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月准备很是周全，很快给每人手里发十几个小竹圈。
说是套圈。
“套到娃娃，翻开娃娃身上的小口袋，展开口袋里的纸条，有什么奖什么，若是抽到惩罚，也要愿赌服输啊。”藏月语气轻快，宣讲规则。
主意是她出的。
但所有奖赏的奖品，皆从江敛私库里出。
藏月与他商量之时，曾仰起小脸，打听他私库几何，内藏什么金贵之物。
彼时，眼泛贼光，真叫人忍俊不禁。
江敛真觉自己好似有种难以启齿之瘾，专爱逗她：“做我正妻，钥匙给你。”
看她横眉竖目，气得鼓起两边腮帮子，他就高兴。
终于体会到于百川有事没事总逗自己妻子的恶趣味。
事前，两人面对面，在书桌前一起写字条，他念一个，她便写一个。
她从前的字乃是小楷，像她本性，方正规矩。
如今性情大变，笔下的字，每一个都头量略轻，身量微开，收着写像大鹅昂首，放开了写又似大鹅展翅，有劲儿又颇具性情。
与当下流行的哪种字体都不靠，却也不失气韵，颇有自成一格那意味。
他颇好奇，她手写他名字是什么样子。
他几度出言撩她写，她要么装聋作哑，要么严词拒绝。
实在烦了就堵他一句：“大人让我写我就写，多没面子！”临了又直勾勾盯着他眼睛来一句，“除非给钱！”
他呲笑一声，真就被她勾起兴致，于是开口问她：“敢问夫人面子何价？！”
最后他真推给她两锭银。
她面不改色揣进兜里，这才欣然提笔，在纸上写下“江敛”二字。
他接过那张纸细看，果真不错，像两只昂首挺胸又伸展翅膀的大鹅。
事毕，藏月毫不留恋离开他书房。
七宝前来收拾，瞧见藏月写的那两个字，问他要如何处置那张纸，可要丢弃？
他回头看去，颇要紧道：“价值两个银锭，丢了唯你是问。”
此言一出，甚为奏效，果然见七宝赶紧将纸小心打卷，跟着收进博古架上，很是轻拿轻放。
他终于满意，安心呷口茶，这才发现自己说话说得口干舌燥。
这个中秋过得甚是不同。
藏月从前木讷，很懂规矩，在长辈面前尤为乖巧。
府里的事，不包不揽，旁人给什么就收什么。
一辈子都在谨防自己行差踏错，无过无错，但总缺少几分活人气，让人提不起兴致。
就连慈爱包容如祖母，也同她讲不了三句话。
如今倒是正好，她突然打通任督二脉一般，深谙起与老人家相处之道。
多少年来，承受丧夫丧子丧女之痛的祖母，守着他这根独苗，为着活下去，尽力把一切都看淡，切忌大悲大喜。
今日过个节，却为了套得两个小娃娃，不惜耍赖偷拿藏月的小竹圈。
待套得娃娃，拿纸条到他面前换得他一个玉如意和一个玉宝瓶，竟高兴得开怀。
又因套中惩罚娃娃，让他代为受罚，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他被藏月认认真真弹了两记额头，而鹅鹅大笑。
江敛看在眼里，满心欣慰。
忆及藏月在后厨忙碌那阵，自己止不住好奇心，前去凑热闹的种种，他两个唇角总是压不住，脸上酒窝想必也很是招摇。
连祖母都都忍不住久久盯着他瞧，一边以手点他，脸上尽是过来人的笑。
藏月取得允许带着丫头离开后，祖母身边的嬷嬷，才意有所指笑着开口，说今日后厨甚是热闹。
厨娘们第一次见江敛主动跑后厨看她们忙碌。
个个觉得新鲜，忍不住偷偷打量。
趁人不注意，看一眼，去舀水也看一眼，擦洗切菜刀又看一眼。
偷摸说话，话里话外都是郎才女貌，果真养眼，哪怕是站在烟火气十足的灶台旁。
真有寻常小夫妻的恩爱模样。
只是人类的悲喜，却并不相通。
只有江敛知道，藏月显然烦他至极。
她动手将点心捏出小动物形状之时，刚开始捏脸，他凑到她一侧问她：“夫人捏的这可是马喽？”
她手滑捏烂一只快要成形的耳朵，咬牙切齿：“这明明是兔子。”
他惭愧：“是我眼拙。”
藏月准备做一道开胃舂菜，拿着舂子在罐子里舂，他眼见简单，跃跃欲试。
藏月心软，将舂子转手与他。
可不过片刻，石舂就在他手里破成两半，舂菜的石棒，也碎成几段，碎片直接混入菜汁里。
而菜汁从缝隙里流出，弄脏了台面。
他心中愧疚一面收拾，一面无辜道：“怪我，没想到它如此不经锤。”
藏月：“谁又能想到呢！”
藏月心心念念的舂菜，自此流产。
她耸耸肩摊手，随即帮忙一起收拾。
所有人都在笑他二人，只他一人看出来，她紧抿双唇的倔强下，正暗自压抑的不耐。
她做松鼠鳜鱼，切完鱼给鱼抹粉时，他又跑到另一侧真心求问：“夫人这是在给鱼定型？”
藏月手上动作不停，张嘴就来：“不是，我这是在给鱼洗澡。”
“夫人风趣。”江敛深知她懒得应付自己，故意胡诌。
“如此，我便放心了。”祖母听完嬷嬷描述他二人相处的情形，如此说道。
江敛颔首：“叫祖母担心了。”
说话间，他下意识回溯往昔，只觉脑袋空空，竟完全想不起，往年种种，饭菜可不可口。
祖孙俩享受这难得一刻之时，藏月正换好衣裳准备出门。
春音和秋思，两人随行。
本打算四个丫头一起出行，结果雪信说晚饭用得多，肚子难受，想回去休息。
夏蝉谨记藏月的吩咐，也很自觉留下。
雪信一直将人送到门口。
在藏月上马车后，还各种嘱咐春音和秋思，说外面人多，一定看好主子，注意这注意那。
秋思打趣她跟个老妈妈似的，又叫雪信干脆一起出门呢。
可雪信却仍是摇头。
还是那句话，吃多了，要休息。
藏月出门去不久，江敛就召来青霄跟出去，专程保护藏月安全。
青霄恭敬应是，一转身，脸色便陡然一冷。
对此毫无察觉的藏月，一心沉浸在古代夜市的热闹之中。
有人猜灯谜赢花灯，藏月是个俗人，一路没看到自己想要的花灯，在这猜灯谜之地，却一眼瞧中挂在正中最高处的那盏。
那灯叫月游灯，是一个滚灯。
灯身上画着各个时期月亮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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