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信写好后，白荣就转交给秦罡，让他去陀山道时带去。
第二日，白月歌刚到东石台，龙崖善堂的人就来了。
姜菜庄那些妖兽虽然被清缴干净了，但仍有一对夫妻死在了逃窜妖兽的口中。
这对夫妻留下的三个孩子，就被联兵先送到了善堂。
善堂的人本以为是这三个孩子的父母，是在清缴妖兽时死去的联兵，故才将他们收留了下来，可过了几日，要将登记他们姓名时，才得知他们的父母，并非加入联兵的灵君，孩子本身也没有觉醒灵印。
善堂本就是为战死联兵的遗孤遗孀所设置，随着近几年，兽潮频繁，善堂内的人趋于饱和。
只要孩子还有一个亲人在世，善堂就不会让其留下。
更不要说，这是菜人的孩子。
可因这三个孩子是被家主夫人的手下送来的，善堂的管事也不好将孩子们撵走，故而大着胆子来东石台请示。
“三个孩子都是聪明又懂事的，小得口齿伶俐，任谁见了都喜欢，大得更是厉害，不仅能在厨房帮忙，还会制衣。”
白月歌自然点头，答应这位女管事让他们留下。反正只是一句话的事。
可女管事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为此发了愁：“善堂每月的开销都在涨，眼下又是冬天，棉衣也不够，只能让孩子轮换着穿……”
“如果让他们留下，以后谁家有了困难，就都会把孩子扔到善堂门口，让您发善心。”
白月歌终于明白了这位女管事真正的来意。
她不愿当那个赶走三个孩子的坏人，或许她的本意也不是让白月歌赶走他们。
“我知道了。”
白月歌停笔，让白厢拿了市面上足够养十多个菜人的灵石给她。
“如果谁问起来，你就说他们三个是我包养的菜人。”
那位女管事对白月歌的态度倒是多了几分恭敬，笑也真诚了不少，她告退时，将腰弯得比来时更低几分。
白月歌却笑不出来。
包养菜人，怎么就成了值得宣扬的善举了呢？
这位管事的到来，让白月歌一连几天，都过得非常压抑。
而时间也正巧到了每月要到善堂布施、义诊的时候。
白月歌很想逃避，但系统不会允许她OOC。
况且，她想离开这个世界的心，总是会战胜她的怯懦。
来到善堂的时候，那三个孩子被女管事带着来见她。
本以为那个能在厨房帮忙的，会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可现在一看，这小姑娘顶多八岁，而另外两个也只是刚学会走路。
三个女孩子身上的衣服虽然旧了些，但都干干净净，指甲里没有泥土，手上原有的冻伤也快要愈合，一看就是近期一直在被好好照顾着，并非临时抱佛脚。
而且，小孩子的眼睛和神情不会骗人，她们看向女管事的眼神里没有胆怯，只有感激。
“能被您养着，是她们的福气，但是夫人——”
她看着白月歌欲言又止，脸上的笑带着几分谄媚：
“哪怕是这最大的，年纪也还太小，能不能……”女管事停顿道，“再等一等？”
白月歌意识到自己似乎误会了这位姓吴的女管事，还未等她开口，身旁的白厢却突然上前低声呵斥道：
“你真当我们夫人，打算让孩子来试药？”
“吴管事怕是不知道，这天底下只有幽崤没有菜人。”
吴管事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
她赶忙连声告罪，说自己的确不是个见识多的人，先前到东石台请示白月歌能不能留下这三姐妹，也是壮着胆子去的。
虽说是让她们当菜人，但自己知道，这样总好过让她们被赶出去。她自己也是抱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心，将她们养着的。
听吴管事语无伦次，将事情解释到这里，白月歌一连几日的莫名郁结似乎被解开了一些。
她想起自己的袖带里还有秦南徵给的三块灵石，便拿出来，给了这三姐妹一人一个。
随后就去到了开义诊的小院。
白荣看到这次一同来的还有小哑巴，就大声冲他打招呼，引得周围的人都向他看。
小哑巴似乎是个怕被人关注的社恐，一时间手和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闹了好大的笑话。
最后还是白厢为他解得围。
义诊一直持续到傍晚。
白月歌想起自己这几天一直没找到机会去泽鹿苑，就又把主意打到了小哑巴的身上。
她借口担心那三个小姑娘，让小哑巴和白厢留在善堂，自己则带着白荣和其他木灵君回了龙崖。
夜晚如期而至，白月歌像前几次那样，避开龙崖族卫夜间巡防的路线，从春晖药堂外面，跳上了泽鹿苑的墙头。
正看到那两个看守泽鹿苑的族卫，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让她突然回忆起了一件事。
那天，赤日营的人在姜菜庄出现，她记得自己在人群中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但却始终想不起在哪见过。
今日再仔细回想，那两人，可不就是这两个在泽鹿苑险些发现了自己的族卫吗！
天阶火灵君。
怪不得她在床底在被这两人打出的伤，一连四五天才消肿，比妖兽造成的撕裂还难愈合。
所以，秦南徵那日能顺利绕过族卫，到姜菜庄清剿妖兽，是赤日营有意放水，玩钓鱼执法么？
白月歌带着几分惊惶跳下了墙头。
她推开房门时，秦南徵正用火液点燃了炭盆，想将炭盆端起来放得离床边更紧些，只是动作有些笨拙，差点把炭盆弄倒。
大概是因为两只手臂受了伤。
白月歌一想到他或许是因为想帮“自己”，才在姜菜庄被赤日营的人再次打伤，就感到有些心虚。
她主动接过炭盆：“让我来吧。”
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问他：“怎么看着手臂上又有了新伤？”
秦南徵金褐色的眸子在昏黄的烛火下亮了起来。
“你没有去？”
白月歌一副你明知故问的样子：“去？”
“去姜菜庄？你不是劝我别去，又给了我好些灵石吗——我当然不会去。”
白月歌又给自己的身份上了一发烟雾弹。
明明是听从了他的建议，不去淌浑水赚卖命钱，可秦南徵却又不高兴了。
白月歌觉得他有点孩子气。
“我以为你要去。”
“所以，你去了？这些都是在姜菜庄被妖兽弄伤的？”白月歌佯装不知。
毕竟秦南徵出现在姜菜庄的事，被人刻意压了下来，她的确应该装成不知道的样子。
“那些妖兽才伤不到我，这是被门口那两个赤日营的人暗算了。”秦南徵偏过头，将自己明显短了一大截的头发藏在了暗处。
白月歌有点想笑：“所以你是不是还在那些人里猜哪一个是我？”
被猜中了心思的少年立刻像个炸了毛的小鸟。
白月歌看到他颈侧的重明鸟将脸埋到了翅膀里，发出嘤嘤嘤的叫声。
“没有的事，”他将领口的衣襟向上扯了扯，不许小鸟再乱叫，“你说过不想让我去猜测你是谁，哪怕我不会出卖你。”
她是说过这样的话，但那是为了不OOC。
其实她一点也不担心这个有点笨，又有点小聪明的少年会出卖自己。
白月歌感到有些罪恶：“唉，我哪会知道你们这些在大家族污水里淌过的人，到底有没有说谎，毕竟我这么好骗，是吧？”
“喂，不要用我的话堵我，我和他们不一样的。”秦南徵回头瞪了她一眼。
“对，不一样。”
你是唯一不会让我被系统警告OOC的纸片人，白月歌想。
秦南徵听她这么说，又讪讪道：“虽然我的确好奇你究竟是谁。”
“别猜了，”白月歌从药囊里拿出一些瓶瓶罐罐，“你如果真的知道了，恐怕会吓死。”
“嘁——”秦南徵虽然不服气，但听她这么说，就不再说身份的事。
少年似乎已经被训练出了习惯，只要看她拿出药罐，就主动将自己上半身裸着。
白月歌想到他背后去摸彩蛋，可这小子偏不让她去。
“你躲什么？”
白月歌出其不意地按住他，这才看到他那短到有些扎不起来的发髻。
“嗯——你的头发怎么少了一大截？”
少年还是想躲开。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别动了，等下我给你重新扎起来，先让我检查一下身上的毒。”
少年见自己拼命掩藏的头发还是被看到了，索性也不再闪躲，老老实实坐着任她动作。
有少年的配合，白月歌的彩蛋顺利触发，药膏也很快涂好。
白月歌将药收起来，看时辰不早，正准备起身离开，却见少年递给她一把玉梳子。
上面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重明鸟和一只叫不上名字的兽类。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上药的时候，答应了他什么，于是就拉着他坐到了床榻上。
少年的个头比白月歌现在高了一个半头还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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