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旖微微酸楚漫上来,在听到任何关于美利坚被劫持留学生新闻时,都会不自觉放慢脚步竖着耳朵留意。
好多好多次,她都会朝东方发呆。
她感受到了大多数人所说的孤独,也感受到了她对他独一无二的想念。
蒋商鉴俯下身,伸手用拇指和食指钳住她肩膀处淡粉色玫瑰或者野蔷薇花瓣,竟然送进了嘴里。
她戏谑“嗯”一声应他,被巨大悲怆裹挟,颤着声问:“难受吗?”
蒋商鉴一愣,肾上腺素飙升,豆大汗珠顺着额角滚至脸侧,生理性抿了下唇。
倪旖漆黑杏仁眼珠渗着湿漉漉的水汽,像在潮湿热气里起雾的玻璃珠。
撇头避免直视,蒋商鉴心一酸,漫不经心的嘴唇抵着浅粉色花瓣,牙齿慢慢咀嚼蚕食,一点一点,渐渐的,澄澈眼睛里透着戏谑的笑意。
孽畜天生坏种,透着一股邪劲儿。
一个连呼吸都要过审的男人。
“那人是谁啊?”蒋商鉴摸摸她微微湿润的眼睫,心都颤一下,便撩骚逗她高兴,“现男友?眼光真差,他屁股还没我的翘。”
倪旖一股子倔强撇头不理睬。
明明知道对方想说啥,偏偏不回答问题,一丁点小别扭可酸人,就跟情侣小闹脾气似的。
“遇着烦心事?”蒋商鉴吊儿郎当的慵懒调调,就跟刚睡醒似的,勾着邪笑,“来,爷的翘臀再给你免费摸两下。”
“现在不想摸嘛,”倪旖转移话题,嘟嚷道,“没事儿,午休被弄醒,到现在一直处于迷糊状态,眼睛都睁不开,好难受。”
蒋商鉴将人死死搂怀里,一边偷偷诧异,她居然肯让他碰着:“你这个烦心事……就很实在。”
“商商,”倪旖一顿,“你谈女朋友了嘛,我是说,正经那种。”
“国内白瘦幼我都完全没欲望,欧美那些大妞看着多爽。”蒋商鉴笑道。
“……”倪旖轻咬唇,倔犟抬眸红着眼眶微微酸涩道,“那好好谈对象,不准瞎搞男女关系。”
蒋商鉴满眼冷漠,心里爆炸一万次,他装成这副渣男样,连自己都恶心,倪旖居然没吃醋,他好生气,连呼吸声都沉重,压抑情绪后,淡淡道:“这没法答应,你就睁只眼闭只眼。”
“那你也不能勾搭有夫之妇。”倪旖满脸怨气。
蒋商鉴凑上去,领带随意束着,领口处纽扣也有些松松地敞了,微微露出胸膛上侧锁骨,用她听得着的声不屑一顾道:“你是说……你?”
倪旖一愣,急忙掩饰心里猛然蹿起的小小惊慌,故作镇定地抬眸,轻声反问:“嗯!”
蒋商鉴飘飘然:“我乐意当狐狸精!”
倪旖不敢相信美利坚水土能把人变得这样龌龊,难以置信瞪他一眼。
蒋商鉴被迫在拳头威胁下不情愿说话:“我!乐!意!”
倪旖沉默,随之爆粗口:“滚——”
蒋商鉴擦擦嘴角露出一点血丝,细细嗅着倪旖气味,甜甜的香草蛋糕味,浑身都软绵绵,难得正经:“十年了,没想过我一次嘛?”
倪旖被锁在臂弯,难得心软,不自觉便埋在他胸膛哽咽着,指尖细细摩挲他锁骨,一点一点描摹他形状,那是她念挂好久的:“那你每晚找洋妞,大屁股大胸的金发妹?”
“玩儿嘛,懒得找正儿八经对象,就想随时脱裤子解决生理需求。”蒋商鉴笑得勾人,连眼角笑意都漫不经心到欠揍。
“滚。”倪旖立马翻脸,趁着他不注意猛地使牛劲儿将人推开。
“不乖。”蒋商鉴捂胸口装伤心。
倪旖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听话又怎么样,你妈还能治得住你呢,你会跟你妈谈情说爱吗……再说,乖你妈了个大臭鸡蛋。
“我还会回来的。”蒋商鉴拍拍胸前被她哭的泪痕,笑道,说罢,慢慢朝前走去,一步一步,俯下身缓慢凑近。
日光落在他身,晃都不晃一下。
微微透亮白衫薄薄敷在背上,耸起两支清晰的蝴蝶骨,随着呼吸一点一点浮动。
“最后一个问题,”蒋商鉴纨绔变为深情,声音温柔,“有没有忘记我?”
倪旖低头时泪濡湿眼睫,沉默片刻用空白回答问题,又或者躲避问题。
“你干嘛抢灰太狼的词?”倪旖飞速逃跑,表演一出落荒而逃戏码,跑了半截路,又悄摸着飞快摘掉莲蓬,熊孩子调皮,眼睫那泪跟荷露水似的挂着。
蒋商鉴一个人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夕阳横斜,不知不觉就发着愣,直到突如其来巨大的悲伤再也压抑不住,视线开始模糊,但他仍逞强着,即使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仍不愿让自己掉泪。
他丢掉好多,好多他不舍得,却不得不。
蒋商鉴就这样仰躺在板凳上,半天都不想动。
他曾经幻想过的和倪旖的未来,是早安午安晚安,既是夫妻,又是知己的平静寻常生活。
他也曾迫切地想知道,倪旖能不能坚定朝他走来,如果倪旖能够,那么倪旖能够做到的,他也可以做到。
只是倪旖就是纸糊的老虎,既要又要,永远都拖延,怕做选择。
“哎,商商。”妃子追上来。
尽管他不知道在刚刚那几分钟里,蒋商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见他捂着脸弯曲脊骨哭得无法自已,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就这么僵硬着,待在一边,任由他闷闷痛哭。
其实,旁观者最清楚,一个词就能概括,画地为牢。
互相喜欢,又顾忌太多,反复试探,反复失望,干脆躲避。
至少,还能藏着回忆偷偷咀嚼。
纯粹的爱在他俩间就是一种只有在回想时才会出现的情绪。
在弄清确定这种情绪前,他俩宁愿先把爱意砸成碎片。
这种情绪已经持续快十年。
也不知多久,就见他收敛好情绪当作没发生什么。
蒋商鉴攥着药袋子跟追过来的妃子说话:“我越想越觉得倪旖不对劲儿,简直和善得不可思议。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和善?真核善!妃子皱眉腹语。
“她居然让我抱着唉?”蒋商鉴抬眸间全是激动。
蒋商鉴模模糊糊感觉到,倪旖的世界里,他这个会喘气、会说话的活物,对于她,就像个屁,放了就完事。
可他一想到倪旖,小小的破孩儿那双黑白分明坦坦荡荡的眼睛,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得劲儿。
“那挺好。”妃子尬笑着,这一级易燃物居然忘记破了相,“你变了性情后跟她待不了一小时就得打起来。”
蒋商鉴顿时张口结舌,发现这句话说的还真是有道理。
每次他偷摸找她,都是有事而去。
可两人谈了不上三五句,就不晓得扯到哪里去了,最后气哼哼的一拍两散,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蒋商鉴钻车里,准备跟国内哥们聚聚,毕竟今天中午才回国,没来得及。
地下隧道里没什么车,妃子开得也快,很快就载着他驶出隧道。
蒋商鉴几乎是下意识回头,看着那隧道出口在视野里越来越小,表情平和,看着恣睢随心,实又显得人清冷凛然,不好相与。
妃子很敏锐,减慢了车速。
蒋商鉴脑里闪过一张小脸,他好想倪旖,他想跟倪旖复合。
妃子试探性问道:“你说到关于对倪旖那心情,我不是很明白。”
“逗着玩。”蒋商鉴随意道,他聪明又散漫,给人的观感就是不费力就能得到顶端机会,走哪里都招人恨。
妃子沉默着,良久假装不知道询问:“那她是不是现在还对你有点意思?”
天上没风,也没云,半空里含着一些暴躁的意味。沉默良久,车都快开到目的地,蒋商鉴才回答一句:“以前不觉得那隧道这样短。”
“你跟她——”妃子停顿。
蒋商鉴知道他想问的,可偏偏装作不懂,眸色微微暗沉道:“没结果。”
妃子淡淡道:“那你如此嫌弃,想听着她近况还总会骂骂咧咧打探。”
“……”蒋商鉴沉默看向窗外。
就好像还有很多很多事,他本来以为可以更长久,可还是跟短命鬼似的。
“你平时跟倪旖在手机聊天啥啊?不能稍微缓解点关系?”妃子擓头发。
“那傻子还以为我不知道微信文件传输助手就是她冒充的,我一开始就知道,不然拍视频记录日常给鬼看嘛?”蒋商鉴眼神微微落寞。
“什么视频?”妃子瞥一眼蒋商鉴,两手掌拍拍方向盘。
“……洗澡什么的。”蒋商鉴揉揉酸胀太阳穴。
“我……我我,”妃子难以置信,随后疯狂嘲笑,之后几秒像是回忆到什么事情似的恍然大悟,这馊主意还是他给蒋商鉴出的,“你还真信我那时的胡诌玩笑话。”
“是嘛?那你说倪旖就一点感觉没嘛?每次都立刻接收视频,不解释她就是微信文件助手,也不拉黑,就纯白嫖我十年。”蒋商鉴这时都气得想笑。
“你俩活该折腾十年,不长嘴。”妃子犯嘀咕,憋不住事儿就直接问。
“她嘴太硬,既要又要的。”蒋商鉴满脸落寞。
“你嘴怕也是被订书机嚯嚯了,但凡你俩有个人先服软,现在都七年之痒,你纠结的将是出轨吵架互相伤害,不像此刻似的破镜碎得稀巴烂。”
妃子都无语,他都结婚快十年,闺女都上小学,兄弟年近三十还在搞纯爱。
“我半夜好想她,就买机票飞回国,落地看她朋友圈在太古里,就想远远望一眼,也不能暴露,迫不得已站塑料模特里装假人,她倒好,来来回回就在那店里转悠,逼得我在哪儿站着装假人一下午。”
蒋商鉴那幽怨眼神投到像教堂彩玻璃碎片似的窗外建筑上。
“你是不是爱坐飞机?十年一抽屉机票不嫌折腾?”妃子想锤爆恋爱脑。
蒋商鉴自嘲般笑笑,他根本就忘不了倪旖,也没想着遗忘。
妃子有时候真瞧不起这朋友,非得跟喜欢的人拉扯,没意思,还旁敲侧击在邮件里戳短嘴硬,便幽幽道:“你发消息时很谄媚的。”
蒋商鉴自嘲:“喜欢就是谄媚好听一点的说法,不巴巴贴过去,就被忘记。”
“但你也谄媚过头。”妃子扶了下方向盘就很无奈。
“太过喜欢就会谄媚过头。”蒋商鉴淡淡道,随后抹了一下发酸的眼皮,转移话题,“你以为你还没结婚呢?”
妃子笑得要死:“我家那位社恐。”
气氛又沉默着。
妃子扭头问:“你谈了新对象?我刚到的时候,听着你说,现任什么的。”
“逗她的。”蒋商鉴根本没把这事放眼里,半靠车椅上,听到发动机通过固体金属零件放大的嗡嗡声,穿透车窗时马路边叽叽喳喳说话声瞬间沉闷。
“你就嘴硬。”
蒋商鉴很疲倦,听不清妃子在说些什么,只是感到疼痛从头到脚,一阵阵,像拧毛巾似的拧着身体。
妃子瞥一眼他,蒋商鉴不说话时总有种聪明人的疲倦感,微微蹙眉。
“我觉得倪旖还对你有感情。”妃子尽量客观,可瞥见那蒋商鉴那一秒,倪旖的小心思在这些知情人眼里就无所遁形。
“呵——”蒋商鉴狭长眼睛微微眯着眼,不屑于争辩什么。
“你不担心嘛?”妃子着实不太懂他俩莫名其妙的争斗。
“我?需要吗?”蒋商鉴简直笑得要掉眼泪。
“不追老婆就跟别的男人跑了。”妃子苦口婆心的。
“随便。”蒋商鉴叹息。
“那我就真随便了。”妃子鬼兮兮说话。
“这也忒损了点儿吧。”蒋商鉴咳嗽两声。
“倪旖上次抱着那孩子是混血,到底是谁出轨啊?”妃子摆弄一下后视镜。
“你别说了!”蒋商鉴头痛欲裂,他嫉妒得快发狂,倪旖太讨厌了。
妃子不地道乐呵两声:“你说,要是那是倪旖的私生子,你有幸跟她复合,你就当便宜爹了。”
“我最讨厌小孩子!”蒋商鉴眼里冒着熊熊燃烧的火焰。
“我说真的,你接受这样的倪旖嘛?”妃子给他递过去一瓶纯净水。
蒋商鉴攥着那塑料瓶,指尖微微发白,眼神凌厉:“她不是那样的人。”
“假如那孩子就是倪旖出轨生的,你再爱她也会没安全感的吧?”妃子不断加码,特好奇那搞纯爱的傻子所有底线。
“首先,倪旖绝对不会出轨,再次,就算倪旖出轨,那是丁越青没本事留不住她的心,最后,她从十年前出现那刻就给予我长盛不衰的安全感。”
蒋商鉴就算愤怒、嫉妒、仇恨、阴险……但最偏僻干净的一隅仍藏着她。
“假如倪旖没出轨,是丁越青绝精,那混血崽是人工受孕,他俩很相——”
“倪旖今天看我跟别的女人瞎搞很生气,她是爱我的。”
“假如那只是对初恋出国烂掉的惋惜呢?”
“她爱我的。”
“假如她现在很幸福,你还要介入她的生活嘛?”
“……”
“假如你只是一直幻想还被她爱着呢?”
“……”
“假如从一开始她只是玩玩呢?”
“……”
好多好多问题泼洒开来,蒋商鉴被泼成窘迫落汤鸡。
蒋商鉴精神恍惚地和朋友道别,没心情去鬼混,独自回房间,就直愣愣做床沿边,咚咚,无意识用手指轻轻地在柜台桌面上敲了敲。
等到头脑终于逐渐冷静下来,悲伤再次势不可当地涌上心头。
不是懊悔,就是纯粹的悲伤,纯粹到无法让他忽视。
蒋商鉴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伏在纯松木矮脚桌上挥毫补作业的背影,小小的,缩成一团,满脸焦急,卷翘睫毛还挂着泪珠。
还记得补作业到手酸的倪旖看哈利波特电影碟片若有所思:“要是会魔法就好啦,好方便啊,我以后做数学卷子,就直接对着它喊‘计算’?”
“……你怎么不直接对着竞赛考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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