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退婚书已经泛了黄。
姨母说得对,沈家母子两人在危难时期还能想到不牵连他人,这样的人品就足以让人敬重。可也正因为此,叶灵晞更不想拖沈寄和下水。
他不下水,叶魏两家就有得救。他若也成了一条船上的人,结果如何,谁能给叶灵晞做个保障?
望着外间雨势渐停,叶灵晞一颗心像是被泡得发了涨。遇事不决,当问春风吗?
前世不可为的事也胆大妄为了,今天到底在怕什么?叶灵晞心下一横,抓起案几上的和离书便去了泽兰堂。
雨水淅淅沥沥,忍冬回禀沈寄和谢了恩就已经回府。叶灵晞站在紧闭的门前,迟迟没有去推那扇门。
“小的见过大小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择书忽然出声,吓了叶灵晞一大跳。
择书这么大声,跟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似的。叶灵晞只好硬着头皮问,“大哥哥可在里面?”
“主子刚沐浴完毕,大小姐请进。”
见叶灵晞有些犹豫,择书又道,“我家主子天不亮就跪在东华门了,小的怕主子腿伤复发,先去拿点药备着。”
……
叶灵晞抿唇,轻轻推开了房门。房间内有些湿润的暖意,跟外间雨水的潮湿完全不一样。空气里还浮荡着皂角的清香。
“拿过来了吗?”
沈寄和说着从屏风里面探身出来,却没料到推门进来的是叶灵晞。
“大……大哥哥,择书说你沐浴完了?”叶灵晞结结巴巴地说。
沈寄和面颊微微泛红,不动声色地将松散的中衣飞速拉好,并迅速系上腰间的带子,草草披了件玄色罩衣便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
这个择书,怕是皮痒了……
沈寄和边束发,边看向叶灵晞,
“妹妹找我有事?”
“嗯……”叶灵晞不知道怎么开口。
“过来坐。”
沈寄和招呼叶灵晞坐到了临窗的圈椅内。给她斟了茶水,搁在手边。
刚沐浴完的沈寄和,冲掉了方才淋雨的寒意,长发未能干透,只拿一截素色的玉簪微微束起,披散在身后。褪去了人前那份凌冽和疏远,是叶灵晞都甚少见过的仙姿玉质。
只顾着欣赏皮囊,叶灵晞这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提着姜汤,忙将姜汤端了出来。
“这是小厨房熬的姜汤,大哥哥快喝了驱驱寒。”
“有劳妹妹。”沈寄和应下,将略微呛鼻的汤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今日……今日皇后娘娘的赐婚,你怎么想?”
沈寄和不料叶灵晞问得这么突然,差点儿被上头的姜汤给呛到。
“妹妹想听实话吗?”沈寄和隔着水汽望着有些忐忑不安的叶灵晞。
“请大哥哥据实相告。”
沈寄和沉默了良久,眸光却不曾移开,“我不想成婚。”
瓷碗被轻轻搁下,发出极小的声响。“可如果是你,我自然想同妹妹芙蓉并蒂,做恩爱夫妻。”
?
叶灵晞蓦地看向沈寄和。说不想成婚她信,可他竟然说要跟她做恩爱夫妻?这还是那个前世死活都不愿娶妻生子的沈寄和吗?不近女色、一心复仇,他忘了?
沈寄和的话说得很明显了,重活一遭的叶灵晞再不懂就是傻子。可叶灵晞不能拿沈寄和的坦诚做筏子。
“那大哥哥有没有想过,”叶灵晞压下心头一丝莫名的悸动问道。“以大哥哥的才学,高就朝堂并不难。虽然如今魏国公府和叶府都在朝堂上有些许影响力,可烈火烹油,朝堂瞬息万变,你我成亲,就意味着荣辱与共。尤其是,上元节哥哥的事,就已经是个警醒。倘若我告诉你,大厦将倾,如今你面前的是个火坑牢笼你也要往里面跳吗?”
沈寄和似乎并不意外叶灵晞这番话,意外的是她常在深闺竟忧虑至深。似是明白了罩在叶灵晞身上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从何处来,沈寄和沉声道,“妹妹是怕国公爷手里的二十五大军,最终变成朝廷砍向叶魏两家的刀?”
叶灵晞眉头一跳,思忖道,“大哥哥是个聪明人。如今,太子驾崩,圣上未有其他皇子。瑞王表面风花雪月,实则虎视眈眈。朝廷早晚要变天。舅舅勤王是功,也是过。就看上面坐着的人怎么说。瑞王不一定能成但瑞王一定会反。他反之前,叶魏两家的处境就不够安全。”
沈寄和面色认真,朝堂上的事儿,沈寄和他们这些文人私底下不是没有议论过。但敢说瑞王一定会反,叶灵晞倒是头一个。
“晞儿知道大哥哥对我和我亲人的心意,所以我必须告诉你,你不娶我,或许有一天我们还得仰仗你为我们挣得活路。若娶了我,前路艰险,荣华富贵是假,逆风执炬为真。”
叶灵晞说得不假,甚至将连日来的忧虑三言两语和盘而出。沈寄和也不是傻子,自然懂其中利弊。
可他却抬起手缓缓地为叶灵晞再次斟满茶水,“妹妹有心未雨绸缪,我自然不会让你担惊受怕。更何况……”
沈寄和言语间略有停顿,将叶灵晞眼底的忧愁看去了十有八九。
“大厦将倾,才好翻|云|覆|雨。”
叶灵晞心里一惊,只见沈寄和神色极淡,全然不在意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要不是沈寄和只是个文臣,叶灵晞怀疑沈寄和下一刻就要反了。
只见沈寄和又似笑非笑道,“你忘了,我是从地牢里出来过的人,还怕什么火坑牢笼?妹妹是不信我的能力,还是我的人品?”
都不是。
虽然沈寄和目前只是个翰林修撰,可那意味着是拿皇家笔杆的人。官阶虽低,但亲近皇族,就是六部尚书见了也得谄媚讨好,借此听点儿风声。
虽不是位极人臣,但早晚得是皇帝的左右臂膀。尤其是眼下当今圣上的位子坐得并不安稳,君心难测,谁不是摸着石头过河?
“妹妹肯为我思虑,寄和十分感动。只是只有一句……”
“什么?”
“我绝不会让妹妹思虑之事发生,你只管信我。”
你只管信我。
前世的沈寄和也这么对她说过。
沈寄和趁叶灵晞发愣,探身抽走了她手里的那封退婚书。“当年情急,不忍老师被家父连累,承担连坐之责。更不忍妹妹错失大好前程,于是家母命我亲自写了这封退婚书。如今,想必妹妹同我当年心境一般才肯来对我说这一番话。”
沈寄和看了一眼退婚书的内容,将它凑到了旁边的蜡烛上,火舌瞬间卷走了那薄薄一片纸张。油墨被灼烧的气味瞬间弥漫在他们二人之间。
“我从来没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即便家父被贬,远离邺京。即便曾混迹商贾,为文人不齿。但只有这件事,本该是我一生之憾。如今,不过是各归其位。你自幼熟识我,就该知道,我是我,不是旁人。”
沈寄和何其聪明,叶灵晞的担忧她自己说上几分,他便在心里给猜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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