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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 佛门渡-周婧敏

小说:

宵分行

作者:

唠癫姑

分类:

古典言情

听到脚步声靠近,本跪在佛前诵经的慧敏缓缓睁开眼,停止了念诵,也停下了敲击木鱼的动作。

“慧敏师兄,有香客寻,人已至仁能客堂之中。”身后传来慧介的声音。

“多谢慧介师兄相告。”

佛家有云,众所有相,皆是虚妄,发大乘者,不见男女,出家之行,便如女中丈夫。

入禅院之后,众人只以法号论辈,同辈中人皆互道法号,互称师兄,以表谦下。

将木鱼放回在佛前的香案上,慧敏双手合十与慧介互相行了个佛家礼。

勤修戒定慧,熄灭贪嗔痴。

鱼昼夜未尝合目,亦欲修行者昼夜忘寐,以至于道。

作为慧敏的她,日日跪在佛前敲木鱼、诵佛经,倏忽已过四五载,却始终无法开悟证果,破除我执。

僧鞋底子很薄很软,踩在地上近乎无声,慧敏听着自己的脚步声,突然有些想不起眼下是哪一年,也分不清自己是谁。

慧介唤她“慧敏师兄”,可慧敏并不是她原来的名字。

都说,入了佛门之人,不论以前叫过什么名字,曾有过什么身份,入了佛门之后都已作不得数。此前种种,都化作了前尘。

可或许是她执念太深,加之佛门只入了一半,所以她还清楚地记得五年以前她还不叫慧敏。

她姓周,名婧敏,乃是曾经的归德将军周铎之女,也是曾经的卫原县主。

但是自从昌安三十七年至泰合元年的西北一役过后,归德将军战死、县主封号遭褫夺、所定亲事遭退等一系列事情如冬雪纷纷扬扬落下来,她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红尘之外的独行客。

对红尘,她畏惧,也厌恶。

外人都道世间有万点斑斓,她却瞧不出半点颜色。

她的心,好像,从很早以前就死了。

她的阿娘在她幼时便已亡故,她的爹爹与光永侯一道领着晟平军戍守西北,一年到头,她与爹爹都见不了两面,就连会写字之后写往西北的信,都很少能收到回音。

有时候,她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的爹爹究竟长什么样子。

或许是见她可怜,或许是为了稳住臣子之心,先帝在她及笄之时赐予了她一个卫原县主的封号,还赐了她一世都用不尽的银子。

可她要那些银子有什么用,要这县主的封号有什么用呢,银子能买回阿娘的命么?封号能将她的爹爹从西北换到身边来吗?

不能。

爹爹无法回来,而她,也无法离开。

作为归德将军的独女,作为归德将军的唯一亲眷,她只能永远被质留于京,只能长久地待在宫城脚下,永远无法自由地离开。

拥有卫原县主封号以及数不尽银子的周婧敏,还是原来的那个可怜人,什么变化都没有。

不过,也有一个能令她显得不那么可怜的地方,那就是光永侯府。

也有一个能令她不那么孤单的人,那就是光永侯夫人,祝氏。

她是真心喜欢这个伯母,在她的记忆中,这位伯母是真心地疼爱她。

祝氏会将她唤到侯府长住,也会给她置办应季的衣裳,会送她京中时兴的首饰,更会记得她的饮食口味,还记得她怕打雷。

幼时与少年时,一到春雨季,祝氏总会打着伞去到她的小院里将她唤着一道回侯府。

春雨季多雷,尤以夜间最多,夜间打雷的时候,若见她害怕,祝氏还会陪在床榻旁哄她睡着。

那待遇,就连祝氏的亲生子、她那比她小两岁的堂弟周荃珝见了都会面露羡慕神情。

有时候她的确会去到光永侯府小住,可住得越久,她心里越清楚,侯夫人再好终归不是她的阿娘,侯府再好也终归不是她真正的家。

她的家是归德将军府,是那个除了几位严厉的管事嬷嬷就只剩下一群冷面护卫的归德将军府。

作为卫原县主,周家婧敏在府中长到十七岁,若无意外,她在十八岁的时候就能嫁到早就定了亲的人家。

那人家是她那早逝的阿娘给她定下的,对方府中的夫人与她的阿娘曾是手帕交,在两家儿女刚会学步的时候就定下了两人的亲事。

而在她还很小很小的时候,的确跟着阿娘见过那家的小公子,两人还一道耍到六岁。

六岁之后,那位小公子便开始跟着先生习字读书,自此两人便没有再待一处耍过。

在她近九岁时,阿娘病逝,那位夫人进到归德将军府抱着她流过些眼泪,但那之后,两家人是一点往来都没有了,她与那个小公子更是一面都没有再见。

这样的关系一直到她及笄获封县主才有所转变。

在获封县主之后,那位夫人再次登了归德将军府的门,主动同她说起了两家早年定下的亲事。

那夫人告诉她,早年因她还未及笄,也因她要为母守丧,罗家便是再有心也不好前往将军府提起亲事,但及笄了就不一样了。

那位夫人问她,可还记得幼时一道玩耍过的罗家哥哥?

其实她早就不记得了,但为了不让那位夫人觉得失落,她还是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那位夫人便柔柔笑了,随后就告诉她,两家的亲事就由罗家那边来操持,相关事宜也会通过书信与身在西北的归德将军商议,让她不必忧心。

也不知双方是如何商议的,最后议定的日子是在她过了十八岁生辰的次月。

她对此没有欢喜,更没有激动,只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去到光永侯府,将此事告知伯母祝氏。

祝氏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拉着她的手问她:“你可情愿?”

其实她也说不清自己情愿不情愿,只想着,这门亲事既是爹娘给她定下的,自然算得上是门不错的姻亲。

又想着,若终是得嫁人,那嫁给这位幼时便有些接触的人,或许也挺好。

那之后,她便安安静静地待在府中绣嫁衣,绣被面,本想着,待嫁衣绣好的时候,或许爹爹也会从西北回来一趟,可嫁衣才刚绣过半,西北就起了战事。

而后,她的爹爹便再也没有回来。

而后,她的亲事,也跟着身上的县主封号一并没有了。

亲事被退的时候,其实她也说不上难过,不过是有些惆怅,她想着,若是阿娘还在世,若阿娘得知她亲事被退,一定会为她难过。

可现实中,为她难过的不是阿娘,是伯母。

西北战况传入盛京城时,祝氏比任何人都还要伤心,短短半月里甚至晕过去好几次。

可在得她被人退婚一事后,祝氏却还在打起精神安慰她,甚至还想要去到那家人的府上替她讨个说法。

不过当时被她拦住了,她握着祝氏的手,望着祝氏惨白的脸难过得发抖。

她说,伯母,我不嫁人了,也不要伯母去为我讨什么说法,我只要伯母答应我能好好待在府中养病,我只要伯母的身子快些好起来,旁的再无他求了。

她没有去为自己讨说法,也没有羞愤得闹着要自尽。

那时的将军府与光永侯府中皆是一团乱象,堂弟周荃珝又不在府中,她再不顶事也勉强能算是两府的主子,对于一些事情还是能做得了主,压得了场面的。

所以事情发生后的那半年里,她一直陪在伯母祝氏的身边,就像幼时伯母哄她那样,哄着伯母多用一些饭,哄着伯母多睡一会儿觉,也哄着伯母说:珝哥儿身上的伤不重,马上就能归家了。

泰合元年,她在伯母的府上待了六个多月,直到见到堂弟平安归来才回了将军府。

回府之后,她锁着自己的院门在院里静思了两天,第三日,她便做出了遣散下人的决定。

她用了半月的时间带着府中管事盘点好府中人丁开支与其余事宜,待一切点清之后,府中下人也都遣散得差不多了。

归德将军府彻底空了下来,她去周府跪在伯母床榻前同祝氏告了别,随后,她只身上了行平山,入了归云禅院。

刚上山的时候,住持问她缘何而来。

她说:“法师,小女尘缘已了,不知此处可愿收留小女?”

住持道:“一入我佛,便不可再执着于世俗,施主可想清楚了?”

她答:“小女心意已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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