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二章 =
眨眼间,外头涌进并不算少的护卫。
这场景,看得虞懿行在这夏季的午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几步上前,抬起双臂,拦在了鞠衣面前。
面前的虞懿行到底是主子,护卫们只一个急刹车,垂首立于原地。
曾释青对此情此景露出了一副感到很是很新奇的模样。
他夸张地“咦”了一声,单手抱胸,支着另一手手肘,拇指食指摩挲着下巴,面带讥讽地朝着母鸡护小鸡似的虞懿行走近几步,
“外头都道,虞家长女先天不足,现下三年未见,莫非——是恭王府这块风水宝地,把世子妃的‘先天’都给养好了?”
见曾释青没有强来的意思,虞懿行暗自松了口气,双臂垂落;
曾释青见状,也手一挥,护卫们悉数退下。
“世子。”
虞懿行深吸一口气,眼眶微红,
“莫说现下懿行身边就鞠衣一人,就说鞠衣自小便同我们……”
察觉不妥,又急忙改口,
“鞠衣自小便同我一起长大,还请世子三思。”
虞懿行音落,曾释青只站在原地,沉沉望向她。
不知从那一刻开始,曾释青脸上的嘲讽之色全收,但换上的神情,看着却是要比先前还冷上几分。
虞懿行也丝毫不见平日里那副病恹恹的模样。
此刻挺直了背脊,稍稍昂起了下巴,拿出刚才护在鞠衣身前时的神态,分毫不让。
四目相对间,倒是曾释青先收回了视线。
他垂眸,掩去眼底的神色,双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两指间的薄茧。
原先混合了惬意的虫鸣在此刻,却是扰得人心烦。
回想先前说要教鞠衣规矩的曾释青,那模样可是不掺半分的假;
连着里头隐约闪过的狠戾,也是鞠衣未曾料到的。
悲苦的儿时颠沛流离,又于几国交界处,战火纷天、民不聊生;
但,当下生出的这股子恐惧,却是许久都不曾出现的。
正如虞懿行所说,一个姑且算得上是儿时一同长大的人;
现下除了他那一张面孔,其余的,皆是陌生到令人胆寒的习性。
而早年间的虞、曾两家,正如外界传言那般,是一同在塞北生活过好些年的。
那时,两家的府邸,仅有一墙之隔。
那一年,虞府举家从江南,迁至塞北;
而曾家,则是作为大京朝唯一的一个异姓王,世世代代在塞北生活了好些年。
据说,曾家曾在大京开国时,立下过上了史册的汗马功劳。
但现下若是再去寻,却是一丝一毫的痕迹,都再难于籍册上找到。
人心不足蛇吞象。
起初可以说是比肩帝王的曾家,却因着民间威望过高,从而生出了起兵谋反的想法。
不过,这件事在后人眼中的版本却不同。
有的认为其狼子野心,罪证确凿;有的,则是认为伴君如伴虎,声名威望这种东西,一但盖过了龙椅上那人,怕是难有好下场。
而最终,无论是真因帝王念及旧情,还是只想要寻个由头、捉个错处,将人给发落了;
曾家异姓王的头衔仍在,却落得个永世不得回京的下场。
就这样,曾家在塞北夹紧了尾巴,一代又一代,直到恭王这辈。
恭王的“恭”,乃是前朝皇帝所赐,意为恭敬、谦逊、严肃有礼。
那一年,宛如一对寻常夫妻的恭王夫妇正沉浸在即将迎来新生命的喜悦中;
镇国将军举家搬迁至隔壁,两个产期相近的妇人就此一见如故。
那时的恭王妃很是欣赏虞夫人的英姿飒爽,二人结伴前去寺庙祈福的那一日,甚至一同在寺庙内,诞下了胎儿。
可,孩子的出生并非是自然发生,而是因着那时的太子,也是当朝天子,正在塞北体察民情,于回京前,前去当地寺庙祈福时,遇上了刺客。
就这样,在太子登基的第二年,恭王一家便因当年于当今陛下的救命之恩,被风光迎回了京。
至此,两家再不曾有来往。
直到——
三年前的一场赐婚。
儿时的记忆虽模糊,但与名声在外的恭王世子却是大差不差。
饱读诗书,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这些,都是儿时被虞懿行一声声唤着“释青哥哥”的人。
思及此,似乎唯有一声叹息,方能让那些本就浅薄的缘分随风淡化。
虞懿行想,或许真的如鞠衣所言;
这样一个小心谨慎,世世代代于皇权夹缝中求生的位置,多一些虚情,再掺一些假意,也是无奈之举。
她看着面前的曾释青。
三年间,两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每一次,朝着虞懿行而来的,都是冷嘲热讽,或是嗤之以鼻。
她也实在是不懂。
既然这么不情愿,为什么就不能再想想别的法子。
抗旨事大,但若是好好商议,总有得以两全的良方可以用上。
院内一时陷入沉默。
护卫们已退至院门口,独留三人神态各异着陷入了不知名的情绪之中。
没过多久,外头便传来一阵整齐的问安声。
一声声“夫人”落下,一人在一众婢女的簇拥中,挺着个硕大的孕肚,出现在院内。
“夫君——”
只听栗留软着嗓音,将这沉寂打破。
曾释青急忙回身,脸上的焦急做不得假,
“太医不是让你好生歇着?你来这处做甚?”
一众婢女们见世子这番体贴,乖顺退至一旁,临了还不忘你一言,她一句地补充道:
“夫人今日起了个大早,张罗着给世子炖汤滋补,却听闻世子今日不回府用膳了……”
“夫人可是难过了好一阵……”
不回府用午膳,却是在午后回了府,直奔世子妃这儿——
婢女说着,还不忘用余光扫了一眼虞懿行。
不过,曾释青正忙着关心自己大着肚子的爱妾,并无心,也不在意一旁的婢女说了些什么。
一向喜静的虞懿行更是顾不得其他,现下的处境,烦得她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
在两人郎情妾意了好一阵后,似是才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虞懿行。
只见栗留面色带怯,扶着孕肚很是艰难的模样。
刚向着虞懿行走近了几步,作出要行礼的姿态来,就在第一时间,被曾释青给制止。
“姐姐——”
栗留这一开口,虞懿行只觉手心发痒。
“是栗留不好,昨夜回程间,同、同世子打闹——”
边说,又含羞带怯地看了一眼曾释青,
“胎儿见了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听闻还叨扰了姐姐休息,实在是栗留的错。”
面前的曾释青正站在栗留身侧,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手,没有表态,只有纵容的模样。
虞懿行倏地,就很想笑。
“昨日——王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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