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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
你是在——
害怕。
……害怕？谁？我？我能害怕什么？
黄枝果然不悦，她在于秋序的肩上站起来，只觉得这个呆子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谈乐君不慌不忙，当她没听清，热心地再回答一遍：“嗯？是不是我说得急了？我说的是：黄枝小姐是在害怕。”
“我听到了！”
这是听没听清的事儿吗？
黄枝更恼怒了，恨不得朝谈乐君挠上一爪，深切共情起平日频繁使用肘击的任朝云。
“你的依据是什么？”
“噢噢，你说这个啊！”维持了五分钟正经的谈乐君这才发现顺序不对，他只抛了果没丢出因，“稍等，我要再理一会儿逻辑。”
他说完后马上陷入了沉默中，加重了气氛的莫名其妙。
敖濯叹气，不动声色迈步，来到于秋序和谈乐君——更准确来说是黄枝和谈乐君之间，削弱两位的对立感，省得待会儿真有流血事件诞生。人类可打不过黄大仙。
他解释：“乐乐做事比较凭直觉，想法还是可靠的，就是不整理一趟儿说不明白，还请耐心等等。”
还好谈乐君没有耗时太久，他迅速从个人世界中回归到现实。
“我弄顺了！要点有三，我们从头讲起！”
他学任朝云的模样拍拍手，再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点，害怕的表现形式是多样化的，并不是胆小发抖或惊慌失措才是害怕，回避也是害怕。黄枝小姐不认为自己是害怕，也是情有可原。”
他比出一个V，小小地“耶”了一声。
“而从害怕形式这一点进行延伸，我们可以复盘黄枝小姐之前的表现。无论是我播放的电视剧，还是兔妖先生们的谈话，你都很明显表现出了回避态度，比方说打断话题和情绪冷淡。”
他竖起第三根手指。
“那么，黄枝小姐到底在害怕什么呢？我认为，你不是害怕能不能回家——再说了，像黄枝小姐这样又有自尊心、又执着于目标的性格，回个家、留个退路真能成为什么困难吗？——而是在害怕新世界的阴暗面。”
他把手指收回，握成拳头。
“和兔妖先生们说的一样，没人告诉他们有这么多不开心的事。也和电视剧台词说的一样，幸福和痛苦相伴。我在化形局工作这么久，知道大多数妖怪是没有相关知识的。我想你只了解了化形成人后的好，还没能了解化形成人后的不好，因此会下意识感到害怕吧！”
谈乐君就此陈述完了观点，竟然出人意料的有条理。
哇。于秋序边听边点头，相较“担忧”，这确实更说得通。一个人的观点不可能做到全面，而多个人的观点汇聚在一起则能把死角有效补全。
她说：“乐乐，这么厉害，真人不露相？”
谈乐君摆手，嘿嘿一笑：“学小任的！她平时就这样，我偷师！”
“咳咳！”
黄枝当即咳嗽一声：“就这么肯定？我们还没到山林，指不定那里真有什么我留恋的东西？”
“哎呀。”
谈乐君又嘿嘿一笑，笑声包含千言万语。
具体内容翻译过来是：“从开始到现在这么多天都没说过怀念的家伙真有什么留恋的玩意儿那可真能藏啊！”
他抛出简短的问句。
“你害怕吗？”
“……”
黄枝败下阵来。倘若真留恋，又怎会和遗忘挂钩？她想不起来的事物，本质就是没有。
但是……
“……我害怕。光是想象，就挺可怕的。”
“哈哈！”谈乐君拿出车钥匙，套在食指上转圈，“不要怕！”
他跟于秋序搭话：“泡泡，你擅长观察人吗？”
于秋序不明所以：“擅长。”
毕竟她从小便在察言观色，避免有哪句话惹了亲戚不高兴。
他又转过头看敖濯：“濯哥，你擅长观察人吗？”
敖濯满头雾水：“擅长。”
毕竟是能在老年人群体中混得如鱼得水的龙大爷。
谈乐君心满意足，对他们招手。
“那可太好了。黄枝小姐，不了解没关系，我识路，从这儿拐去市中心只要一小时，我带你去了解披上人皮后都会有什么烦恼！”
……
“——也就是说，原定的短途出差改成了人类观察之旅？”
电话中的任朝云努力处理这份讯息。
于秋序瞥了眼又在唱歌的谈乐君，又瞥了眼不知为何加入他的黄枝，应答：“对。”
“行吧。乐乐这个人是这样的，不靠谱中带着一丝靠谱，靠谱中带着几分离奇……不过这是不是说明，你们晚上就会回家了？”
“是的。”
永远的·敖濯·厨师凑过来，给予肯定。
“晚饭我做。”
-
任朝云是如何欢喜地大叫暂且按下不表，谈乐君自称认路司机毫无水分，潇洒抵达尽显驾驶实力。
面包车被妥善安置在停车场，他领着三只妖怪在人群中穿梭，似乎直奔某处而去。
待他终于停下步伐，于秋序等人才搞明白自己来到了哪里。
——一家地段不错的室外咖啡厅。
谈乐君显然没少来，姿态放松地推门探头，然后……
“妈！”
……用一声妈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他简单地招呼了几句，又笑嘻嘻地走回敖濯旁边，交代他本该事前交代的事情：“虽然没有回黄枝小姐的老家，但这一趟怎么也能算占个家字。这是我家，欢迎大家！”
“好的。”
于秋序在心里给那句“靠谱中带着几分离奇”点赞。
总之，谈乐君挑好位置坐下，对着黄枝指了圈周围。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但你始终会路过人的悲喜嘛。这里位置不错，能遇见形形色色的人，我们一起听听他们的故事？”
黄枝摸不准他葫芦里买什么药。
事到如今，就算是哑药也吃了。
她加入：“好。”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谈乐君克制了下兴奋情绪，压低声音避免引起注意，“嗯……你有没有看到最角落那个小伙子？”
黄枝点头。
“他也是妖怪，猫妖。是我们店的常客。你们能从他身上看出什么？”
于秋序快速地将那个人打量一番：“低调，不起眼，非常谨慎。从他和同行人交流的情况来看，态度也比较谦逊。”
“嗯。但是呢，”谈乐君喝了口咖啡，“他以前是这一带最出名的暴脾气，当了记者后就变了。”
于秋序一愣，接着反应过来：“性格影响了他的工作，他不得不为此改变？”
“对。”
谈乐君面向黄枝：“这也是披上人皮后的常见苦恼之一。为了适应新规则，被迫改变自己的形状。”
改变自己的形状？
这个概念莫名叫人熟悉，黄枝问：“相当于化形之后的……化形？”
“好高级的形容。”
谈乐君惊讶地张嘴。
“还真是这意思，化形之后的化形。变成人，仅仅只是一切的起点，融入社会的开端。我们再看看另一个人。”
他的眼珠子打转，目光落在另一处角落：“那个姑娘吧。悄悄地看一眼就好了，别让她感到不舒服。”
三只妖怪照做。
敖濯开口：“她瞧上去休息很差，憔悴，脸色不好，黑眼圈也很深。似乎心情也相当焦虑？正在边敲键盘边咬着指甲。”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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