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洲客栈,堂内。
慕容峥着一身蓝的发黑的缎衣,坐在堂内的客座,云淡风轻地沏着茶。见裴熠进来,手上动作不停,笑着开口道:“裴大人,事务很繁忙吧?”
裴熠冲他那边略微躬了点腰,行礼:“殿下言重了,本是臣分内之事。”
“也不知是有什么要紧事,赵大人那么着急地喊你过去,”慕容峥拾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坐下说。”
“京里来的急诏,圣上等着查看此次贪墨案的账册。”
“原来如此。”慕容峥喝了一口茶,“看来本宫定的明日启程,正撞得合适。”
裴熠面上没有什么过多的神情,只是坐着,淡然地附和:“是,殿下远见。”
“本宫看你都有些疲惫了,莫不是为着这个急诏,早早地便去知府衙门忙了一整天?”
“是,辰时半便去了,主要是有些小细则再和赵大人对一对。免得到时候呈上去,叫圣上看不清楚,那便是大罪了。”
“此案牵扯得广,自然是繁复。不过,说起这个万元度之案,”慕容峥话头一转,放下茶杯笑着看向裴熠,“本宫倒是有些好奇,裴大人到底查了多少?”
万元度,三司使,从一品大员。
因着他的事,淮南一带连转运使的职务都被当今皇帝给免了。淮南一带,最大的官竟成了菱洲府的知府赵大人。
万元度从淮南一路坐到京中的位置,其中干系的官员可太多太多了。随便一查,便是千万两银子之巨。
裴熠任枢密使不久,对户部的事不是很清楚,慕容枭也未曾跟他提及过国库的事。他在公主府中住了许多年,搬出来后在京中盘亘许久,南诏国的财政,可从来没有过赤字。
永和皇帝虽在政治上不够,财政一脉却是不俗的。
他细细回想着,离京之前,慕容枭对他说过的那些话。这万元度一案,其意不在抄家没收家财,更多的是一种政治站队。
是万明珏的大义灭亲之举,也是她对慕容枭的投名状。
现在慕容峥问起这事……莫非是想横插一脚,在账册封箱之前,捞上一捞?
裴熠嘴角噙着笑意,微微笑着:“一切账册都在菱洲知府衙门,殿下可以亲自去看。”
“若真要算起来,万元度也算是本宫的远亲了。”慕容峥笑着,却让人心里发毛、阴恻恻的,“父皇既命了你来查办此案,本宫又如何去插手,这不是坏了规矩么?”
远亲?裴熠愣了愣。
还真是远亲。慕容峥的嫡母万明珏,可不正是万元度的表姐么?裴熠在心底冷笑,此人从来都是视这位嫡母为眼中钉的,现在倒是想起这层亲缘了。
“殿下所言有理,”裴熠笑答,“若殿下有意,臣立刻将赵大人叫来,给殿下细细说上一说如何?”
“裴大人,”慕容峥轻笑一声,“这么见外?”
“殿下这是哪里的话,臣虽奉命查办此案,但在菱洲此地,为这起案件忙前忙后的要当数赵大人、还有皇上苏家的侄子。若殿下要想知道更多细则,问赵大人是更好些,臣还真没有他们清楚。”
“也好也好。”慕容峥摆摆手,“裴大人办事一向妥当,若非明日便要启程,本宫还真想设宴请二位来一聚呢。”
裴熠笑得极淡:“是,殿下。”
慕容峥思索片刻,笑道:“看来,在回程路上本宫可以慢慢听细则了。苏公子此次身负协查之功回京,想来对这些最是熟悉不过了。”
裴熠眼底有阴戾一闪而过,慢慢勾起唇角:“苏公子确实身负探案之功,可更要紧的是苏家对圣上的投名状。殿下,此人没什么能盘问的。”
话里话外,裴熠都在提醒这位三皇子。你爹为什么让我来?你心知肚明。你爹为什么让你来?我比你还心知肚明。
此次南下,裴熠是顺道查万元度的案子,主要还是为了苏家在海上找到的“祥瑞”。
而慕容峥作为庶子,虽名分不及大皇子慕容君恒和二皇子慕容君烨,但萧氏荣宠极盛,他这位庶子是慕容枭最疼爱的。来此地,是来监办这件事的。最要紧的任务是盯着裴熠,以防他背着慕容枭动手脚,暗中和苏家密谋、乱了大事。
毕竟,苏家的“祥瑞”和信任,还得是裴熠来应付。但裴熠是个外人,他们既想要他卖命,又要他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
慕容峥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欸,裴大人此言差矣。本宫倒是觉得苏公子此人不错,是个可用之才。”
裴熠不动声色地咬紧后牙,面上仍是那副天衣无缝的笑,道:“殿下有自己的定夺,臣也不好再多言什么。”
“好了好了,”慕容峥站起身,看向慢慢起身的裴熠,“裴大人辛劳一天了,早点歇息。本宫就不多耽搁你的要务了,先走一步。”
裴熠冲着他的方向,略微躬腰行礼道:“殿下慢走。”
慕容峥一行人离开后,裴熠才慢慢直起身子,抬头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
他脸上的神色不似方才的温和,白净的额间有几根青筋突起。眼中的温度一寸一寸冷了下来,眼白慢慢占据了眼眶的三分之二位置,瞳仁猛然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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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尹植打量着这位主子的神色,觉得他心情还不错,便开口道:“主子大可放心,临江仙那边都打点好了,赵大人是个有眼色的,不会透露出去的。”
慕容峥懒散地靠坐着,漫不经心地抬了下眼皮,“透露出去又如何?左不过是蔺府的小子干的坏事,要追责也该追蔺骁去。”
蔺骁曾是跟在慕容枭身边的一名武将,因在北边平乱时表现出色,得到了赏识,战乱结束后被派到菱洲做了指挥使。官职不高,但菱洲富庶,有极大的油水可捞。且菱洲此地特殊,他作为此地首位的武官,和苏家、赵家,堪称地头蛇了。
尹植看着慕容峥,心中有极微妙的情绪。
这可是自己人啊,这位主子,虽从来不亏待他,但是看他对其他下属的态度,着实让他有些担心。
若是皇储之争打响了,这些下属可是最有力的羽翼,断不能干自折羽翼之事。
尹植思索一番,还是隐晦地劝道:“主子,圣上对蔺大人,还是有几分器重的。”
“怎么,你担心父皇会追我的责?”
尹植连忙垂首恭敬道:“自然不是,属下已处理好了。此事绝不会有无干之人知晓,别说蔺骁了,任谁也不会查到您的头上。”
“你办事一向稳妥,我放心。”慕容峥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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