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广阳殿灯火通明。
数十位侍婢各自手托食盘,已呈列在屏风外恭候许久
盘中佳肴花样穷出且皆琳琅别致,浓香阵阵扑面,一瞧便知是御膳房刚出炉的上好的珍品。此等用心良苦,足以彰显大殿主人尤为特殊的身份。
有胆大的宫娥偷偷抬眼,只见屏风内烛火摇曳,隐约勾勒出了侧躺在榻上的那抹纤美动人的身影,思绪便不经随之蔓延开来。
这座富丽堂皇的大殿的主人,乃南齐成国公家中的独女——永康郡主姜岫嫣。
说起这位自小被养在宫中的郡主,无人不羡慕其一路顺风顺水的命数。生母为长公主,父亲又与当今圣上乃生死之交,家族权势如日中天;又生得副冰肌玉骨,早早被圣上与贵妃视为太子正妻的最佳人选,此生注定花团锦簇。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小郡主的脾气似乎向来阴晴难定,是个不太好伺候的主儿。
就比如现在,只见那年长的女官捧着碗桂花莲子羹便想施施然绕过屏风,没料到蓦地被永康郡主急忙喝住:“放在那儿就好,本郡主自己会拿,你们退下吧。”
可那名女官偏偏格外尽责,愣是不放心郡主独自食用那碗滚烫的汤羹,竟硬着头皮悄悄走上了前去。
紧接着,却听得一声瓷碗被打翻的破碎声,以及女官颤抖的尖叫:“郡主?你不是永康郡主!”
本寂静如斯的广阳宫,因这句话顿时炸开了锅。
这名郡主居然是婢子假扮的。
此时夜色茫茫,更深露重,本该是熄烛安寝之时,宫中却传开急报:永康郡主不见了。
*
随着皇城大门被缓缓推开,一辆接一辆马车鱼贯而出。
姜岫嫣便置身于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中,和身边的内监人挤人地坐着。
车内空间昏暗狭窄,她则紧紧扣着官帽一动不动,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个透明人。
就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她混入了一支出宫的队列,从那养育了她几近十载的南齐皇宫溜出来了。
一切皆因自己无意间偷听到了皇帝和朝臣谈话时的那句:“待得永康年过十八,朕便将她赐给铮儿做正妃。如此一来,朕与姜家也可谓是两全其美了。”
彼时,她却正躲在隔扇门外,止不住地怔怔掉眼泪。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个能被随意赐来赐去的东西。
太子云铮虽与自己算得上是半个青梅竹马,但除却顽劣冷酷的秉性不说,根本对她无情无义,只当是个再普通不过甚至有点烦人的小妹。
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了让皇帝叔叔和父亲开心,嫁去当个规规矩矩的太子妃也未尝不可——前提是,她心中没有住进过任何人。
即使这个人可能是不存在的。
一切都源于十三岁那年她从小舅舅衡王殿下那儿讨得了几幅水墨丹青。她不如其他温婉端正的帝京贵女懂得什么琴棋书画,而是向来刁蛮任性惯了,眼里最欣赏不进这种文绉绉的东西,因此兴致淡淡。
却没料到从众千篇一律的山水鸟木画中,竟能有一幅人身画像脱颖而出。
未及浓墨重彩,仅寥寥几笔,勾勒出画中公子一袭青衣执伞而立,鬓发俊美似墨,眸眼清润如潭。
身后是茫茫江南烟雨,为画中人增添了几分孑然遗世的孤寂。
那时正是情窦初开的豆蔻之年,素来只知道与同龄男孩称兄道弟扯头发的姜岫嫣捧着这副公子丹青,第一次尝到心如擂鼓是何滋味。
直白点说,那就是铁树开花了。
问及画中公子姓甚名谁,她那小舅舅却似乎忙着去游山玩水,连看都没仔细看便搪塞不清地丢了句“不过就是幅被想象出来的画像”,就重新归隐山林当回闲散王爷,至今还未还朝。
姜岫嫣却硬是惦念了这位画中人足足三年。
不敢向任何人提起这番荒唐梦,她将这幅丹青偷偷藏匿在寝宫,亦偷偷藏匿在心底。
直至前些日子皇帝欲将她嫁入东宫的想法愈发坚定,姜岫嫣便也莫名愈发肝肠寸断。
可她生来不太聪慧,不知道该用怎样精妙的语言才能说服他们,干脆将自己关在广阳宫不吃不喝整整冷静两天,她才逐渐想明白了,不如做点别的什么反抗,是为向陛下以及父亲表示她是极为不情愿这段与太子的姻缘的。
现下,姜岫嫣混入的这批队伍受内务府精挑细选,所要前往的据说是帝京朱雀大街的一处府邸。
她本就是个鱼目混珠的,路上只听同僚说府邸主子是今年那位榜上有名的新科状元,刚乔迁至帝京却染上了风寒,奈何府中当差人手不够。皇帝心慈,听说后忙拨点了人手送去朱雀大街,如此才有了深夜出宫这一遭。
无论去哪,都比待在宫里听人整天跟她唠叨太子殿下要好,哪怕是暂且躲在府中当个杂役。
最不济,难道那个病怏怏的书生……还会吃了自己不成。
姜岫嫣一边偷偷抽泣,一边安慰着自己,终于释然了些。
*
转眼间便到达了目的地。
众人垂首立在庭院中,静候老管家吩咐。
姜岫嫣身旁几位有的被分去打理花园,有的被分去点灯或烹煮中药,就连倒数第二个内侍终于也被分去守夜,可姜岫嫣低着头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自己的活儿。
老管家绕着姜岫嫣负手踱步几圈,将眉头皱成了一团。
虽说挑来的其他人倒是各个手脚麻利,却偏偏混进了个看起来瘦小如柴且呆若木鸡的,内务府到底怎么在办事,真是吃熊心豹子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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