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这双眼睛娇弱得很,既见不得烈光,也无法适应黑暗。她在那间没有光亮的小屋子里待了一晚上,因此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眼睛周围湿湿的,还有些痛,她叹口气,抬手就要按。
“医者方才看过了。你的眼睛敷了药,不能去碰。”郁故行轻声说。
徐宜不信邪,压下去之后不仅手变得湿黏,眼睛也没有好受点。她一下子就坐起身来,死死瞪着面前的人。
“……”郁故行避开她的目光,轻声说。“我告诉过你了。”
“郁大人可真是好兴致。将人丢在柳花巷,如今又跑回来。”徐宜挑眉说:“怎么,长吏府那些挤压的案子不够您处理的吗。是死的人地位太低了,还是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却不敢去戳穿?”
“既是旧案,就不必再查。”
徐宜皮笑肉不笑:“那不如我再去杀个人,让你有事可做罢。”
见郁故行皱了皱眉,她便耸耸肩,笑着补充道:“不对,得杀个地位比较高的人,就像这次一样。譬如郡守的长公子,老长吏大人。”说完像意有所指似的,她直勾勾看着郁故行的眼睛,尾音上扬。
“再譬如……清和的郡守?”
“徐娘子,你似乎很在意郡守的生死。”郁故行对她话中的嘲讽视而不见,淡淡地说出这样一句无厘头的话。
徐宜翻了个白眼。
什么在意郡守的生死,她只想让曹闵去死。
听他的语气,倒像是在试探些什么。不过……徐娘子?明明昨日他还是唤的徐姑娘。槐里乡未成婚的女子唤做姑娘,成过婚的便唤做娘子,这都是众人约定成俗的规定叫法。
他在调查自己。
为官的就是如此,心眼多的是。这位郁大人自然也不例外,可他为什么要调查一个将死之人?
徐宜坐在床上,若有所思地盯着郁故行的半边侧脸。
面前是张丈多宽的桌几,上面端放着一套原色的茶具,衬得原本简陋的屋子多了几分雅致。清淡的茶香四溢,倒春寒过去,屋里溢满阳光,两人一站一坐,明明面面相觑各怀心思,可在这样的环境下倒像是在午后小叙闲谈一般。
唇角略微勾起,徐宜直盯着壶身,说道:“我当然在意啊。郡守的公子娶了我新夫君的妹妹,却不肯好好待她,整日又打又骂,我那小姑子死在房间里了都还没人察觉。这事发生后,郡守也没给出什么解释,还硬说这是卫家的问题。”
她将“新”这个字咬得格外重。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郁故行也很配合,他先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再问:“你帮他的妹妹报仇了。那这位‘新’夫君感谢你了么?”
“咳咳……”徐宜清咳几声,叹口气又说:“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他倒是不曾送来感谢。不过我杀郡守的公子也不全是因为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那早逝的第一任夫君。”
郁故行笑起来,“看来徐娘子的夫君实在有很多。”
徐宜瞄他一眼,不想过多搭理。干净清黑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会,她憋住笑,继续说:“其实也谈不上多,也就两个。我自小命苦,好不容易遇上个能托付终身的,却被那京中的权贵给害死了。后来又遇上了一个,是卫家的长公子,他相貌出众、体贴备至,可惜的是他妹妹不喜欢我……所以这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想必这些郁大人都有所耳闻罢?”她抬眼去看郁故行,他却垂了眸子,悠然向她走来。青灰色的衣摆随着步调掀起蔓延至腰身的褶皱,长发用白色的发带束好,眉眼如玉,倒是又添了几分故人之姿。
她的视线一直跟在他身上。
郁故行却在她身前停下,他或许是听出她话语间的不满和挑衅,因此他的眉目软下来,温言说道:“在下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鳏夫既可再娶,寡妇便可再嫁,许朝历来就没有为亡夫守节的条文规定,只是一些腐儒将女子的贞洁看得太重了,这才引来非议。不过徐娘子若当真寻到喜欢的人,就不要为这些条条框框束缚住了。”
温言细语,唇边的弧度刻意压得平淡,微微蹙起眉头,眼里尽是担忧之意。他仿佛是真的站在了她的角度,倾言相劝、为她排忧解难。
要命。
今天不光形似,神也似。
徐宜咽了下口水,眨了两下眼睛才别开目光。屋中整洁干净,陈设更是少的可怜,她不知道该把视线往哪里挪,于是只好盯着壶口中飘出来的热气。
“叮啷——”
瓷器相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格外清脆。郁故行倒好茶,三两步就走到了徐宜的身前,随后单手将茶盏递到了她的眼前,笑着说:“喝点罢。”
视线触不及防地又被拉回来,先是对上他的眼睛。徐宜一夜未曾进水,原本是想喝的,可正待接过清茶的时候,她的目光逐渐下移,最后怔忡在了他握住茶盏的手上。
那是一双好看的画者的手。手微微屈起,指节分明,与茶盏的木色格外相衬。只是青灰色的袖襟甫一垂落,她瞧见他的整只手都被缠上白布条,尤其是手腕至手肘的部分,布条紧绷在肌肤上,像是为了竭力掩盖住什么。
下一刻,记忆不受控制地涌来。眼前的那些白色布条统统消失不见,下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狰狞疤痕。
“你在看什么。”郁故行转了转手腕,晃眼的白布条在眼前一闪便消失,他凑近来问。“徐娘子似乎自昨日来了长吏府之后,就一直很不对劲,尤其是见到我之后,难不成在下是你的故人?”
……故人。
心绪杂乱也无章法,她的夫君从不在人面前露出自己的双手,尤其是在她的面前。连为她作画的时候都是遮遮掩掩的,不肯让她扒拉他的袖襟。是她哄劝很久,答应他不会害怕也不会和离,他才妥协下来,就连临阵之前他也还在反复确认,她那时不以为然,一边解开绷带一边点头说好,可眉头却越蹙越深。
疤痕像是沿着手上的经脉生根发了芽,深可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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