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轮流坐,藏区也不例外。新的政权代替旧的政权,新的宗教代替旧的宗教,新的阶级代替旧的阶级,不变的是压迫,永恒的对于大多数人的压迫。
鹅毛大雪覆盖灰黑的峭壁,溪流凝成的冰带在太阳的炙烤下冒出层层水汽,灌木从上挂着晶莹的雾凇,折射出流动的五色经幡。
大地在震动,地下是隆隆的心跳,地上是牦牛的脚步,正有节奏地踩踏着冻硬的草甸。
然而这悠然的节奏忽然被打乱,牦牛群回头去看,懵懂而好奇的眼睛里映出一个在奔跑的影子。
她提着袍子,嘴里呼出的气息很快变成白色的雾气,身上的璎珞链条随着步伐叮咣乱响。
她从白色碉房中跑出来,在山坡下隐去身影,又很快露出了巴珠的头饰,渐渐朝牦牛群跑近了。
牦牛没有受惊,甩了甩厚重的尾巴,继续低下头在石缝间寻找草根。它们见过太多世面,一个少女的奔跑不会引起惊讶。
少女带来了更多的吵闹声,她的身后又跑出了很多拿着农具气势汹汹的人。
少女从它身旁擦肩而过,它才看到少女被划开的袍摆和发间散落的珊瑚与蜜蜡。
按牦牛的眼光来看,少女很显然不擅长奔跑,她应当是平常一直静坐或者优雅地走动的人。
她很快就被身后的那群人追上了,被人按着跪在雪地上,吐出的热气融化了一小片雪。
“竟然还想着跑?”为首的人冷笑一声,“抓回去!再饿她个几天几夜!看她还有没有力气跑?!”
很快白玛便被人架着扔回牧民的碉房里,屋子黑暗又寒冷,角落里还散发着牲畜粪便的气味。
牦牛走到近处看了一眼,又走远了。毕竟这和它又有什么关系呢?无论这片土地上是谁说了算,它一样吃它的草,过它的生活。
整间屋子里只有一扇狭小的窗,白玛通过窗子投下来的光判断此时是白天还是黑夜。
四周逐渐寂静下来,光束也由暖转冷。她将身子挪动到床下,能依稀见到夜空中的星子,连续的几颗星宛如勺子。
接下来她把勺子取下,舀了一勺蜂蜜,一勺酥油茶,一勺青稞粥,盛在金杯里,倒入她的口中。
青稞在她的齿间滚来滚去,喀嚓喀嚓,她嚼碎了。食物滑进食道里,有点噎。
她沉气努力往下咽,粗糙的植物如同杂草一般掉落进空荡的腹中,连声响都听不到。
有篝火燃起来了,四面八方传来歌声,有人邀请她跳舞。
她额上出了汗,将袍子脱下一半,等她吃完就来共舞。
她埋头苦吃,怀疑有贼人偷走了她腹中的食物。不然明明中午刚享受过饕宴,怎么会这样的饿。
她的灵魂渐渐地飘出体外,她正要闭上眼去感受,却忽然被人拎着领子提了起来。
“哦!扎西!”她叫道,“扎西!你怎么在这!需要我赏赐你一些美食吗?”
扎西没有说话,沉默地将她倒提起来。
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又咕噜噜地滚到喉口,她不断地呕着,呕出带着胃液的稻草。
扎西取下腰间的水袋递给她。
白玛夺过水袋痛饮,将水袋喝空后擦了擦嘴角。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究竟有多可怜。
顶着凌乱的头发坐在脏兮兮的皮毛与丝绸中,原本饱满红润的嘴唇此刻干涸出道道裂谷,袖子里伸出的细窄的手腕正不住地颤抖。
空气里飘着刺鼻的胃酸与臭烘烘的牲畜的气息,扎西盘腿在她对面坐下来。
白玛终于抬起头仔细地看他,咧开嘴笑了,干燥的唇面上裂开纹路,鲜血从中溢了出来。
她嘴唇开合,上下唇都沾上了血液,“扎西,你变得不一样了啊。”
“哪里不一样了?”扎西看着她,问。
白玛凑近他,直白的困惑的眼神由上至下打量了他一遍,“干净了,你变得干净了。”
她又垂头扯扯自己的袍子,“脏了,我变得脏了。”
“求饶吧,”扎西居高临下地说,“求饶吧。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压迫我了,你这旧时代的余孽,求饶吧。”
白玛的眼神呆滞了两秒,紧接着大笑起来。
她颤抖地站起来,指着扎西大笑,“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会这样天真?”
扎西也站起来,愤怒地打开她的手,“你真是疯了!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他迅速地离开了这间散发着恶臭的房子,被他抛在身后的是他曾经的主人,现在的敌人。
白玛一直在笑,笑到脱力地跪坐在地面上。
她的目光在空中无目的地游移,最终停留在角落里捆牲畜的麻绳上,她看见了自己归宿。
双脚在空气中像是游动一般挣扎了几下,眼前变得越来越黑,不知道从哪一刻起,无边无际的黑暗彻底笼罩了她。
万籁俱寂。
*
顾言雅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多久,醒来时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一时差点忘记所有前尘往事。
她晃了晃脑袋,四周黑洞洞的,没有声音。比起被投放到空旷的房间里被迫接受什么鬼扯的小说修复任务,顾言雅觉得现在才更接近她幻想中的死后的世界。
她躺在床上,双手被缚在了一起。这里没有任何光源,顾言雅什么也看不见。
她尝试着从床上下来,却踩了个空跌在了地上。
她没有选择继续探索剩下的黑暗的空间,而是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原地。
“有人吗?有人吗!”
“有人吗——”
她气沉丹田,声音将五脏六腑震得发疼。
然而除了空旷的回声外,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顾言雅没有放弃,坚持坐在地上呼救,后来累了就歇两秒喊两秒。
谭见明在顾言雅喊到“破喉咙快来救我”时才出现。
“啪。”地下室的灯亮了起来。
顾言雅久处于黑暗之中,被亮光刺得睁不开眼,抬手挡了半天才慢慢放下来。
谭见明西装革履,头上看起来大概喷了几斤的发胶,像是刚从某些重要会议上回来。
他走近蹲在顾言雅身前,把她从地上提起来,“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他像是拎小孩一样,两手掐在顾言雅腋下把她提起来放回床上。
谭见明拍去顾言雅身上沾染的灰尘,“你刚才在叫谁?”
“什么叫谁?”顾言雅的大脑还没开机,任凭谭见明摆弄,回过神来才发现她的脚也被绑上了。
谭见明慢条斯理地把她的脚绑上后,抬眸看她,“你在叫谁救你?林继疏吗?可我听见的名字不是这个?”
“难不成……”他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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