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的风，像淬了冰的刀子，刮在脸上生疼。定国公府的门虽依旧挂着“闭门谢客”的牌子，门房却得了宋彦博的嘱咐，若是安宁伯府来人，便好生请进来——安宁伯与宋彦博是少年时的袍泽，当年在北疆战场上，还曾替他挡过一箭，这份情分，不能怠慢。
白云桃正在暖阁里看宋云阳拨算盘，小家伙穿着件红色的小袄，算珠打得噼啪响，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却一脸认真。听闻安宁伯夫人林氏来了，还带着满满两箱子礼，她略一沉吟，对青月道：“请她到东次间吧，我换件衣裳就去。”
“夫人，您还病着呢……”青月有些担忧。
“林氏性子爽朗，不是那等不知分寸的人，见我精神尚可，便知分寸。”白云桃笑着起身，选了件烟紫色的素面褙子，外面罩了件银狐披风，既显得病中清弱，又不失体面。
东次间里，林氏正坐立不安地搓着手。她约莫三十出头，穿着件石青色的锦袍，眉眼间带着几分焦虑，见白云桃进来，连忙起身行礼，语气带着急切：“宋夫人，冒昧打扰，实在是……唉，事出紧急。”
“伯夫人客气了，快请坐。”白云桃在她对面坐下，故意咳嗽了两声，声音放得轻柔，“我这身子不争气，怕是招待不周，伯夫人莫怪。”
“不不不，是我打扰宋夫人静养了。”林氏连忙摆手，目光落在白云桃身后的青月捧着的礼单上，脸上有些发烫，“这点薄礼，不成敬意，只求宋夫人看在两家老爷的情分上，帮帮我。”
白云桃瞥了眼礼单，好家伙，竟是赤金的如意、东珠的项圈，还有一匹罕见的乌云豹皮，皆是价值连城的物件。她心里已然明了七八分——安宁伯夫妇成婚十年，膝下只有两个女儿，林氏这几年求子心切，京城里但凡有点名气的方子，怕是都试过了。
“伯夫人有话不妨直说，”白云桃端起茶盏，掩去眼底的神色，“若是我能帮上忙，定不会推辞。”
林氏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决心，声音压得极低：“实不相瞒，我是来求……求宋夫人生子的秘方。听闻宋夫人生了四个孩子，个个康健，定有旁人不及的法子，求您看在两家的情分上，赏我个方子吧。”说着，眼圈就红了，“我知道这不合规矩，可……可老夫人日日催，外面的闲言碎语更是难听，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白云桃心里叹了口气。这深宅大院里的女人，日子过得好不好，往往系于“子嗣”二字。她放下茶盏，温声道：“伯夫人说笑了，我哪有什么秘方？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宋夫人别瞒着我了！”林氏急道，“京城里都传遍了，说您有位隐世的高人指点，才能这般顺遂。您就可怜可怜我，告诉我吧，哪怕只是个调理身子的方子也好啊！”
看着林氏恳切的眼神，白云桃沉吟片刻。直接拒绝，怕是伤了情分；可若真给个方子，万一无效，或是出了什么岔子，反倒不美。她想了想，道：“实不相瞒，我确实有个调理身子的法子，却算不上什么秘方，不过是些寻常的食材配伍，关键在于‘顺时’二字。”
林氏眼睛一亮：“愿闻其详！”
“女子属阴，最忌寒凉，”白云桃缓缓道，“每日晨起，用红糖、生姜、红枣煮水，空腹喝下，驱寒暖宫；平日里多吃些山药、莲子、芡实，这些都是温补的食材，性子平和，不会伤了根本。”她顿了顿，看向林氏，“最重要的是，要放宽心，莫要思虑过重。我怀安安时，也总忧心忡忡，反倒是后来心定了，身子才渐渐安稳。”
这些都是太医嘱咐的寻常法子，谈不上稀奇，却最是稳妥。林氏听着，起初有些失望，觉得太过简单，可细想之下，又觉得有道理——那些名贵的药材她吃了不少，身子反倒越发虚浮，或许真应了“过犹不及”四个字。
“这……这就完了？”林氏有些不敢相信。
“完了。”白云桃笑了笑，“子嗣一事，本就看缘分，强求不得。伯夫人与其四处求方，不如好好将养身子，保持心绪平和，说不定哪天就有好消息了。”她看向青禾，“去把我平日里喝的那个养生茶的方子取来，给伯夫人。”
那方子是周太医特意为她调制的，由枸杞、黄芪、当归等几味药材组成，温补不燥，最适合女子调理气血。林氏接过方子，看着上面寻常的药材，心里虽仍有疑虑，却也知道白云桃说得在理，连忙起身道谢：“多谢宋夫人，不管有用没用，这份情我记下了。”
白云桃笑着摇头：“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她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说起来，许久没见安宁伯了，他近来还好？前几日听闻兵部要调一批新兵器去北疆，伯夫人可知晓？”
林氏愣了愣，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随口道：“他呀，整日在兵部忙得脚不沾地，说是新造的那批火炮要运往黑风口，还说……还说景逸王近日总去兵部‘视察’，指手画脚的，他心里正不痛快呢。”
白云桃端茶的手微微一顿，面上却不动声色：“景逸王关心军务，也是应当的。”
“什么关心军务？”林氏撇撇嘴，语气带着不满，“我听我们老爷说，景逸王是想把他的心腹安插进火器营，还说要改火炮的图纸，被我们老爷顶回去了。哼，真当旁人不知道他想什么？不就是想把兵权攥在手里吗？”
这话信息量可不小。白云桃心里暗暗记下，面上却笑着打圆场：“朝堂上的事，我们妇道人家不懂，还是少说为妙。”
林氏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脸上有些发热，连忙岔开话题：“是我多嘴了。对了，宋公子在翰林院还好？我家大女儿明年也该启蒙了，若是能请宋公子指点一二，那就好了。”
“安安年纪尚轻，哪担得起‘指点’二字？”白云桃谦虚道，“若是伯夫人家的小姐不嫌弃，改日让他们见见面，互相讨教便是。”
两人又闲聊了些家常，从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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