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沈大娘这番话,徐宜也很赞成。
郁故行的确与言三长得一模一样,不仅仅是面容、眉目,还有声音、画技、疤痕……这些都与言三身上的别无二致。
自长吏府上第一次见面,她就发现了。
她这三年在司州找的所有情郎,都没有这位郁长吏替代得更完美。
有时她真的怀疑,郁故行就是失了记忆的言许。
——毕竟,她的夫君就不曾记得他的过去。
“小宜,你别替言三开脱了!”沈大娘的语调软下来,对她说,“这小子让你等了这么久,今日必须得让他知道薄情寡义的后果!”
“大娘我就是你的娘家人!我来替你撑腰!”话罢她捡起地上的扫帚就要往郁故行打去,颇有“拿命来”的架势。
徐宜连忙揽住她的臂膀,连声说:“大娘您先听我说,他真的不是言三,言不许三年前就已经死了,他的坟堆都还在后山啊……”
“当真?”沈大娘狐疑。
徐宜恳切地点头:“千真万确。”
沈大娘面无表情:“不信。”
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郁故行,她甩开徐宜的手,胳肢窝又挟住那把扫帚,挽起袖子准备向前奔去。
沈大娘轻觑一眼徐宜:“我还不知道你这丫头的脾性。”
“定然是怕我知道了要打你的这位好夫君。”她边走边说,“小宜啊,这皮肉伤是最轻的,他走了这三年,是真该打!不然不长记性。”
“大娘——”徐宜拖长了语调,继续说,“他真的不是,前几日清和的郡守和老长吏不是死了吗,他就是新来的长吏大人,叫郁故行……”
在拦沈大娘的间隙中,她倏然之间看到了郁故行的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她这样狼狈,而他却悠然笑着。
——郁故行似乎并不急于证明自己的身份。
许朝派遣到各州郡的官员身上都会佩戴令牌,令牌上写明了他们的姓氏、身份以及职位。
律法有言,官员外出都必须带上。以防在外出现意外辨不得身份。
郁故行身上定然就带着那块令牌,可他却不疾不徐地站在原处,根本没有拿出令牌的意思,含着笑的眼睛里半是嘲弄半是冷漠,仿佛在看戏一般。
她带他来,原本就是为了试探他。
方才看他下了马车,跟她一起望向山腰上的那间屋舍时,他的目光始终平和冷静,没有出现半分纰漏。
而且,砚山的山路他也不够熟悉。
在砚山槐里与她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怎么会不记得?
徐宜也料想到沈大娘会出手打郁故行、还会将他认作她死去的夫君——言许。
前两日她都曾在他的面前说过这些。
“我没有对你说罢,你的……面容、声音、伤口,甚至是画作,都与我的夫君一模一样、别无二致。”
可她说的这些都被郁故行给搪塞过去了,他虽否认了却总留给徐宜一些希望。
譬如,他不肯说出自己手上伤痕的来历,再如,他无缘无故地为她作画,还与言许画的那般像。
他还总是对她手下留情。
杀死郡守公子的地方是个小酒馆,并不隐蔽,那晚甚至算得上热闹,酒馆里的很多人可以证明是她杀的人,在杀人前徐宜也没能做好充分的准备,以至于处处是纰漏。
主要是太过匆忙了。
郡守公子很少来那间小酒馆,况且素日他一出门身边便会有许多暗卫保护他。自卫之死后,她蛰伏在郡守府许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生死对于她来说并不这么重要。
于是她动手了。
与她共谋的那个小姑娘貌似很想活下去,于是她就揽了罪名过来。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郡守的长公子可是清和郡守的心头爱,这位郁长吏初上任却没有折磨徐宜以谄媚、巴结曹闵,反而还留了她的性命、让她亲手杀了曹闵。
他说要将她送到京中的淮安王府做马奴。
——做马奴虽然残忍,却总归是个钝刀子。钝刀子还没有开始削肉的时候,总归是不疼的。
因此徐宜心中对他仍有些期冀在。
若郁故行当真是言许的话,她还想质问他为什么明明还活着却不肯回来,若是回来不了为什么不肯送书信,还有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假死,随后再消失了三年之久。
这些她想问,只是不知从何问起。
但即便是她问了,郁故行也只会像之前那般面不红、心不跳地揭过这些话题,反倒还会转过来试探她的心思。
徐宜正看着郁故行的眼睛出神。
“你这丫头!”沈大娘见她一直拦着自己便也心生疑虑,停下来仔细看了会面前的年轻公子,开口问道:“你当真不是司州言家三公子言不许?”
郁故行无言摇了摇头。
“……你之前不认识徐宜?”沈大娘愣了下。
郁故行的目光在徐宜身上凝滞了会儿,才看向沈大娘说:“不认识。”
“哎哟!”沈大娘喟叹一声,再跺脚恨恨地说来:“言家那时待你并不好,你那得了疯病的娘亲生你却不养你,你那滥情的父亲到处沾花惹草,落魄的家底却要去供那一大家子姨娘和私生子,他们哪,根本就顾不上你。你的身子又差,深居在言府十二年之久,也不曾去学堂读书,那时的你功名、钱财样样都没有。可我们小宜生得水灵漂亮,性子也善良,还是司州最能干的猎户,少有人能比得上她的刀法和箭术。”
“你们结成夫妻之后,小宜帮了你许多,砍柴打猎供你去学堂读书,郡守给你使绊子、夺去你太学生的名额,还是小宜替你去讨的……谁曾想你什么都记不得了呢?”沈大娘说着说着红脸上就多了几行清泪,她说完就走到徐宜的身边继续说。“你说说你,那时我说的话你是半个字都不曾听进去。言不许那时一穷二白,你偏要嫁。男人最好的嫁妆就是贤良淑德,会洗衣、做饭,你偏要让他去太学。”
她的语气中没有奚落,有的只是恨铁不成钢。
沈大娘最后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叹了口气道:“现在好了吧,人家根本就不认得你了。”
徐宜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郁故行的脸上。
他的脸、眼睛以及声音都会骗人,并且骗人的功夫极其高深。在此之前她就已经领教过了。
但她仍不死心。
可她最后还是失败了。
沈大娘说的这些话,明明都是旧事重提了,徐宜听了心头还是有些堵。但郁故行不一样,他听得格外仔细、认真,目光始终淡漠、冷静,听到某些令他疑惑的地方也只是微微皱眉。
……完全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徐宜失落地垂头,身旁的妇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言不许的坏处,她牵住沈大娘的手往屋里带。
走进屋里,沈大娘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徐宜的脸色有些发白便住了口。
“小宜的身子可还好?”沈大娘担忧地看着她,“要不先坐下罢,乡里的那棵四季桂又开了,大娘折了些,这就给你倒点桂花蜜来喝。”
徐宜弯起眼眸笑说:“不用啦,大娘。”
沈大娘看见这个笑容心里有些发紧,连忙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哦我知道了,桂花蜜太甜了些,山泉水你总会喜欢吧,很清甜的。”
“大娘……”
“我这就去给你倒来。”沈大娘的心头越来越沉,她说完不等徐宜回答就往里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沈大娘才从里屋走出来,脚步很慢,走到半路她还停了会儿,目光自始至终落到坐在木凳上的徐宜身上,从来没有移开。
徐宜正抬眼就看见了停在半路的妇人。
她一手端着泉水,一手端着个大盘子,里面放的都是些刚热好的糕点,晶莹剔透的,每个都长得格外好看。
徐宜见沈大娘在发愣,就要起身去帮她。但沈大娘摇摇头之后就快步到了她的面前。
“等急了吧?”沈大娘将糕点放在方桌上,笑道:“糕点快趁热吃吧,都是我今早备下的。泉水我怕凉了些便也温了下,不过火候不是很大,山泉的清香味应当是还有的。”
日头渐渐西落,就要染红半边天际。傍晚的风吹过树梢,掀起一片林浪,其间的鸟鸣声不断。
——就要到晚上了。
她今晚就要去往京中了。
徐宜看一眼屋外,郁故行还是站在原处,他今日穿的是件烟青色的华贵衣裳,远看与青灰色很是相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