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幸看了宫昕延一眼,没说话。捧着手中的酒杯,心思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不得不说宫家宴席上所点的香确实好闻,是一种清新淡雅、若即若离的气味。
硬要形容的话……
就像是有位不染俗尘的仙人对你欲拒还迎,举手头足间都在无声地引诱你,面上又清冷至极。
“不尝尝吗?”
宫昕延挑眉示意了下,“你曾经期期盼盼的醉梦露。”
苏幸回过神,看去时眼中无语的神情似在诉说。
你确定?
宫昕延看到他这个反应笑出声,还是试图为自己证明。
“你知道的,我言之有信。”
“这只是单纯的酒水,没有别的东西。”
苏幸扫了他一眼,淡淡回道。
“韫芈六年元墒节,那杯桂花酿。”
他看着宫昕延,对方有些歉意地说。
“济郁,当时我寻你心切,自然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况且……顾子离?”
宫昕延轻笑了下,柔声道。
“是在暗讽我背弃你,所以你离开了吗?”
“顾子离实则是,故子离。”
他迎着苏幸的视线,眉眼舒缓平和。
“我说的没错吧。”
苏幸噎了下,他当时取名没想那么多,自己都没意识到还有这层含义在。
面上不动声色,毫不客气地回道。
“你知道就好。”
他把注意力放到手中的酒杯上,想到戚常岸对他说的话,还是抿了一小口。
……
苏幸神情古怪,看向宫昕延欲言又止。
宫昕延料到了他的反应,笑着问道。
“怎么了?”
“这……真的是酒?”
苏幸没忍住问出口,仔细回味了下,没有任何味道。
宫昕延点点头。
“当然。”
在苏幸的想象中,醉梦露应有远超于桂花酿的香醇,小小一口便让人回味无穷,沉浸其中。以致人无法自控,一杯接一杯的下肚。
这才对得起戚常岸“不要贪杯”的提醒,以及它的盛名和描述——
“一饮醉梦,醉梦一生”。
但以他方才所品,这醉梦露无滋无味,白水似的。
宫昕延看他陷入了沉思,又接着说。
“济郁,有句话叫——”
“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拿起一旁盛着醉梦露的玉瓶,感受着里面液体的流淌晃动,说出的话语引起人无限的遐想。
“它可以是锦州的桂花酿,可以是西北的羊酒,可以是你此生从未品味过的绝世佳酿。”
“这一切,都取决于你。”
苏幸本想反驳,怀疑这就是普通的白水。但听到最后那句话还是忍耐下来,又喝了半杯到嘴里。
他阖上眼细细品着,还真尝出些滋味来。
先是他从前最为熟悉喜爱的桂花清香,再是灼人咽喉般的辣……
到了最后,一种无法言语的味道在唇齿间漫开。
是如沐春风的温柔,是日下湖水的清澈,是月挂枝头的平静安心,是冬日里的暖意。
最终一切归为刻骨铭心的悲痛,胸腔内蹦跳的心脏仿佛被人扼住,肺里的空气都消失殆尽无法呼吸。
着一身鲜艳红衣的青年缓缓睁开眼,湖绿眼眸里已满是水雾,在光线的照射下剔透似翡翠。
他有些狼狈地偏开头,想躲掉面前人的视线,一滴清泪含着细碎的光晕自脸颊滑落,无声喃喃道。
师父……
宫昕延移开视线看向正殿内的其他宾客,静静等着苏幸调整好情绪,才开口说。
“醉梦露的‘梦’,从来都是由饮下的人自己去绘制。”
“所以才会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浸其中……”
“沉浸在自己亲手编织的幻梦里。”
苏幸眼尾染上浅淡的红,嗓音微哑。
“不愧是,一饮醉梦,醉梦一生。”
他刚才仿佛又回到了与师父相处的无忧时光,过往生活的一切历历在目。
然后,残酷的死讯狠狠将他砸回了现实。
这没有沈寂存在的人世间,将他困禁。
苏幸抬眸向宫昕延看去,问道。
“你呢,又会感受到什么?”
“……”
宫昕延沉默一瞬,看着宾客赞扬醉梦露,一杯又一杯的豪饮,绕开了话题。
“很神奇不是吗?他们都如此痴迷。”
“连血寺也认为它是天下第一美酒,将它放在首位。”
“执献。”
这是苏幸自韫芈六年逃离后第一次喊他的字。
宫昕延回过头,看着他的眼睛道。
“怎么了。”
只见苏幸眼中情绪淡漠,看过来的视线里什么也没有,很平静地问出口。
“你真的,从未后悔过吗?”
宫昕延与他对视,半晌后才开口。
“从未后悔。”
苏幸闻言没什么反应,最后嗤笑一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
宴席还是到了尾声,场上的宾客陆陆续续地回府休息。苏幸本也想离开却被候在门口的侍女拦下了。
“顾先生,宴席已经结束。公子想在其他宾客走后给您几瓶醉梦露,还请稍等片刻。”
苏幸不带犹豫地拒绝,“不用,让他自己留着吧。”
侍女有些为难,劝道。
“顾先生,就差两位了,不用等很久的。”
“您要是走了,我就没法跟公子交代了。”
苏幸无奈叹气,还是留了下来。
面前侍女比他矮了一个头,身上一点灵力都没有,是个普通人。
他回到正殿,寻了处地方坐下。宫昕延还在为其他人送行,礼节做的极好。
终于,最后一位宾客踏出宫家大门,坐上奢侈精致的马车离开了。
苏幸看向朝他走来的宫昕延,见对方两手空空于是问道。
“东西呢?”
宫昕延走到他面前,伸手的同时两瓶醉梦露已在手中,还不忘说句。
“没加东西在里面。”
苏幸淡淡嗯了声,起身接过收进储物戒。
“那我走了。”
他迈步绕开宫昕延向门口走去,忽然被叫住了。
“济郁。”
苏幸停下脚步回头。
“做什么?”
宫昕延只是平静看着他,没说一句话。
下一瞬,鲜红血光从脚下所踩的整片地面里冲天而起。若从天空俯瞰,则能发现宫家所有都被血红所笼罩,一个足以覆盖整个宫家的阵法.轮廓若隐若现。
血红丝线从地里破出,张牙舞爪,狰狞至极。
与此同时,苏幸感受到自身的修为被狠狠压制,经脉中的灵力停滞。他召出凌阑剑握在手中,剑尖直指宫昕延,神情平和,早有预料。
“我还以为你要说些什么,果然还是这样。”
红衣剑修视身边的血红丝线如无物,手中利剑握的极为稳当,冷漠地说。
“执献,不会再有人真心待你了。”
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血线朝他飞速席卷,四面八方,铺天盖地。满眼皆是血红一片,无处可躲。
插翅难逃。
宫昕延以整个宫家为媒介,势必要将他留在这里。
苏幸目色平淡,仿佛修为被抑制,被丝线围攻的人并不是他。
握剑的手轻飘飘一抬,源自神魂威压的汹涌气浪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冲荡,血线行进的速度竟然就这么慢了下来。
在他剑向下落的下一秒,人已经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到宫昕延近前,闪着寒光的剑刃离对方脖颈只有短短半尺距离。
“铮——!”
一柄萦绕着红色流光的剑接下了这一击,没人知道修为被压制的苏幸是怎么达到这么快的速度,堪比白阶初期。
宫昕延沉默地用剑抗下攻势,同时操控着丝线向苏幸刺去。
苏幸疾身后撤,偏头躲过攻来的丝线,他的身形极快,脚下步法诡谲,愣是没让丝线伤到他分毫。
“凌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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