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谢含章与苏流相对而坐,烟炉袅袅。
苏流瞧着他低头烹茶,略带了点戏谑笑道:“如今皇上让你与萧牧川共掌巡防营,今日你又刚刚与他结下梁子,接下来恐怕你的日子不好过了。”
谢含章掀了眼皮,“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有点幸灾乐祸?”
苏流低头莞尔,只是那笑意只一瞬间就消散了,神色沉静下来。
“成冰,我原先觉得这萧牧川是最合适的人选,如今看来,却也未必了。”
谢含章微微一愣之后,随即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他缓缓道:“但你看他今日行事作风,若是夺下了武库,只怕我们……都未必能坐在这里了。”
“我们想要的,是兵不血刃,是士子归心,是天下不乱,而萧牧川做不到任何一点。”
“是啊。”
苏流叹了一口气,他跟谢含章想法一致,都是不愿意看到大胤乱的人,而以萧牧川这种简单粗暴的逼宫方式,不仅救不了大胤,反而会让大胤陷入无休止的内乱和内耗之中。
两人絮絮说到深夜,直到苏流离开时,他忽然说道:“或许你与他共事期间,可以尝试说服他。”
说服他?
谢含章脑子里浮现萧牧川那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
“恐怕很难。”
·
翌日,谢含章起了个大早,乘了一顶软轿前往巡防营校场。
巡防营的位于京郊,几十座大帐连营近百里,从寨门进去,便是宽阔的通道,直贯中军大帐。
须臾后,谢含章在大帐前停下,下了轿子,却见大帐前宽阔的校场上,正围满了人群,里一圈外一圈的,里面还传来一阵阵的喝彩声。
“好!王爷好箭术!”
“王爷箭无虚发!”
“王爷百步穿杨!”
“哈哈哈哈哈!”
……
校场的地势略微比地面低了一些,谢含章站在此处,远远望去,可以看见校场中一列列整整齐齐的弓箭手,正在张弓搭箭,比试箭术,周遭喝彩声不断,喧闹不已。
只见其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指导士兵们射箭,旁边偶尔有几个流里流气的兵痞子上去,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一脚就踹了过去。
被踹的人似乎也并不恼怒,依然是贱兮兮的。
萧牧川脸上神色也颇为平静,并没有平素谢含章见到他的那副冷厉阴狠的模样。
他瞧了片刻,心中微微讶异,萧牧川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让巡防营的士兵对他熟稔得完全放下戒备,甚至敢上前跟他开玩笑,可见此人心机手腕不是一般。
至少治军是一把好手。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丞相来了!”
一瞬间,喧闹的校场上立即安静了许多,所有人都朝着谢含章这个方向瞧了过来。
他几乎立即就感觉到了一道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依旧是强烈到无法忽视,他不用想都知道是来自谁的。
萧牧川缓缓走了上来,身着一身黑衣劲装,腰间劲瘦,大概是正在操练的原因,袖口皆是束了起来,显得干脆利落。
他脸色森森,目光沉沉地在他身上打转。
谢含章微微颔首,“见过王爷。”
萧牧川以为那狗皇帝只是嘴上说说,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他上下打量他,一身素色家常服,没了那身厚重官服的压迫,反而衬得眉眼鲜活了不少,偏偏身形荏弱,似乎还咳嗽着。
雪莲都白吃了。
萧牧川在心里骂了一句。
面上嗤笑一声,道:“丞相莫不是真来统领巡防营了?”
谢含章笑意淡淡,“皇上有旨,下官不敢违抗。”
萧牧川冷哼一声,声音倏然冷了几分,颇为嘲讽,“丞相倒是忠心耿耿,难怪皇上对丞相也是圣眷浓重,时常让丞相在宫中留宿,促膝长谈……”
他边说着,便端详着他的神色。
只见谢含章面不改色道:“臣忠于君,是臣道。”
“臣个狗屁的道。”萧牧川不屑地讥笑道,满脸不羁。
谢含章微微愕然,他从小修养极好,身旁来往的也大多都是世家公子,温和斯文,就没见过像萧牧川这样的,一开口就是脏话。
不愧是个兵痞子。
他心里摇头,脸上却神色未变。
萧牧川有意刁难他,指了指下面的校场,“既然丞相来了,不如下去比划两下?”
他笑意温然,“王爷说笑了,下官是文职。”
谁知此时,不远处的兵痞子们纷纷起哄,“丞相下来试试嘛!”
“丞相莫不是怕了?”
“丞相别怕,我教你!”
……
萧牧川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雪白的侧脸,想看这样脸上出现窘迫的样子。
只可惜,让他失望了。
谢含章只淡淡笑着,偏过头来,道:“事关巡防营,下官有一事要跟王爷商量。”
萧牧川挑了挑眉头,“哦?”
“巡防营一直以来都是听从调配,没有具体职位职务,以至于这些兵士缺乏上进,难免懈怠渎职,也导致了京城中各处防守皆不得当,易招匪患。”
听到这,萧牧川眉间一跳。
防守皆不得当,易招匪患?这是在说他前两天半夜的行动?
抬眼看去,恰见他眼中意味不明,笑意温然,分明就是在指桑骂槐。
萧牧川心里恼怒,却在瞧见那抹笑意的时候,心口蓦地慢了两下。
长这副样子,真是勾死人不偿命,这多年来,萧祁艳福不浅。
他心里想着,脸上更阴沉了几分,只冷冷地盯着他,连他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王爷意下如何?”
萧牧川蓦地回过神来,却想不来他说了什么,掩饰般地咳嗽了一声,“丞相说的,本王不太赞同。”
谢含章微微一愣,“哪条不赞同。”
“全部。”萧牧川勾了勾嘴角,想看他生气的样子。
谢含章果然微微冷笑了下,脸上带上薄怒,“那信王殿下有何高见?”
萧牧川瞧着他一动怒,耳尖微红如胭脂,越发衬得面色白皙,更好看了。
他盯了半晌,才强迫自己缓缓移开视线,道:“哦,本王想起来了,丞相方才是说要把巡防营这些士兵分散开去是吧?”
谢含章淡淡道:“根据京城中各处所需,可以区分为围宿军,仪仗军,扈从军,看守军,巡逻军,镇遏军、工役军、钦察军等等。”
“让他们各司其职,按功行赏,既可以保障京城各处的需要,又可以提高士兵的积极性,王爷以为如何?”
萧牧川听了半天,颇以为杵地点点头,如果从城防的角度来说,这样做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
萧牧川语气略冷了下来,“丞相主意不错,但是本王如今是孤身在京,手上也就这一支巡防营,要是分散开去,还拿什么保障性命?丞相是以为本王很傻?还是丞相一心只为你的皇帝考虑?”
“亦或者……”萧牧川面色骤然沉下来,“又想联手杀了本王?”
谢含章蓦地一愣,瞧着跟前面色阴沉的男人,不知最后一句“又想联手杀了本王”从何而来?
萧牧川目光冰冷地审视着他,仿佛他是什么作了案的犯人,令人费解。
谢含章略一思忖,道:“王爷若是担心兵力分散,也可让制作一块巡防营兵符,以此为号令,随时可以调集兵马,有何不可?”
两人之间有片刻的静谧。
他的目光在谢含章面上盘桓良久,似是在探究什么。
谢含章神色自若地任由他打量,心底总觉得这信王性情阴晴不定,一会一副面孔,诡异莫测。
萧牧川没有理会方才的问题,反而紧紧盯着他问道:“还没问过丞相,丞相不是被贬出京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朝中那些清流拥戴丞相,若不是丞相自愿,恐怕皇帝压根下不了旨意吧?”
“那么,丞相怎么主动离京,又回来了?”
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谢含章微微皱眉,道:“这是下官的私事,与王爷无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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