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南星次日还是挂着俩黑眼圈去上班了。
因为她白天已经补了不少觉，再加上脑子里一直在想黎明的事情，导致她虽然躺在了床上，并且有充分的睡眠时间，但还是没能好好休息。
祝南星脑子里记挂着事，脚步匆匆，按照刻在记忆里的路线熟门熟路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祝医生早上好！”
突然的一声招呼吓了祝南星一跳，她和迎面而来的孟悦直接打了个照面。
“早上好！昨天多谢你啦，改天请你吃饭。”祝南星笑眯眯地回应她。
孟悦一反常态，没有接祝南星的话，反而盯着她的脸一直看，视线在眼睛和嘴唇处徘徊。
“祝医生，看来你和你男朋友昨天很激烈啊！”
什么？！
祝南星眼神闪烁，飘到了虚空，这也能看出来？
“啊...咳咳...”她手作拳状捂着嘴唇，缓解着自己的尴尬。
“也没有...”很激烈，不就亲了几下吗？
祝南星还试图在小辈面前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却被打断了。
“大家都说小别胜新婚，你们这么久没见，一夜很正常啦！”孟悦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见多识广的表情。
不是？什么一夜？
祝南星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不知所以然，但沿袭着自己一向求真严谨的科学态度，试图纠正对方的错误：“真的没有一晚上......”
她话还没说完，身旁又挤过来一个人，是她的同级丁语棠。
“啊呀，南星你怎么休息了一天还挂着个熊猫眼！哎？不过怎么感觉你面色还挺好的？”
丁语棠乍一看之后觉得奇怪，于是直接把头伸到祝南星脸前，发现她嘴唇上居然有个破口，几条信息迅速连接在一起，顿感大为震惊！
“南星，你好好交代，昨天干什么去了！天呢！我纯洁无暇的南星，是谁在你身上留下了痕迹！！”丁语棠越说语气越夸张，大展着双臂朝着空气，眼含热泪感叹着，是一副标准的话剧姿势。
祝南星这才意识到自己唇上传来的刺痛，脑中闪过昨天黎明咬自己的画面，脸上泛起了潮热，赶紧加快步伐走开了。
留下丁语棠还在原地哀叹，孟悦在她旁边解说......
祝南星回到办公室，难得在镜子面前滞留了一会儿，看清楚了黎明给她留下的裂口，无奈地笑了笑，结果发现自己此刻的眼睛像含了一汪春水似的，又吓回了办公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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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南星查完房，处理了一些病例记录之后，又去了一趟郁沅的病房。
门是虚掩着的，她能清楚地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干呕声，像是被攥住了肺，断断续续的声音撞在医院冷冰冰的白墙板上。
她的心绞着，思绪又被拉回祝桉当年，他也是生病后进行放化疗发生了许多不良反应。
那个时候的她只能在角落里抽噎着，悄悄陪着爸爸一起痛。而现在，现在她是一名合格的神经外科医生了，她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了。
这一次她主动推开了门。
她看见郁沅蜷成小小的一团，苍白的脸埋在枕头里，额角沾着冷汗，额前的发梢黏成一绺绺的，原本扎着的俏皮辫子散开了，露出耳后大块红肿的皮肤。
那是放疗后迟发的放射性皮炎，现在正泛着不正常的紫红。
郁沅听见动静，抬起头，"姐姐...我刚...咳！咳咳..."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她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小手克制不住地死死揪住衣服领口。
祝南星连忙加快步伐走到床边，她看见郁沅嘴角还挂着血丝，混着唾液沾在了下巴上。
她来之前看了郁沅昨天做的血常规数据，血小板已经掉到3万了，这意味着人体的止血能力大大下降。
祝南星伸手要扶她坐起来，被攥住了手腕，感受到了孩子掌心的滚烫，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了。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郁沅，尽管如此，每动一下仍然引得输液管晃晃荡荡。祝南星往她的手腕上看了一眼，发现布满了针孔的腕上，旧的青紫还没消，新的针孔又冒了出来。
终于坐起身了。祝南星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问着：“我给你看一下喉咙好不好呀？你只要张开嘴巴就好了。”
“好。”郁沅丧失了往常活泼的劲头，只轻声应着，声音哑得像砂纸。她乖顺地主动张口：“啊.....”
祝南星蹲下来，从白大褂口袋中拿出了笔式手电筒，仔细查看她的口腔。
郁沅的腭弓黏膜充血溃烂，舌苔剥脱得斑驳，露出了底下鲜红的创面。
祝南星沉默地检查完之后，在小孩面前不经意露出了几分凝重。
郁沅心思细腻，看出了祝南星的情绪，立马强撑着笑，“姐姐，那个拼图只差两张我就拼好了，你有没有什么奖励给我呀......”
她说话时舌尖不小心碰到溃疡，倒抽了一口冷气，眼泪不受控地在眼眶里打转。
“当然有，我们小芋圆想要什么呀？”祝南星碰了碰郁沅的发顶，发现发旋处秃了一小块，露出了白色的头皮，而剩下的头发很多都已经干枯分叉了，像一把枯草。
可这孩子本应该是蓬勃生长的年纪。
她眼中情绪涌动，喉结也剧烈滚动，垂下了眼皮，嘴角无声地向下轻撇。
“嗯...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郁沅感觉到祝南星停留在自己头顶的手的温度，也摸了摸自己发顶，“小孟姐姐说，头发掉了还会长。”
这孩子，居然还在宽慰自己。
祝南星快速收起自己的表情，又蹲下来，和郁沅平视着，语气佯作轻快，“对，头发还会再长的！我们芋圆想不想看星星呀？”
“想！”郁沅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她已经很久没出门了。
“过几天是大晴天，夜晚能看到很多星星，要是那个时候你身体好点了，我就带你去楼顶看好不好？”
“好！”郁沅眼睛亮了亮。
祝南星伸出小拇指，“那你要好好加油，我们一起好好加油，争取打败怪兽。拉个勾好不好？”
“嗯！”郁沅颤颤巍巍地举起自己的手，祝南星把手伸得更近了点，两个人齐声说着：“拉勾上吊不许变！”说完后彼此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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