱湿光的丝线!那丝线紧紧贴附在他的皮肤,随着他的动作正在不断收紧、缠绕,并且……越来越多!
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这些丝线接触皮肤的地方,传来一种极其细微却连绵不绝的刺痛感!仿佛每一根丝线都是一根烧红的针尖,在持续地灼烧、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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