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迁的闯入和质问，像一盆冰水，浇在了刚刚因试验成功而升腾起的些许热切之上。峡谷中的空气瞬间凝滞，只剩下山风穿过岩隙的呜咽。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齐墨身上。
林冲下意识地上前半步，手按在了刀柄上，神机营的炮手们也无声地移动了位置，隐隐形成一个护卫圈。汤隆和徐槐则面色紧张，这新炮的秘密，他们深知其分量。
齐墨脸上却未见多少波澜。她只是抬起手，示意林冲等人稍安勿躁，然后迎着杜迁复杂难明的目光，平静开口：“杜头领来得正好。此乃神机营新试制之炮，尚未定型，故行隐秘测试，以防意外惊扰山寨，非有意隐瞒。”
她的解释合情合理，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让杜迁感觉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惊扰山寨？”杜迁身后一个刘唐的亲信忍不住嚷道，“都督，俺们这些老兄弟，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着天王和您打天下，什么阵仗没见过？还能被几声炮响吓着？倒是这新家伙什儿……”他眼神瞟着那铁木复合炮，“看着稀罕，可别又是耗费无数，最后中看不中用！”
这话就有些刺耳了。汤隆当即涨红了脸就要反驳，被徐槐一把拉住。
齐墨的目光掠过那个出声的老卒，最后落回杜迁脸上：“杜头领也是这般认为？觉得此物耗费甚巨，却未必堪用？”
杜迁被她看得心头一凛，但话已出口，加上心中积郁的某种情绪，让他硬着头皮道：“不敢。只是……山寨钱粮艰难，弟兄们饭食都减了，农具也缺铁修补。这军国利器固然重要，然则轻重缓急，是否……”
他打住了话头，但意思很明显：你齐墨只顾着搞这些昂贵的新玩意儿，却忽略了底层士卒和基本生产的实际困难。
吴用适时地摇着羽扇，出来打圆场：“杜迁兄弟所虑，亦是实情。然此炮若成，乃山寨长久安宁之基，不可因噎废食。今日既然诸位兄弟巧遇，不若一同观之，也让大家看看，这耗费心血的物件，究竟价值几何？”他这是要将私下质疑，摆到台面上来检验。
齐墨点了点头，看向杜迁：“杜头领意下如何？不妨亲眼一观。”
杜迁骑虎难下，只得点头：“愿观其效。”
齐墨不再多言，转身对汤隆道：“汤师傅，继续测试。按原计划，进行第五次速射，检验炮身结构。”
“得令！”
在杜迁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炮手们迅速而沉稳地完成了再次装填、瞄准。那份训练有素的默契和一丝不苟的规程，本身就带着一种无声的力量。
“轰！”
第五次炮弹出膛，炮身依旧稳固，只是木制炮架发出了更明显一些的摩擦声。
接着是第六次，第七次……
当第九次炮响过后，一名炮手按照规程检查炮身，高声报告：“炮管微热，铁箍无异状，木箍无松动！炮架连接处需加固！”
连续九次发射，这门看似古怪的铁木复合炮，安然无恙！
杜迁等人的脸色变了。他们不懂复杂的材料力学，但他们看得懂结果。这炮，不仅能打响，还能连续打响！这在战场上意味着什么，久经沙场的他们心知肚明。
齐墨这才转过身，面向杜迁等人，语气依然平静，却重若千钧：“杜头领方才问及轻重缓急。山寨缺铁，我知；农具待修，我知；弟兄们辛苦，我亦知。”
她指向那门尚有余温的火炮：“然，若无此等利器震慑外敌，王禀之辈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到时，我等恐怕连修农具、吃饭食的机会都没有！此炮所用铁料，不足纯铁炮七成，核心内管乃反复锻打之精铁，外层所用硬木，取自泊外山林，所费人工，亦可计量。其所换来的，是数百精锐将士不必白白牺牲，是山寨防线固若金汤！”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几个面露惭色的老卒：“山寨一体，荣辱与共。我齐墨所为，绝非只顾一端。度支曹的配给制度，营造曹的以工代赈，军工坊的废铁回收，皆是为解眼下之困。而神机营、军工坊所做，则是为绝未来之患！”
“今日诸位既已见得此炮之效，当知我所言非虚。”她最后看向杜迁，语气稍缓，“杜头领巡山辛苦，忧心山寨，其志可嘉。然则，内部猜忌，实乃取祸之道。若有疑虑，尽可依规提出，安抚司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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