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楼不喜欢医院。
主要是因为不喜欢消毒水,那种气息对她来说算不上太过刺鼻,但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的次氯酸钠和酒精的味道,像是细细密密的针尖,时不时就会朝着她的肺泡扎上两下。
岑楼的感官向来奇怪。
一两件事情怪,还能说成是个人喜好问题,桩桩件件怪,那就只能日渐习惯这种异于常人的感知模式了。
这种怪异通感的发生不分场合,不爱喝茶和在别墅里能尝出来茶水里面加了药,也是有部分这方面的原因,岑楼说不清原因,身体和心理上确实会有轻微的难受,不过目前出现的状况都在能承受的范围内,加上本身不是个娇气的性格,虽然不喜欢,也不是一点不能忍。
她撕开一次性口罩的包装,将两根弹性不佳的系绳绕在了耳后,随即两手揣着兜,往楼上走去。
两人在接待处很快就问到了病房的号码,关于周钦失踪一事完全没有找到突破口,其主治医生作为对他病情最熟悉的人,又是本案中唯一一位伤者,理所应当地被安排在了单人病房。
一则是为了便于警察问话,二是案件疑点太多,虽然病情卷宗显示失踪者本人没有暴力倾向,和医生之间也并不存在任何恩怨纠纷,但当天的事情没有别的合理解释,他们需要考虑防止周钦找上门来再次伤人的可能性。
不管怎么样,有独立不会被打扰到的问话空间这方面,此时的确方便了岑楼。
医生姓刘,据说在受到撞击的瞬间人下意识的蜷缩,对头颈和胸部做了防护,所以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和挫伤,但好在内脏器官没什么大碍,再住个一两周,观察预后良好的话,就能出院了。
冲击力太强劲,人是于瞬间失去意识的,再睁眼时,就身处医院病床上了,胳膊和腿在镇痛剂的作用下,从伤口底不断传来钝钝的酸胀。
从清醒之后开始,已经断断续续地接受了好几次问话,周钦算是个很让人省心的患者了,突然失踪对刘医生来说是挺意外的,也没想到会这么久都找不到人的踪迹。
担心归担心,刘医生毫无保留地将所有能说的的信息全部共享了出去,他以为,这事情的后续发展不会和自己再扯上什么关系了。
故而在安静了两天后,有两个完全面生的年轻人上门的时候,他是有些懵的。
为首的年轻女人留着短发,脸上戴着枚口罩,瞧不太清长相,跟在后面的男人两手满满当当,提了些水果牛奶类探望病人的标准配置,进门后有序地全堆放到了床边。
“二位找谁?”
岑楼自报家门,将刚才敲过门的手重新塞回口袋里,待葛桐过来反手将门推上了后,才转头看了过来。
她扫过去一眼,病床上半躺着的人够不到年迈的程度,看着年龄也不小了,打了石膏的手里捧着本翻看到一半的书,脸上架一副老花镜,正从镜架上方投来探究的视线。
气质儒雅,态度平平,说不上多热络,也没有很排斥。
可以了,岑楼想,毕竟据他所说,或者是所以为的真相里,是周钦把他伤成这样的。
这个态度比想象中,算好的了。
她顺带着介绍了下身后站得有些距离、逐渐习惯了要发挥守门作用的葛桐,用了些打扰啊抱歉啊之类的礼貌性发言作为开场白。
刘医生动作不便,慢慢地挪着手指,好一会才将充当做书签的便签夹在纸页之间,随后合上了书。
周钦的父母也曾上门拜访过,说是来看望有点欠妥当,不如说是哀求更贴切些,不过除了跟警方一五一十告知的那些内容之外,也实在没有什么额外要补充的。
他扶了下眼睛:“能说的我都已经跟警察讲过了,要是想知道细枝末节可以去官方问询,大可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金钱。”
能说的都已经说过了,这意思是,还有不能说的呗。
岑楼看了眼病床旁的椅子,开口问道:“了解,只是想简单聊聊。不过聊之前,我能先坐吗?”
刘医生没再表示出异议,无声地点了点头。
过来的路上岑楼从葛桐嘴里大致了解了番周钦的病症,确诊报告上明明白白写的是轻度精神分裂,患者存在妄想倾向,偶尔伴随幻听出现,但未影响到日常生活自理能力和行为可控性。
照理,是完全可以居家生活的,院方当初并没有强制性安排住院。
葛桐说,从家里搬出来住进精神病疗养院的决定,是周钦本人咬死了不让步,最后才定下来的。
至于“妄想”,由于周钦没有对任何人提到过详细内容,于是包括葛桐、他的父母以及身周的亲人朋友一众人在内,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又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情境让他觉得,自己不受强制管控,就会出问题。
即便是家属问询,也只得到了治疗有关的必要信息,咨询室内的谈话细节他们一概不知。
岑楼明白,若她也直接开口的话,从这位刘医生的嘴里,大概率应该也不会得到具象的答案。
来之前她查了些涉及到的法律法规,周钦失踪后,主治医生在合法和必要的前提下,是可以酌情告知患者个人的基本信息的,那也仅限于大致的精神状态、是否有自杀风险、是否有暴力风险、是否需要紧急医疗等信息。
精神科的医患间存在很严格的保密原则,是一种基于法规,行业伦理和隐私制度共同形成的强制性保密义务,牵扯到病人住院期间的谈话记录和心理评估属于高度隐私,若主治医生自主评断为和搜寻无关,则完全可以不提供。
除非认定为刑事调查,有证据表明周钦有可能成为受害或者加害者后,还需要警方或者检察官提出正式公文,经由医院法务部门审核后,医生才会提供必要的部分病历。
过程太冗杂了,岑楼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等。
她开门见山问道:“周钦提到过我,是不是?”
刘医生的脸上没有出现任何波动和异样的表情,只是又伸手推了推略往下滑动的眼镜,循规蹈矩地回道:“具体的谈话内容我无法透露。”
岑楼点头:“得保密,是吧,能理解。不过我在网上查到,精神科医生在和病人聊天之前,一般都会有一句类似宣誓样的话,‘你在此所说的任何内容都不会告诉不相关的人’。那么如果我说,我是相关方呢?再如果说,你坚持不松口,他就有生命危险呢?”
刘医生明显没被她这么一套看似充斥着警告意味,实则内里空空的言论动摇,他语调依旧平淡:“岑小姐,如果你有切实的证据能表明我的病人目前有人身安全方面的问题,请向警方提交。我和所有人一样,都迫切希望找回失踪人员,不过规章制度有其存在的意义,不能仅凭你一句话就做评判,等看到有公章的文件后,该说的我自然会说。”
岑楼始终能感受到他探寻的视线,或许是由于心理学领域研究太久了的职业病,总想在对方脸上读出来语言没有表达的情绪和意味来。
她虽然没受过类似的系统训练,也是知道某些微表情能暴露出人深层次想要掩盖的想法来,干脆摘了原本想来遮挡气味的口罩,坦荡荡地把脸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中:“我接下来的话,请用你的专业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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