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儿得了比想象中更多的蝉儿,心里很是高兴,摆在手中反复把玩着,满眼都是爱不释手的喜色。我便借机问道:
“小孩儿,你知道朝露林舍在附近何处吗?”
听到这里,那小孩是眼睛骨碌一转便急将蝉儿收起,面露出警惕严肃的神色来:
“啊……先生您模样看似远道而来。然而这地方僻静,那朝露林舍更是无甚传名,先生您是为什么打听呢?”
“不必紧张,我并没有恶意。”
我见状拱手,用起假名介绍道,“在下姓蓝名天,叫做蓝天,是个云游的侠客。我行到此处时,偶然听附近村民们讲起过朝露林舍。听闻这朝露林舍的舍主人是个颇有才学的能人,所以心生好奇想要拜庄与之一会。”
他见我面目和善,这才放下了戒心,回礼道:
“先生莫怪,只是最近这林舍总遭不怀好意之人的烦扰,故而小可才多生了一心。小可仇慕容,见过蓝天先生。小可今日恰好在舍内做客,如若先生不介意,可以同我一道回庄。”
遇到了十六七岁的仇慕容,我一点也不意外。于是挑眉喜道:“有劳了。”
跟着仇慕容的脚步,移步换景,少时间便来到了那林深处的朝露林舍。
“奇怪,平日里需走得半刻钟的路怎今日七八步就到了。”梦中的仇慕容不晓得自己身在梦境,正疑惑地嘟哝道。只见一个无意江湖争夺的林舍正立于林间,一条溪流由其侧潺涓蜿蜒入内。
为这片自然光景与人文融融,整个林舍设计呈半开放式向外敞开。林舍一眼望去没有明确的大门,似乎是刻意地方便四处穿梭进入,唯能见到的几道外墙似乎只是为了凹志林舍造型而存在。
越靠近林舍,越觉欣喜之情油然而生。
当时舍外正散聚有打盹休息一二人,对坐饮酒三四人,围蕉斗歌五六七八人,均是喜气洋洋之色。而入了门内则见得廊桥与水榭楼阁,各自参差矗立左右。而树阴则恰到好处地婆娑其内,与娉婷门窗交相辉映,只道是好一个小巧别致的林中舍园。
想必这仇慕容是很喜欢爱护这收留他的山庄,才将这林舍内外,大至阁楼别院,小至花草摆设的点点滴滴都记得一清二楚,使得它的面容风貌可以清晰在梦中呈现。
我不禁侧目看向身前的仇慕容。
果不出所料的,这仇慕容入了舍内便如鱼得水般,行路愈发地轻快起来,引着我一路穿过道道游廊和卵石路,畅通无阻地便由前院直贯入内院中。
一路上,他遇人均是亲切有礼,娴熟地时而作揖时而顿首。
而忽而间,仇慕容眼底瞥见一道倩影转入。只见是一个头扎双螺,穿绿裙蓝套衫的小婢女正在不远处的连廊内曲折慢走着。
他顿时露出满脸的慌张无措,局促地摸了摸鼻子后看向我,商议地问到:“先生,您可否在此处捎带片刻,我去去就会,再为您引见舍主可好?”
我本也无意见这朝露山庄的舍主,只是为了找到那老臭虫才来到这里,故而欣然点头道:“随你,我在此处稍待便是。”
他听完自是欣喜地奔出,便大叫到:“喂!李木碗!”
我在一旁窥望,便见他果然跑去与那头扎双螺的婢女逗乐。我这才明白,为何仇慕容能如此牢记那看似寻常的舍中一日,连同旁人的音容笑貌都清晰分明。
原来那个女孩正是当年的李木碗姑娘,而那日又恰好是李木碗姑娘的生辰。
仇慕容先是装模作样地靠上前去。
他佯装着送礼物的样子,却摸出了怀里刚抓得的那几只青蝉,果不其然地吓了李木碗姑娘一跳。
李木碗姑娘见他走近本来欣喜,一时间却反遭了捉弄,心中是又急又恼。两人便吵吵闹闹起来。
只见拉拉扯扯间两人在廊内是时而快走时而停顿。忽而,仇慕容绊倒在地,惹得李木碗姑娘一时间大怒转为大喜,顿时间指着仇慕容哈哈笑起来。
这时倒轮到仇慕容恼羞了。
他赖在地上佯作疼痛模样,故意不言语。这样子自然引来李木碗姑娘的关心。
李木碗姑娘于是好心蹲身来看。不料这时,仇慕容猝不及防地竟拿出两朵早备好的木花簪儿歪插入李木碗姑娘的螺髻中,满脸涨红,喊到:“祝李木碗姑娘生辰快乐,长命百岁!”
不等李木碗姑娘反应过来,仇慕容竟是早已桃之夭夭,唯留李木碗姑娘一人蹲坐在原地愣神。
看到仇慕容这样青涩的少年模样,我一时间也忍不住偷笑起来。
可惜这里终归是梦境,却见两人的身影如蝴蝶般飞远了,仇慕容再没有回来为我引见舍主。也无他人理我,我便独自在院内漫步起来。
迟迟寻不到仇慕容令我心生烦躁。好在突然间,我听见舍外漫来一哭声,与这林舍内的好风光不同,竟是凄苦异常地吹拉着。
与旁人见到我的反应不同,在这舍内,似乎无人觉察也无人关心这哭声。我立刻明白,这大约是那老臭虫的哭声,便循声往那内院深处走去。
从内院一廊门而出又向西百十步。林中幽闭,便见一修习用的普通草舍隐立着,老臭虫正卧在那门前。
那老臭虫与之前不同,竟然将自己收拾了个妥帖端正。污糟的头发不知在哪里洗了干净,盘梳在后。身上的衣服也不再肮脏,而是换了身好衣裳披着,浑身上下竟然既不臭也不脏了
更新奇的是,他失了腿,本要将自己绑在那可以支撑他行动的铁具上。如今,他却将那铁具取了搁置在旁,只独自跪坐着,满面悲怮痛哭流涕。我喊他道:“你这个老臭虫,睡够了看够了吗?”
他分明能听见,却因为沉浸在哭泣的情绪中没有回应我。
我顺着他悲哭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男人正在林中飞舞着,似是在琢磨轻功之法。那人正是壮年时的仇慕容。
然而那时他的飞动还十分笨拙。他练习琢磨的林荫下正放着一面木板,题到,借风行!往下已见有三四行字:
天地和谐,物我和谐,万事万物以互惠互利之法相协也。是有,西本无雨,天借水于东而降雨西,故使西雨也。世本无屋,民借木于林而建于世,故使世屋也……
笔在这里一顿,歪歪扭扭地停了。只听那不远处正笨拙起舞的仇慕容正忘情道:“若能借风……可如何借呢?有借则需有还,一借一还岂不使事无进益邪?”
我看后很惊讶。我见其著,乃用的是“盗夺”二字。可此时,书板上所写,竟是一个“借”字,便问一旁哀哭的老臭虫道:“这是你写的?”
那老臭虫没有理我,反倒那林间正做练习的仇慕容回应了我的问题:“好女侠,在下仇慕容,这板上正是在下所写。不知女侠有何贵干呢?”
这时,轮到那老臭虫目瞪口呆了,哭声乍停支支吾吾问我到:“他他他……他怎么能看到你?”
我便跟老臭虫道:“也许吧,我也不知道。你睡够了吗,为什么躲在这里哭哭啼啼?”
这时,那满脸洋洋得意不见有忧愁的仇慕容从林中一跳而下到我身边:“女侠此话何意?在下分明没有哭泣。”
“啊……”我这才将目光移向那意气风发的少年仇慕容。
那时他的面庞相较十六七岁时变得成熟而又硬朗,头发有礼地紧扎在上,而唇下稍有蓄胡。
打量少时,我心生感慨回应道:“你听错了。在下蓝天,乃一云游人士。在下愚拙,但是见这书法,感觉颇有玄妙,只是可惜它似乎没有写完……”
“蓝天阁下观察甚详。近日江湖屡生动荡,派系间斗争不断,惹得民心惶惶。此时日,正是我辈建功立业之时。在下愿悟得一套轻功之法,献于那朝露林舍的舍主,既为江湖献智,更是想要报答舍主于鄙人的恩情。只是如今写得一半,却百思不得其解,颇感困顿,恐怕不能完成此愿啊。”
“你有鸿愿,如若锲而不舍……必能完成的。”
我正要继续说,却见那老臭虫已爬过来攀住我的腿,跟我哭求道:“你快,你快,让他去前厅找舍主。那些人……马上就要杀起来了。”
我早就不耐烦了,一脚甩开那老臭虫。
可他却是坚持不懈地爬过来,仍然是抱住我的腿,一样地哀求,但添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那个龟背山里,长得像陈珐罗的小子是怎么回事吗?”
“这么说,他真的不是陈珐罗?”话终于说到了点子上,我立马来了兴趣。
“他怎么会是陈珐罗呢?他就是一个倒霉孩子。恰好长得像陈珐罗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可一个普通的孩子为什么要给我下毒。他怎么敢给我下毒?”
“陈珐罗要给你白云飘下毒或许很费解,但一个倒霉孩子给你下毒难道还不好理解吗?”
我皱眉:“说清楚点。”
“我这如梦幻真术,需要引你入术啊。可是你这个白云飘偏偏什么都不图,我如何引诱你呢?”
仇慕容一股脑地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我正苦恼之际,谁曾想,竟叫我恰好碰见了这么个长得像陈珐罗的小子!我便用各种手段威逼他屈服于我来一起害你了。”
仇慕容为我分析道:“他若害你,或许会死于你的手。但他若不害你,就要死于我的手。两头都是死,但那时我在近处你在远处。我的手段狠毒而你犹未可知。两害取其轻,你说他有什么好选的?”
“此话当真?”
“当真……那小孩,一点世面没见过,被我吓得屁滚尿流了好几次。我这样说,你还会觉得他是陈珐罗吗?”
“你这番话,和我想的也几乎无差。”我叹息道,“那人就是一个软骨头。”
“是啊是啊。”仇慕容连连点头附和道。
“也罢。”
“求求你,如今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还请你快劝他回林舍吧。不求他能与那些人匹敌,但若能见我妻李木碗最后一面也好啊……”
“没想到你们还成了亲?”
“这时我都三十九了,还未能与木碗成亲才出奇吧。我难道是什么很窝囊的人吗?”
听老臭虫在一旁又是唠唠叨叨地说起来,我心内厌烦。但本着善心还是抬头与那青年仇慕容说道:“仇兄。林舍有难,还请速回。”
“阁下,您在说些什么呢。从刚才开始嘴里就一直念念有词,又是什么陈珐罗又是成亲的。我们不是在聊这功法之事吗?蓝天阁下,您有什么见解,快与我说说……”
“仇兄,我是应一故人所求,来到此处的。”
我打断了他,替老臭虫向少年仇慕容说明道:“你可还记得你曾在朝露林舍舍主的书房内见过一颗光亮圆润的石头?栗子黄色的,色泽纯厚而形状饱满,一眼便不同于任何凡石。”
“是。但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听到此处,仇慕容已意识到许多不对,面色凝重起来,一对目光阴鸷的双眼紧紧盯住我道。
“故人相托,我不过依样传达罢了。”
我继续替老臭虫说到:“当时,舍主说道这是自己幼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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