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哟,你们这是干什么啊?”只见颖姐儿被一群人包围着,连连说道。
我们一路从洪笑川的屋后奔到门前。这时躁动不安的人们已经把洪笑川的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没想到的是,此时来的人竟然比不久前来看洪笑川打死人的还要多上几倍,挤得洪笑川的门前一片混乱。大家都吵吵闹闹着要见洪笑川。
尽管这些人都是普通人,不会申屠高都的狮吼功。但此时此刻他们的声音却几乎要把洪笑川的屋顶都掀翻了。大家推推嚷嚷地把盲了眼的颖姐儿围在正中间,一时间已是吵的不可开交。
颖姐儿一个人拄着根拐站在人群中间,显得有些无助,连连点着拐杖喊着:“大家别急,大家别急……”
可她的声音是那样小。又或者,其他人的声音是那样大,一下子就将她的声音淹没了,眼看几乎人群中有人就将要打起来了!
洪笑川见状是怒不可遏,当即挤入人群中,一双怒目圆睁,几要喷出火焰一般凶狠地瞪向众人。
这时候,人们认出当中多出了一人,正是他们此前一直急急说着要见的洪笑川,霎时间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说不出话了。一群人是你看我我看你,使得原本吵闹的门前竟然一时间就变得寂静如冬。
洪笑川满是心疼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颖姐,重又看向人群,压着怒意道:“有什么事都冲我来。怎么回事。说话啊,刚才不是还很能说吗?”
我和花里明等人是跟在洪笑川的后脚赶到的。
那些人见到我们三人出现,同样地将我们围住。其中有人还大胆地站上前来紧紧攥住了我的衣角。
那是个八字胡的男人。他的神态很复杂,惶恐夹杂着不安。但他不肯退缩半分,目光直直地瞪着我,眼珠中满布着血丝,好似喷射出一道愤怒的火焰来。
我能感觉到,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他没有天心,赤手空拳的。这就决定了无论他的内心再怎么愤怒,他也不可能真正地伤害我。因为横跨在那颗天心有和无之间的,是一条普通人永远无法逾越的实力的鸿沟。他差我太多,就算有十条百条命,在我的面前也不够看一眼的。
但那时,他的眼睛却瞪得我有一霎那的心悸。
这个时候,洪笑川已被更为庞大的人组成的漩涡团团包围。洪笑川见那眼前的众人始终不肯开口,更是火冒三丈。他一把抓住一个就站在他面前的人的衣领,就准备唯他是问。
那人是个年轻的小子。被洪笑川怎么一捉,当即吓得流出尿来,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只见人群中先是一人赶忙伸出手来,扶住了洪笑川的肩膀。沉默的人群登时如梦初醒一般,再一次沸腾起来。
无数的手都发了疯似的伸上前来,扶住洪笑川的左膀右臂,腰和大腿。发出的声音里有哭的,尖叫的,还有吼的,指责旁边的谁踩到了他的脚的。
那颖姐儿原先被洪笑川护在身后还安然无恙,却没想到这人群忽然发了狂,推挤上来都要将她挤倒了。她连同她的拐都在人群中毫无立足之地了,顿时间发出了一声紧张的尖叫声。
洪笑川急得几乎要发作,掌劲儿顷刻间就从胸内燃起,下一秒就要把这些纠缠不止的人们都拍散开来。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清了那些人扶上来的手里,竟然都拿着各式各样的财宝和钱币。
我的眼前也是同样的场景。但碍于我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面前的男人们不敢将手伸到我的身上。但只见一双双手都在我的眼前打开,像开花一样。每双手中不是钱币就是家里珍贵的器件。
那些珍贵的器件其实是对于他们而言的,无非是一些木雕的,瓦烧的瓶啊罐的,鱼钩鱼竿,穿过但还很新的鞋子或者衣服布料。
这些东西放在市面上都不大值钱。但对于这些住在偏僻的龟背山的人们而言,已属于是十分难得之物了。
就在这个时候,人们再也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不一会儿,他们纷纷都哭得跪倒在地。每个人的头都压得低低的,脖子个个弯的似一只虾儿般,只有手长长地举着。我们被这些人不知所措地围拱在最中间。
那场景竟活似拜神一样,而我们竟然成了那一尊尊神像。
我们一时间都被吓得热汗直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洪笑川是心里有火也发不出来了,还转要拉那些跪在地上的人,却怎么也拉不起来。那些人的哭声也大,好半天,我们才从中听出句子来。
“不要伤害我们……”其中的一个人说到。
“我们把钱都给你们。”另一个人说到。
“还有我的……”其他人都七嘴八舌的争相说起来,“不要伤害我们,我们只想过安生日子……”
只听得是霎那间哀鸿遍野。
龟背山是个什么地方?洪笑川曾经和我讲过。是一群普通人躲起来过日子的地方。
这群普通人凭借着自己的勤劳和努力才造就了今日的美好。洪笑川和颖姐儿刚来这里,就被龟背山的朴素所感动。更是为了这份宁静,放下了自己在江湖中积攒的名声,只当自己是个普通人一样地生活在这里。
可如今,长生殿的驾到彻底打破了龟背山原有的宁静。这些手足无措的普通人为此感到不安也是自然的。
洪笑川扶着颖姐儿和我们汇合,交给一旁的胡余生搀着。而他自己好终于空出手臂来,在空中挥舞了一下使那些哭声稍歇。而后,他眼含热泪,抒言道:
“我洪笑川来此居住亦有十余年,与各位乡亲父老们早亲如一家人。还请各位将东西收回,我洪笑川不会取一厘一毫。”
众人是面面相觑。其中几位手举得酸了,这时也都放下手来,呆呆地看着洪笑川。
洪笑川继续道:“各位应知,我笑川并非好事之徒,同样也想与众人一样,在这里过安稳的日子。各位乡亲父老们都是战乱中从天南地北来到这里的,不愿再被纷乱的世事困扰。我洪笑川也是!”
洪笑川说起那些自己和龟背山的陈年往事:
“我还记得,我洪笑川和颖妹当年刚来这里的时候,寒酸落魄。是各位乡亲父老们慷慨地接济了我和颖妹。大家说,来了龟背山的就是一家人。一家人要一起和和气气地过日子……”
洪笑川负气道:“我洪笑川自诩是条汉子。汉子顶天立地,可以对不起所有人,却绝对不能对不起家人!请各位乡亲父老们都看好,我洪笑川在此立誓,绝对不会伤害大家!如若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洪笑川愿自割头颅,双手献上给各位。”
洪笑川至情至性,是个真正重感情讲义气的人。听他说到煽情之处,众人哭声又起,戚戚哀哀。
却见一位老者,听他说罢颤悠着起身。他长得一张方脸粗眉,似是一位在人中德高望重的长者。
看到他起身,洪笑川也是发出一声惊呼:“二爸,您今年八十,怎的也同他人一起在这里跪着。您叫我如何是好啊!”
只见这位二爸面色沉痛,郑重道:“莫叫我二爸。你们这些武林中人,时而连亲爸都杀得,又怎会将我这个非亲非故的二爸放在眼里。”
听他说完,洪笑川竟是跪倒在地,露出愧疚的模样,喊到:“二爸!”
这位二爸却继续道:“各位莫听他多言。他空口无凭,此时再怎么说,于我们而言也不过是听了个响。只怕到时我们都死了,他再割下头颅又有什么用呢!”
二爸说完,众人也是一副幡然醒悟的模样,纷纷喊到:“对啊,二爸说的对。他洪笑川空口无凭啊!”
这时,却见颖姐也已是泪眼婆娑,搀着胡余生走到人前道:
“各位也许信不过洪笑川,但也应该相信我啊。我何幼颖不仅是一介普通人,更是一位盲人!”
颖姐儿指了指自己眼前层层叠叠的纱布说道。大家见了一时都说不出话,安静下来。
只听颖姐儿据理力争,继续说道:
“若洪笑川当真是那样的人,我何幼颖又哪有命活到今日呢?我从十七岁起便已是一位盲人,十八岁与洪笑川结为夫妻。至此已风雨同舟五十年!你们说洪笑川空口无凭,但我与笑川间恩爱无疑是不是最好的凭证?”
听到这里,各位又是点头承认道:“这倒是不假。”
便见又有三四位老人站起了身。这几位老人都与洪笑川年龄相仿。他们走至洪笑川前将洪笑川扶了起来。洪笑川连连道:“大哥,二哥……”
而他们也说到:“我们信你。你是我们的好兄弟,我们之后还一起下棋!”
可这个时候却又有人质疑道:“现在我们知道洪笑川不会伤害我们了。那其他人呢?现在我们面前可不止一个会武功的啊!”
只见众人随着这质疑声都将目光移向我和花里明。
我和花里明忽然变成了众矢之的,很是不知所措。
花里明先在人群中环视起来。
他是个刚到这里的,与这里的众人都没有交情。他又年幼,更不可能像洪笑川一样娶了一位普通人为妻来为他的人品作证。
想了一会儿,他竟是灵光一闪,抢在了我的前头高呼道:“我也不可能伤害大家的!大家不知道,我和我旁边的这位叫胡余生的兄弟是挚友啊。我和胡余生既然是挚友,又怎么会有心伤害大家呢?如果我有心伤害大家,胡余生也绝不会和我成为挚友的啊!”
说着,他用肩膀撞了一下身旁的胡余生。
胡余生这时虽然还一脸茫然,但接到那暗示后,也开始学着颖姐儿的说辞为花里明作证道:“啊……对,对,我和这位……”
“花里明!”花里明在一旁眨眼提示道。
“花里明,的确是……挚友……”
众人听了,不安的心稍稍放下。
可那先前质疑的人却不饶,大声说道:“可那个女的呢?那个女的才最厉害。叫什么蓝天……”
人群再一次沸腾起来。人们交头接耳道:
“蓝天?不不不,我听那要放火烧我们的喊她叫什么白云飘?”
“可……我分明记得,那时路上见到时,她介绍自己叫蓝天。”
众人的目光瞬间灼热起来。我只好躬身解释道:“不好意思了,各位,我叫白云飘,不叫蓝天。先前是我欺骗了大家……”
“她说她骗我们!”
这时,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人群就像被丢了一把火一样瞬间狂躁起来:“她既然有意骗我们,岂不就是存了心要害我们?”
在江湖中有些见闻的听见我的名字顿觉耳熟,便朝他人说道:
“我知道这位白云飘!她是江湖有名的女魔头。她嗜杀成性,手下的亡魂没有一万,也有一千了!”
没等他说完,人群里立刻有人哭着责怪起来:“别说了别说了……你说这话干什么,如今她见我们知道的多,岂不是立刻就要杀人灭口了?”
那一开始扯着我衣角八字胡的男人也忽然站了起来,告发道:“大家没有看到,刚刚她看我的眼神……就像……要吃了我一样啊!”
眼看我越发地不能自证,洪笑川也顶着压力为我解释道:“各位乡亲父老们,白云飘是我的朋友。我洪笑川用性命为她担保。更何况,大家难道忘记了,一开始就是这位白云飘挡在申屠高都面前,保护了大家啊。”
“可……”众人仍是迟疑,面色沉重不安地看着我,显然不因为洪笑川的话感到信服,甚至反驳道,“你的性命早就拿来为你自己担保啦!”
另外地,也有人想起先前申屠高都的种种,喃喃道:“这些武林中人可从来不会把我们这样普通人的性命当回事……”
“多长了一颗心脏有什么了不起啊……”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三十的男人忽而情绪崩溃,眼泪就像泉水一般喷出,声嘶力竭地爆发道,“我的母亲就是死在这些武林人的手下!”
听了这话,众人也难忍自己的过往惨事纷纷道:“我妹妹也是……”
“我们就是想躲避那些武批,才一路来到了这里啊。这里那么的偏僻,生活又苦。只是因为想到不用为那些武批的破事担惊受怕才能忍受下来……”
大家不停地哭诉起自己的不安和委屈。我第一次听到了那么多普通人的声音,也是第一次听到了那么多普通人对我们的不满。
他们的存在对我远构不成伤害,但他们的难过却像拳头一样,一下下地打在我的心口。其中属一位年长的母亲哭的最为伤心。她这样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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