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黎跟着沈自珩一同笑了起来。她总让沈自珩多说些他前世的事,他也陆陆续续说了不少,又是王爷又是朝政,她便在脑海中想出了一个闲散得不彻底的王爷,但总归还是沾些“闲”和“散”吧。
可今日瞧着他同小荷讲着朝堂,一字一句点破贺礼中的阴谋,她才发觉沈自珩当真是心里装了一摊子事,自己想得还是浅了。
“我能看看他这一世的最后一天吗?”岑黎轻声问着,即便她知道那一天一定很难熬,但她还是想再多看他一眼。
胐朏点头:“当然可以。”
岑黎只觉眼前的所有画面如潮水一般飞快退去,接着眼前一黑。
但好像也没那么黑。岑黎皱眉,努力分辨着面前是个什么场景。
“小黎,你愿不愿意?”沈自珩的声音忽然从耳边极近的方位传来,甚至温热的呼吸都扑上她的耳廓。
岑黎听见了自己的胸膛里传出的逐渐加快的心跳声,然后她开了口:“我愿意啊。”
沈自珩的呼吸停了。
她转过头去摸他的脸,被他一把握住手紧紧捂在胸口,夜色中他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真的吗?!我明天就去找皇兄给我们写赐婚诏书!”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攥着岑黎的手不愿松开。
岑黎只好抬起手指在他胸口点了点,轻声哄着:“好——现在先睡吧,不早了。”
沈自珩用雀跃的语调嗯了一声,手脚在床上蹭了蹭,又抬手摩挲着她的脸颊。岑黎有心一掌把他哄睡,但想了想还是由着他去。
毕竟她自己也兴奋得睡不着。
沈自珩艰难地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时辰,最后听着窗外传来的声响,问:“小黎,外面那是什么声音?”
岑黎翻了个身,下着雪呢能有什么声音,随口糊弄着:“癞蛤蟆。”
“现在呢,叽叽喳喳的这个?”
“什么不怕冷的鸟呗。”
他哦了一声,从平躺变成侧躺,自后面搂住她:“我们以后要不要养点什么,王府后院还有好大一片空地呢。”
岑黎偏过头看他:“你有什么想养的吗?”
他支起胳膊,把下巴搭在她肩上思考半晌:“我不知道……养只狗?或者猫?”
岑黎点头:“都行,又不是养不起。”
沈自珩安静了,依然以一个别扭的姿势靠在她肩上,就在岑黎觉着自己快要进入梦乡时,沈自珩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捞过放在一边的衣服开始默默地穿。
这下她是真的想给他一掌劈昏算了……
她无奈地跟着坐起来:“这大晚上的做什么?”
“我要进宫。”他兴致勃勃地穿上鞋在地上跺了跺脚,扑到她面前啄她一下,随后把被他撩起来的床帐放下来,“我去让皇兄写赐婚诏书,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岑黎叹了口气:“外面刚下完雪啊,披着大氅——你不会要走着去吧!”
沈自珩在门外应着:“我知道啦——”
今夜的雪下得很大,从傍晚开始下到半夜,沈自珩出门时路上已经有了一层不薄的积雪。他拽着大氅的系带跑去后院,随手牵出一匹马便翻身而上,正准备往皇宫去时,肩上未系好带子的大氅险些从肩头滑落到雪地,他心头一紧。
这大氅是小黎专门找人做的,今天才是第三回穿,可不能弄脏!他赶忙伸手一捞,险险捞回大氅,顺带轻轻拍了拍里头沾上的雪,重新披到身上老实系好。
岑黎立在廊下,目光落在沈自珩的背影上。他披着的那件墨色大氅用的是皇帝赐下的云锦料子,里头则是缝了一层兔毛,暖和但不会瞧着窝囊,反而衬得他身形挺拔,气宇轩昂。
马蹄踏碎积雪,发出咯吱的声响,在夜色中极为清晰。坐在马上的沈自珩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勒马回头望了一眼,抬手拢了拢肩上的大氅,冲她扬了扬下巴。
“回去吧——外头冷!”他扬起手中的鞭挥了挥。
岑黎点点头。
她眼前又陷入一片黑暗,再睁眼时她正坐在龙榻边,沈自珩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她面前冲她笑。
“疼不疼,御医马上就来了。”她伸手过去拉沈自珩的手,却被他躲了。
他动了动手指,摇摇头,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都是血,脏。”
岑黎被他气得眼泪直掉:“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个呢?”
沈自珩不说话了,也是实在没什么力气说话了,只能把残存的一点力气用来呼吸。胸口的伤随着喘息微微起伏,每一次起伏都流出一些血,岑黎拿了许多棉布摁上也还是止不住。
沈自珩平躺着,盯着眼前明黄的床幔,有些懊恼地想着:伤口倒是感觉不到疼了。但是应该流了很多血,皇兄的龙床要换掉了。杜林那老东西,以前怎么没听说他会武呢,早知道那老匹夫留了一手,他就应该多做些准备才是。起码把小黎送远一些啊。
他扭过脸看着流泪不止的岑黎,用那只沾满血的手勾了勾她的手指:“小黎,你凑近一点,我有话跟你说。”
岑黎带着一缕茉莉头油的香气凑近他,他笑了笑,闭上眼缓缓地说:“小黎,这头油味真好闻,你喜不喜欢?”
岑黎眨眨眼正欲开口,眼泪先一步落在他胸口:“喜欢,你买的我都喜欢。”
平时这会儿沈自珩听见这话一定得意非常,要是有尾巴都恨不得翘上天,这会儿却只能小幅度地点头。其实他连点头也嫌累,但若是这会儿没有了动作,小黎和皇兄该伤心了。
他睁开眼,用目光一寸一寸地在岑黎脸上描摹,从她哭红的双眼到紧抿着的唇,越看越觉得心疼,越看越后悔。
“我……应该……躲起来的。”他有些吃力地开口,眉间轻轻皱着,“带着皇兄……一起,等羽林军来……这样你就不……不会……”
他说得断断续续,岑黎却是听懂了,接过了话:“你想说这样你就不会受伤惹我伤心了是不是?”
沈自珩勾起嘴角笑笑。
“我原谅你了。”岑黎握着他逐渐冰冷的手,凑上前吻了一下他的唇,随后轻轻靠在他肩上,“你若是不冲上去就不是沈自珩了。”
沈自珩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长舒一口气。
岑黎没抬起头,她听着沈自珩胸膛里那颗心越来越轻的跳动,一手握着沈自珩的手,一手紧攥上自己的衣领。
她不能痛哭,皇兄的病才刚好,不能受到太大的刺激,何况这是在皇宫,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盼着这兄弟俩出事。
她不能哭,不能退缩,她要替沈自珩守住皇兄,守住这江山。
岑黎将脸埋在沈自珩肩上,滚烫的泪源源不断地落下,将他的衣衫浸湿。她抬起头看着眼前再无生气的沈自珩,终于发出了细碎又压抑的几声呜咽。
“看完了吧?”胐朏往后退了两步,将自己的脑袋从岑黎面前挪开。
岑黎睁开眼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场景,又抬手在自己虎口掐了一把,酸疼从手上传开,却仍没盖过心口的疼。
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看完了。”岑黎说,“我怎么才能解开封印?”
胐朏原本正在走神地看着别处,听见她说的话猛地扭过头,一脸不可思议:“你不是都看见了吗?你的记忆那么痛苦,还想着拿回去?”
它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绕着岑黎一圈圈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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