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捧着书陷入深思,半响后,深深感受到词穷是一种怎样的无力。
该如何形容这上面的内容呢。
大抵就是,如果这个时代能出现“ooc”和“地铁老人看手机”这两个名梗,那在赵云想来,这两个梗一定长成江闻的模样。
赵云哭笑不得地看着简策上规整排开的“母猪的产后护理”、“居民饮食结构改良”、“新型建筑材料”、“人行道与车行道之我见”,颇有种看八岁稚童用金锄头种地的荒谬感。
“这内容……还真是不拘一格。”
赵云哗啦地打开简策,发现每一片竹简上的句子都很凝练,比起文章更像是概括,而没有实际性的展开内容。
“怎么都只有一句话,是还没写完吗?”
“你太小看子笙了,你手中的只是目录。”谢然呵呵笑着,从身后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刚好可以被人抱在怀里的那种。
谢然打开盒子,里面满满当当都是成卷的竹简,他拍了拍箱子,道:“这些才是正文。”
赵云:“……”
赵云心中震撼一时失语,反应过后又不禁失笑:“学识广博,子笙不愧名士之名。”
就凭这篇开头给他的冲击,他毫不怀疑扩展内容里大概会有更多超出想象的内容。
……也不知道子笙究竟是从哪学到的牲畜的产后护理,忍不住有点好奇怎么办。
好奇想看赵云试探着问谢然:“这些书,明忻都看过了吗?”
“只看过一部分。今天刚回府,子笙傍晚才把匣子给我。”他也是才收到,粗略地扫过几眼罢了。谢然觉得时间还早,邀请道:“要不然一起看?”
目录他看过了,甚至还抽空看过其中几项对应的正文。似乎是意识到古今有别,古人与现代人的理解能力上也有差别,江闻的表达欲十分克制。
除了偶尔掺一点私货,大部分内容都是借助某一小点引出不同的设想,进而阐述观点。争取在天马行空的同时找到根据,看起来不至于过分脱离实际。
谢然觉得,以江闻的水平想写出这么一篇类似综述的文章,大概要薅掉不少头发。
赵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住内心的好奇,慢慢卷起手中的简策,“算了,我就不看了。往后若有机会,待我问过子笙,等你看完后再借来一观罢。”
书是江闻送给谢然的,赵云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不适合他知道的内容。如果没有,等谢然看完他再来借也不迟。
赵云将卷好的简策收到盒中,不禁再次感叹,“这么一匣子书,也不知道子笙写了多久?”
“大概一个月吧,子笙是一个月前要的竹简。”
像竹简、木牍一类,都是府内账册登记过的东西,只要有人取用就会有记录。谢然记得他翻库房支出的时候看到过,似乎是一月前取用的。
“那不就是我们去雁门之前?”提到雁门就想到郭嘉,赵云又道:“可惜这东西不适合给奉孝看,不然你和他,应该会比和我更有话说。”
从书的名字就能看出,书里的大部分内容都是在讲民生。他不太擅长这一方面,若是奉孝在,大概会和谢然有更多共同语言。
“你都不看,奉孝就更不会看了。”谢然调侃地说,“我记得这里有一册是写酿酒,要是交给奉孝,他的眼中大概只会看见这一册,其余的都入不了眼了。”
赵云忍不住勾起嘴角,“你倒是了解他。”
谢然扣上盖子,指着箱子道:“东西收好了,能帮我放到书架上面吗?”
“没问题,放在最上?”
“不用,就中间的那一层就行。”
“好,我来。”
赵云抱着盒子走向书架,在他身后,谢然悄然垂下眼眸,遮住眼中闪过的一丝晦暗。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动,袖中无声地滑出两片竹简。竹简被覆盖在书案的阴影中,露出被割开的顶部,像是从某卷简策上拆下来的。
竹简上各有一行字。
——论炼丹与火药诞生的偶然性、活字印刷术。
·
由长安朝廷发出的任命书很快就抵达太原。
谢父力压王氏家主王柔升任太原太守,似乎预示着谢、王两家原本就逐渐倾斜天平彻底倒向谢氏。一时间谢府迎来送往,除了亲朋好友,还有不少墙头草认为事成定局,主动改变态度,向谢父示好。
太原郡里的世家亦有等级。拔尖的就那么几家,例如谢氏、郭氏、王氏,说起来都在中原有点关系。剩下的那些在以上三家面前,到底是小家子气了些。
谢父清楚这些人只是把见风使舵当成生存方式,因此面对对方的恭维奉承,也一副笑脸相对,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样子。
大家热热闹闹一团和气,倒显得谢父这个官升的像是众望所归,徒留王氏在背后咬碎牙根。
王氏宅邸,书房。
“砰——”
王柔砰地一声拍响几案,力气大到震得案上的茶水都跟着晃,可见心中到底有多恨。
王柔双目喷火,“谢晏欺人太甚!不过匹夫之勇,安敢与我王氏争锋!”
王柔,晋阳王氏现任家主,也是王机的父亲,官任匈奴中郎将。
这个职位设立于建武年间。当时南匈奴向汉朝廷称臣,朝廷始设匈奴中郎将,主要职责就是监护南单于,下辖西河两千兵马,同时对边境军区行督率之责。
按道理来说,匈奴中郎将的治所在并州西河郡,不过从王柔这个匈奴中郎将不在西河而在太原,就能看出他其实混的不咋地
王柔心中也有气。
自从南匈奴前前任的单于,也就是羌渠单于死于政变,王柔的仕途就开始走下坡路。
匈奴中郎将对南匈奴名义上是“监护”,但其实具体怎么回事双方都心中有数。可王庭政变这么大的事,王柔从头到尾一点也不知情,直到事情尘埃落定,他才从懵逼中清醒。
南匈奴的单于向来都是汉朝廷参与任命,屠各胡杀羌渠后自领单于,已经是犯了忌讳。王柔未能及时禀报,也是犯了失职之过,只是当时朝廷内部乱象丛生,没空责怪他监护不利,王柔因此躲过一劫。
朝廷没罚是没罚,但面对南匈奴,王柔再也不敢和之前一般硬气,只能低着头做官。
真要往死里追究,估计朝廷得先撸了他,这怎么行。
南匈奴前任单于继位一年就因病暴毙,南匈奴王庭遂虚其位。
王柔对此敢怒不敢言。
南匈奴蠢蠢欲动,他领的两千兵马早就被对方吞没,手下没兵,连腰板都挺不直。虽然名义上挂着匈奴中郎将的职,但连个正经单于都没有,他又去管谁呢?
其实根本没事要他去做,南匈奴留着他就当个摆设,所以他在哪也不是很重要,于是王柔就回了太原。
如此奇耻大辱,每次想到就令王柔心中生恨。
王柔的脸色堪比阴云,底下坐着的两个小辈都很自觉地闭嘴不插话。
晋阳王氏和阳曲郭氏面临着同样的尴尬处境。
祖上贵过,但到这一辈,家中的两根顶梁柱——家主王柔与弟弟王泽,王柔是匈奴中郎将,王泽是代郡太守——都未能挤进中枢,连在中原的某个大郡混个太守也没做到。
两千石或许在普通人眼中已经是触摸不到的天花板,但对于他们这等人家来说,两千石亦有贵贱。匈奴中郎将位高权轻,代郡偏远,这两个职位实在是太不够看了。
眼瞅着谢晏升官,王柔如何能不急。
王柔黑着脸半天没说话,底下的王机先坐不住了。
“要我说啊,谢晏能当太守,这事该怪王司徒。”王机坐姿端正,只是说话的神情怎么看怎么轻佻,语气也有些漫不经心。
“到底一个是祁县王氏,一个是晋阳王氏,有些关系不错,但关系隔着一层,那些好处也只摆着看看,摸不到手里。”
王家不是没有往上使劲,只是现在看来,他们的劲明显使错地方——现任司徒的王允收了礼不办事呀。
王允年轻时做过太原郡吏,后来被三公征召入朝,从地方升入中央,晋阳王氏当时也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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