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A建材王”王绵之捏着方向盘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
“玺小姐，您误会了。”她声音绷着十二分的恭顺，“并不是‘外人’，是想推荐给‘会馆’的新人，资质还不错。下午刚做完合作测试，就想着带过来拜见，不巧您几位出去了……”
她反应很快，理由编得合情合理。
“好苗子？”这位“会馆”的玺小姐目光阴鸷，落在了楚宴身上，“王绵之，‘会馆’可不是什么垃圾回收站，能力呢？”
“是您想要的辅助型，”王姐陪着笑，斟酌用词，“对团队后勤发展有帮助，不然我绝不敢往这儿带……”
玺小姐打断她，掌心向上，在车窗边晃了晃。
手指涂了鸽血色甲油。
虎口处有着厚厚的茧。
她轻描淡写地说：“拿来。”
楚宴看见王姐的腮帮子微不可查地紧了紧。
但那点不情愿很快被压下。
“小楚，”王姐声音很轻，“副驾驶储物箱，帮姐拿一下。”
楚宴取出那个暗红色的、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竖式文件夹板夹——初相遇的时候王姐对她使用过，是可以查看职业或技能的道具。
王姐接过板夹，手指拂过板夹空白的纸页，便有发光的文字透过薄薄纸面浮现出来。
她盯着纸上浮现的楚宴介绍，呼吸微滞，但很快反应过来，表情凝重地匆匆看了眼楚宴，将板夹递出。
为什么是这个眼神？
是有什么不对吗？
楚宴的心悬了起来。
玺小姐翻开纸页，漫不经心地扫视，例行公事一般。
车内寂静无声，外面风雪嘶鸣。
王姐把着方向盘的胳膊绷得很直，似乎和楚宴一样紧张。
几秒后，玺雅刷得根根分明的长睫毛抬起，语气玩味。“战神序列的……饲育员？”她轻轻念出，尾音上扬，嗤笑，“王绵之，这次还真让你挖到个偏门的。”
楚宴呼吸一停。
该死。
和「把戏斗篷」上一次生效的结果不一样！不是王姐上一次查看的「工匠序列-饲育员」！
她正欲开口，王姐已抢先道：“对，和您同序列。所以我才想……”
“想靠她一换一，帮你押我这的小姘头赎身？”玺小姐打断她，笑容甜美，话语淬毒，“省省吧。”她目光重新锁死楚宴，评估如打量货物，“你，战神序列饲育员……能育个什么？铁血战士？异形？这破夹子可看不出来。”
她的目光重新锁回楚宴身上，带着一种评估货物般的挑剔，“你，战神序列的饲育员……能育个什么？铁血战士？异形？王绵之这破夹子也不显示。”
“对。”楚宴直接认下，从善如流，“能让人进化成异形。”
也算实话。
反正小蜘蛛咬一口不想变也得变。
——只是没售后，变不回来而已。
玺小姐来了兴趣，“戴面具的，过几天‘尸潮’要来，知道吧？”
楚宴点头，王姐之前提过一嘴。
“到时候，我们要去市中心埋伏”玺小姐的语气不容置疑，“你，跟着王绵之的姘头一队。我倒要看看，你这个‘饲育员’，能不能变废为宝，究竟有多大本事。”
她顿了顿，涂了亮晶晶唇彩的嘴唇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王绵之，她要是废物一个，那你的人……”
话未说尽，笑容满是威胁。
王姐脸色铁青。
“就这样。”玺小姐手腕一扬，红色板夹飞回王姐怀中。“下次找我，提前发消息。再这么带人来——”
那张可爱的脸上笑容狰狞，让人瞬间想到了毒蛇吐信，“你的‘禁闭’技能，或许就该用在自己身上了。”
车窗升起，隔绝了那张精致却凶狠的脸。
体型彪悍的G型越野车低吼，猛地加速，碾过积雪，迅速消失在漫天风雪和厂区深处更浓重的黑暗里。
王姐重新发动车子，驶出工厂大门，驶入相对空旷的荒野道路。
雪更大了，几乎看不清前路。
不知多久，她才开口，声音干涩，“你从来就不是‘工匠序列’吧？”
楚宴心脏咚咚作响。
王姐没看她，只是盯着前方白茫茫的路，“我的‘人事夹’是巡察员的职业绑定道具，虽然只是个残页，但只要我想，就可以查看对方所在序列的技能方向和已激活技能的详细描述。”
“只有你。”她顿了顿，“从我第一次在工会见到你，用夹子看你，你那一页，除了‘工匠序列-饲育员’这七个字，下面一片空白，就像……一个bug。”
她终于转过头，看了楚宴一眼，眼神复杂：“听着，也曾经有玺小姐那个级别的大佬，试图用乱七八糟的道具糊弄我，但没人成功过，除了你。”
楚宴知道瞒不住了。
王姐是个真正的资深者，经验、观察力和对末世的了解都远在自己之上。
在玺小姐的威胁下，她们的利益已微妙地绑在一起。
继续用谎言包裹自己，可能反而会失去这个目前看来最重要的信息源和“合作伙伴”。
沉默几秒，楚宴解开了兜帽系绳，摘下了那个由保温毯改造的银色头罩。
车内昏暗的光线下，王姐震惊。
“……小丑使徒。”她盯着脸上诡异的红色油彩，压低声音难以置信地急呼，“这怎么可能？饲育员怎么会是小丑序列的？”
“我自己也完全不清楚。”楚宴将头罩放在膝上，声音平静，“从神国出来，脸上就有了这个，见了碎嘴张才知道这是小丑使徒统一标记。”
王姐沉默了更久，手指无意识敲击方向盘：“等等……我之前怎么没反应过来——这是你第一个正式位面，我见你时是第二天？还是第三天？”
“第二天。”
王姐皱眉，“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有职业了，说明进的神国竞技场，你哪有时间和机会？”
“最开始。”
王姐尾音都飞了起来，“进入正式位面前你哪来的入场券？！难道还能自主选择进入七个神国中的哪一个吗？”
楚宴点头，又摇头，神情困惑：“所以……有七个神？”
王姐扶额，“看来你是真不明白。”
“这是我第三个位面了，”她喃喃道，“也算查看过几百上千个人了，见过的小丑使徒，一共也就两个。一个，是彻头彻尾的疯子，职业‘喜剧演员’，以制造绝望为乐，最后死在自己的骗局里。另一个……你见过，职业‘捧哏’。”
她转头，深深看了楚宴一眼：“他们和你……完全不同，‘饲育员’太正常了，怎么样都不该和‘小丑序列’扯上关系。要知道‘七神’挑选使徒是有条件的，需要匹配特征，而这些特征也会不断影响求生者未来要走的路。”
楚宴完全听不懂。
“比如我，天父序列的‘巡察员’”王姐叹气，“对应的关键词应该是‘守序’或者‘义务’，神国竞技场的铭文是‘愿「奉献」成为勋章，「服从」组成权杖’。懂了吗？”
楚宴恍惚了一下，突然扯了扯嘴角，笑了。
她想起小丑诅咒自己的原因，以及那一句“愿「混沌」与「荒唐」永远伴随于你”。
某种意义上来说“滑稽使徒”是无比契合她的身份。
王姐看她那副自己都想不通的样子，又问“你打算找碎嘴张打听小丑序列的事？”
楚宴点头。
“留个心眼。”王姐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过来人的警醒，“小丑序列的人，思维方式和行为逻辑往往异于常人。‘碎嘴’他……反正在我这里不是百分百全信，懂吗妹妹？在这个鬼地方，有时候‘同类’反而更不安全。”
这话说得推心置腹。
楚宴认真点头：“我明白。谢谢姐。”
车子缓缓停在了幼儿园附近那个熟悉的、被白雪覆盖的街口。
楚宴抱着装雏鸡的纸箱，忍着腿痛准备下车。
“等等。”王姐叫住她，“之前你让我查一个人的技能，知道ID吗？”
楚宴回头：“你见过。”
她简述了小偷夜探幼儿园和被吓退的事，只不过略去了小蜘蛛追踪的细节。
王姐皱起了眉头，她被什么关键词刺激到了，突然伸出手拉住了楚宴的胳膊，力道很大，“听姐一句劝，对于主动找上门的麻烦，从一开始就要斩草除根。别轻易死了，尤其，别死在一些不起眼的阴沟里。”
王姐像回忆起什么痛苦的事，眼神真挚，像个忧心的长辈。
楚宴愣了一下，用力点头：“我会的姐，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除了技能，我也会尽快通过我的渠道摸清他的大概位置，放手去做，做干净一点。需要帮忙告诉我。”
话到此刻，这已不止是交易。
“谢谢姐。”楚宴真心道。
“快回去吧，雪大了。”王姐摆摆手，重新发动了车子。
楚宴抱着纸箱，目送军车的尾灯在风雪中渐行渐远。
她转过身，拖着伤腿，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荒废门球场。
枯败的白桦林边，楚宴捕捉到一道熟悉的、带着焦灼情绪的精神波动。
紧接着，一个不小的黑影从一棵枯树后爬出，八只复眼在雪夜中幽幽发亮，急切地凑到她身边，用脑袋蹭她的鞋面。
“我回来了。”楚宴摸了摸它冰凉的甲壳，一人一蛛相伴，回到那间小小的的安全屋。
锁好门，点燃火炉，微弱的暖意驱散了些许严寒。
楚宴顾不上腿疼，先将四只瑟缩发抖的雏鸡安顿在角落里一个临时围起来的纸箱“鸡窝”里，小蜘蛛立刻好奇的扒着纸箱子，将四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吓得唧唧乱叫。
她这才瘫坐进儿童床改造的沙发里，背靠柔软的玩偶，长出了一口气。
还有系统奖励未领。
光点闪烁——
【您已完成每日任务，奖励如下：
冷水卡3天*1
电力卡3天*1
热水卡3天*1
压缩饼干*3
矿泉水*3
奖励积分：30，余额：232】
东西不多，但热水弥足珍贵。
她有点开跟随王姐提前完成的【四人组队任务】奖励。
这个显然丰厚许多，光点更加明亮——
【您已提前完成每日任务（第36天），奖励如下。
安全屋设施升级券：
LED吸顶灯（颜色可选）*1
抛光瓷砖地板（全屋通铺）
双层中空玻璃窗（隔音效果30~40分贝）*1
完整的实木复合门（隔音效果25~35分贝*）1
不会咯吱作响的实木单人床*1，单抽实木床头柜*1
普通棉夹克*1
热食补给包*1：
自热米饭（香菇滑鸡味）*2
速溶蛋花汤*5
奖励积分：50点，余额：282】
楚宴趁着房屋升级的时间，避开伤口擦洗身上的血污。
待她好不容易走出卫生间，整个房间从“十分寒酸”，提升到了“一般寒酸”，屋顶那盏接触不良的钨丝灯泡，已经被换成了一盏光线更稳定、也更明亮的节能灯，散发温柔的暖光。
她想先买些伤药或止疼片，但打开商城却被价格吓到了，只能忍痛花了55积分买了一卷绷带，暂时处理了下腿上那道狰狞的伤口，紧紧包扎过后，剧痛已让她浑身汗湿，脸色发白。
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但一天没有吃正经饭了，她还不能睡。
她颤抖着拆开一包速溶蛋花汤，将碎屑似的蛋黄末、葱末、盐花儿，一股脑儿倒进奶锅里。
用壶里的沸水冲下去，立刻腾起一团热雾，暖烘烘地扑在冻得发烫的脸上。
升级后的明亮玻璃窗，窗外风雪打着旋。
炉火正哔哔叭叭地响着，松木的暖香让楚宴身体酥了半边。
她抱着那锅暖得烫手的汤，一小口、一小口地嘬着。
胃里的暖意暂时压过了身体上的疼痛。
只留下愈发浓郁的困意。
她甚至没力气再洗漱，放下锅爬上床，裹紧身上所有能盖的东西，沉沉睡去。
可第二天六点多，她就被钻心的镇痛折腾醒了。
窗外依旧漆黑，寒意更甚。
楚宴知道自己不能再睡。
前往职工食堂的路，在平时有扭扭车助力或许不算太遥远，但对此刻的行动不便的她而言，不亚于一场长征。
她强撑着自己，用一块旧窗帘布打包了个巨大的糖果包袱扛在肩上，从柴火堆里寻了一根旧桌腿当拐杖，安抚好小蜘蛛看家以及不准偷吃鸡，便一瘸一拐地推开了门走进末世的风雪中。
腿使不上力，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
肩上的负担又重。
她只能走一段，歇一段，倚着路边的残垣断壁喘息。
伤口似乎又渗血了。
绷带处传来湿热的黏腻感。
冷汗浸湿了保暖衣，寒风吹过，冷得她牙齿打颤。
视线开始模糊，意识也一阵阵恍惚。
不能倒在这里……
倒在这里，可能就再也起不来了……
她机械地挪动着脚步，一直走到天色大亮。
风雪暂歇，难得的惨白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当她终于穿过广场来到与工会并肩而立的职工食堂时，系统时间显示，已经快九点半了。
时间不多了。
不能迟到……
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踉跄着推开食堂那扇半掩的、结着冰霜的大铁门，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门板，再也坚持不住，身体顺着门滑坐下去。
肩上的糖果包袱“咚”地一声砸在脚边。
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伤腿的疼痛和失血、严寒、疲惫带来的虚弱感一同袭来。
她张了张嘴，看到食堂内喧闹的人群，想喊，却再也发不出像样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
“喂……醒醒。能听见吗？”有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呼唤，像羽毛拂过。
楚宴艰难地掀开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温婉柔美的眼睛。
她又缓了一会，才发现自己正被人半抱在怀里。
怀抱很温暖。
气息很干净。
对方也不催促她，栗色的长卷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皮肤白皙，眉眼柔和，正微微俯身，关切地看着她。
“你是楚楚吗？”对方嘴角挂着很浅的笑意，嘴唇是健康的淡粉色。
声音很温柔。
但就是东北口音很重，让人无法忽视。
“白……医生？”楚宴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是我。”女人的笑容仿佛能驱散寒意，“你的伤口感染了，别说话省点力气。阿虎，来搭把手，把她扶到我们摊位去。”
一个身材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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