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旖在家在实验室里一年,被老友喊回校参加高中毕业庙会,还约好在这巷口会合,百无聊奈便瞥了眼十字路口拐角的小摊子,看到小摊子的铁锅冒着轻烟飘来滚烫的热油香味还有一点点肉松味。
巷口很清净,时不时传来搪瓷脸盆掉地上的哐当一声,还有孩童们嬉笑打闹的声音。百年的老榕树像是被无数条神龙盘绕,有些暗褐色的枯藤枝条垂下来,像是拉下了帘幕。树冠像是一把墨绿色的大伞,落下一地的阴凉。
榕树下有一个长椅,岁月斑驳了木凳,雨水冲刷了痕迹,暴露了里面的暗黄木头,像是掉了漆一般的,一块一块的。
倪旖买了饭团和甜豆浆就懒懒靠坐在长椅上,脑袋靠脑袋看着远处的晨曦,还有散落漫天的彩霞,时不时天空划过一阵鸟鸣,扰乱了久违的宁静。
“嗨!”
丁索隐跟丁戈晖打打闹闹就先后跑出来。
丁戈晖千年不变嫌弃:“臭屁精似的,你看,专门为庙会攒钱一个月买衣服,找人约妆。”
丁索隐心情很好,大大方方展示旗袍:“在庙会当天我就穿着我自己喜欢的旗袍,想要在平庸生活中活出精彩,哪怕没很多观众,但是我依然欢喜。”
丁索隐的旗袍不算质感很好那种,不过身材不错,修身也很漂亮,裙摆在膝盖以下,开叉在大腿中间,有一点点小性感。
“你这么还穿校服?”丁索隐看她一副好学生模样很是惊讶。
“学校拍宣传片,我得校服出境。”倪旖吸了一口豆浆,甜腻在舌尖炸开,咕哝一声便轻轻咬麦麸吸管。
“嗨,若若!”丁索隐老远就跟暗红色汉服女孩打招呼。
徐浣若腼腆一笑,也没说话。
四人小分队集齐完毕,刘湖岐、林愈合、谢灵桓,这仨因为错综复杂的三角关系王不见王。
据小道消息,谢某表白林某未遂,林某倒贴刘某,鳏夫刘某郁郁寡欢呢。
刚到门口,那个学生办公室就警告丁索隐暴露太多勒令回家换衣服,还挑刺徐浣若汉服颜色太阴暗,暗红色。
丁索隐当场破防,脚一蹬就给自己妈妈打电话,眼里擎着泪珠。
刚开始她妈妈没接,后来疯狂给她发消息说怎么了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
丁索隐就一边在丁戈晖衣服上揩鼻涕一边和妈妈打电话哭。
徐浣若在一旁默默听,情绪没什么起伏。
倪旖搂着徐浣若肩膀,无声安慰着。
等丁索隐打完电话,当场学生处主任就接到电话,然后倪旖就听到如此彪悍的丁妈妈打电话把主任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主任不停道歉。
丁索隐理所当然就被允许穿了。
徐浣若在旁边一脸茫然,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能让家长给学校施加压力。
“你也给妈妈打电话,骂死他!”丁索隐见自家事情解决,就一致对外。
徐浣若没回话,她害怕,她不敢,她觉得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是看到同学被妈妈保护她也在期待着,妈妈应该会站在闺女这边的吧?
徐浣若犹豫片刻,找个安静地方还是把电话打了过去。
但是一切和期待的相违背。
徐浣若就听着电话那头质疑,责怪,眼泪啪叽掉落。
徐浣若不理解,可还是保持最基本礼貌和她心平气和的说话,只是一直处于情绪崩溃的边缘,十分钟后终于提出一直以来的疑问和委屈。
“妈,你究竟是站在那边的?我的心情真的很差。”
“我是只站在理这一边的。”
失望,彻底的死心。
徐浣若失神挂电话然后拉黑,一个人在厕所哭了一上午。
倪旖就蹲厕所外面也不好直接安慰,来回逡巡,时不时探头看看她有没有把纸巾哭完。
丁索隐英姿飒爽杀过来,还变本加厉穿个高跟鞋,恨天高那种,拽拽语气:“若若呢?让她快去换衣服啊,那瞎眼东西同意穿了!”
“怎么回事?”倪旖好奇。
丁戈晖胳膊搭在表妹肩膀上,勾起唇角起来痞帅,笑嘻嘻:“我妈听说丁索隐受欺负又把主任骂一顿,现在什么都能穿!”
徐浣若礼貌道谢,还是不愿意跟着校车参加庙会。
“那,好吧,我们走了。”丁索隐使了眼色。
丁戈晖就当没看见,还问一句:“倪旖,你呢?”
“我不爱热闹,”倪旖摸摸发痒的下巴,语气平和,“……死了老公。”
两人面面相觑,也没再邀请,就打个招呼离开了。
倪旖搂着徐浣若肩膀,哄着她去潇湘湖散散心。
六月中旬,毕业季,海棠将尽,可每棵树上依旧垂着淡粉色的小花,满树璎珞,仿佛要在消失之际把整个仲夏给炸出来。
“砰砰砰——”远处传来男孩们机构篮球的声音以及赢了时的那声激动欢呼。
“嘀嘀嘀——”时不时柏油路上有飞驰的汽车鸣笛而过,有些喧扰。
刚割了一茬的野草发出有些刺鼻但清新的味道,特别浓郁,像是劣质版的牛油果饮料。有几只暗褐色麻雀浮在海棠树枝头扑棱着翅膀,左右摆头,机敏地看着远处的玻璃蓝色的天空。
一个穿着白紫撞色的校服,校徽处别着“倪旖”二字金属铭牌的女孩满脸稚气地抱膝蹲在暗红的古朴湖心桥木板上,杏眼里的琥珀色瞳眸在暮光挥洒下,隐隐闪着金光,又密又长的眼睫毛忽闪着。
倪旖正前方不到三十厘米处有一个又肥又壮的黑白奶牛花猫,眼神警惕,银白胡须轻轻颤抖着,时不时用微微发粉且湿润的小舌头舔自己的右爪。
倪旖拿起自己右手边的红塑料袋,有些不舍得站起来,往自己的左前方湖心小木桥里面走。
蹦蹦哒哒地走了近十米,倪旖在一处断了一根红木头的桥面蹲下,左手扶额,右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两只眼睛凝视着微微荡漾的碧波,有些浑浊,隐约能看到湖底一两厘米,有这几条金橙色的小金鱼,不大,只有四五厘米长。
倪旖深吸一口气,眼神警惕地瞄着周围有没有可疑人物,然后将自己右手上的红塑料袋放在断木区间上,两只手配合将塑料袋压进水里,快准狠,一下子把一条小金鱼拦在塑料袋里。
倪旖做出了不为校规容忍的见不得人行为,整个后背都已经冒出冷汗,鼻尖沁着细汗,又无意识瞄了一眼四周,还好没有人看见。
她跟蒋商鉴分手后,好像就失去了活力,也懒得作孽,谨言慎行的。
倪旖左手拎着塑料袋的两个耳朵,右手轻轻将手伸进碧波里面,小心翼翼地抓住那条小金鱼,抓了一分钟才把这条滑如泥鳅的金鱼给抓到。
倪旖按照原路整理好战场,偷偷摸摸地溜回去,那只又壮又肥的老花猫还在,只是变为躺睡的姿势,几秒钟眯下眼睛,十分慵懒。
“宝贝,请你吃金鱼。”倪旖轻声说着,声音很甜糯,像这个流馅的黑芝麻小汤圆,甜甜糯糯的。
幸好这是在外头,在家里,摸到酱崽。就会秒变石矶娘娘。
蒋商鉴那个猫儿子也是她照顾的。
倪旖蹲在原地,左手紧紧攥着滴水的红塑料袋,右手死死捏住那个企图挣脱的小金鱼。
老花猫见到鱼便本能性地站了起来,可流浪属性不改,见到吃的便疯狂地扑了上去,像是饿了三年的灾民,没有一点儒家的谦让气质。
倪旖见状不妙,快速地把右手上的金鱼扔到暗红木板。
可是那警惕老花猫发出去的弓箭收不回来,整只老猫直直往她身上扑,像是被天外陨石击中一样,一下被扑倒。
直到肚子上的花猫离开,倪旖脑子依旧发懵,只是右手背隐隐发痛。
倪旖瞬间被疼哭,感觉自己受了天大委屈。
“哇——”
“倪旖,怎么了?”徐浣若伏在木栏杆边听到动静小跑着过来。
倪旖两只腿分开坐在暗红木板,左手揉着眼睛,右手搭在右膝盖上,两个眼眶四周哭红了,鼻尖也红红的,像是小孩子冬天偷偷溜出家门堆雪人被冻坏了。
倪旖嘴巴轻轻地往下弯,成了一个倒抛物线。
在听到左边有“咚咚”的踩木板走路声以及少女关的声音后,倪旖快速止住了眼泪,摊开自己右手露出手背,还是有些委屈地说:“若若,我被猫抓了。”
倪旖有些疲惫,扒拉着眼睛,深吸一口气,便一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来,微弓着腰仔细把蓝色裤脚上的黄土给掸掉。
徐浣若看着那一道鲜血淋漓的划痕,心疼摸摸她手上没被划破部分。
“没事,等会儿我弟弟就来接我,他刚好路过。”倪旖好怕感染,她的课题培养细胞就在最近,再等等就会立马死掉。
十分钟后,远处传来有些聒噪的声音,微微扬的少年不羁感。
“姐,哪只手被抓了?”
倪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探身望去,有些疑惑地扬了眉梢。
大约五十米处的筱湘湖畔转角海棠树走来两个人,一个是欠揍的弟弟倪箴,一个是一年没见的蒋商鉴。
蒋商鉴鼻梁上随意夹着古典黑圆框眼镜,白T恤外套了个宽松白衬衫,两边袖口轻轻挽在胳膊肘上,目测腿长至少一米二。浑身上下透着清冷气质,好像被遗忘在时间的角落独自平欺寒力、搀借春光。
一秒之后,蒋商鉴迈着极其缓慢地步伐渐渐逼近,最吸引人的则是那双眼睛。眼瞳的清透感,光照在虹膜上散射出琥珀般的清澈柔和的暖色。
蒋商鉴湖畔旁转身,只抬眸轻轻一笑,恍若南风拂过,三千棠花灼灼盛放。
倪旖呆愣愣地看着他,连眼球都不转了。
当视线碰撞时,倪旖生理反应地躲了一下,透过少年鬓角耳边的细发,只觉得他身后的那棵海棠树好美,一树的淡粉色全是浪漫,尽管平时见了无数次。
倪旖完全到了另一个小世界,耳畔的风吹过有些清凉,但却吹红了自己的脸,过了好久,脑袋才被敲醒。
“都不认识我了?”蒋商鉴弓腰探头探脑找她闪躲视线。
倪旖像是被抓住小尾巴的小鹿,下意识惊慌失措地闪躲着,两个圆杏眼也不知道往哪放,只是觉得挪不开眼,又直视不了,有些难受。
倪旖两只手紧紧地攥住校服深紫色裤侧,低着脑袋,磕磕绊绊地说:“你怎么突然回国?”
“他岽大毕业答辩,顺路故里重游。”倪箴些无奈地说着,然后侧过身,抬起右手扶着倪旖的肩膀,一把揽到自己的怀里。
倪旖没有说话,只是脑袋沉得更深,两只手像钻木取火一样在自己的裤侧来回摩擦,脸上一片燥热,像是炉边烤火。
“你真不认识?”倪箴弓着腰,有些吊儿郎当地凑在倪旖头顶上说着。
倪旖先是产生没由来的失落,然后被更大的好奇心替代,皱着眉头抬眸看着蒋商鉴,歪着脑袋,软萌不解地问:“故里重游,好玩嘛?”
“老情人见面,要不打一架?”倪箴强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说着,语速特别快,有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倪旖,我叫什么名字啊?”蒋商鉴勾了唇角,儒雅温和说着,声音有些平淡。
“不记得。”倪旖咬着唇,脸颊红得一塌糊涂,真觉得挪不开目光。
蒋商鉴颧骨柔和,没有锋芒毕露的突兀感。眼梢微上扬,左眼上眼睑双眼皮上,有一颗浅淡的思君时有见君时无的小痣,只有垂下眼眸的时候才看得到,眼睫毛浓密,像是骆驼。
“你要是想说什么赶紧说,人晚上十一点航班,过时不候。”倪箴先是嗤笑了一下,然后表情极其嫌弃,连眼神也带着不屑和傲慢。
倪旖偷偷地转移了目光,往左瞥了一眼招人嫌的倪箴,诚实地摇了一下头,两只手刚才一直乱点着自己的校服裤子一刻没有停歇。
为证明自己很出息,在分手后彻底遗忘蒋商鉴,倪旖伸出自己的左手掌心递到弟弟面前,小声地说:“他是谁啊?哪三个字?”
“让你老情人你来写。”倪箴满脸嫌弃地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把倪旖的左手轻轻推到蒋商鉴面前,倔强的食指都在表达着嫌弃。
蒋商鉴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微弓,在倪旖的手手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随后轻柔地说:“真够健忘啊!”
倪旖果断地收回自己的左手,感觉掌中被落下了印章,有着金色镣铐,滚烫得像是握了块烧得火红的炭火。
她就只是装傻充愣。
倪旖从余光中瞥见蒋商鉴站她右手边,唇间挂着若有若无笑意,好好看。
“你再装,我把你老底子给掀了,赶紧跟他说两句话。”倪箴依旧吊儿郎当地说着,语气间带着一丝丝骄傲以及隐藏下来的威胁感。
倪旖往右侧抬眸,抬起右手轻拽一下蒋商鉴衬衫左衣袖:“答辩过了嘛?”
“嗯。”蒋商鉴垂眸,带着黑框眼镜站在湖边暗红色桥木上低头垂眸,清波荡漾,两只手扶着栏杆,边上是棠花泛滥,周围都是粉红色的浪漫世界。
“喳喳——”飞鸟鸣声惊破长空,瓦蓝色的天空如同水洗过的玻璃,透光还有清透。青草发着成熟的清新味,空气里全都是活力的感觉。
蒋商鉴转身,白衬衫衣角随风扬起,那双透亮干净的眼睛轻轻弯着,回眸刹那,连周围棠海都不如他。
倪旖在对视时迅速转移目光。
“躲什么?”蒋商鉴饶有趣味见她扭捏模样。
“没躲。”倪旖想问他有没有谈新女友,可她怕不是想要的答案,只是抬眸小声道,“那棵荔枝树挂了好多好多熟果子,我好想偷几个。有次我上学,那小东西就垂在我眼前,晃啊晃啊,一想到你不喜欢,我一个也没摘。”
倪箴得空瞅一眼姐姐边上女孩,蹙眉试探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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