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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质问(二)

小说:

折茵

作者:

一一枝春

分类:

古典言情

一番折腾完毕,六月中,李茵终于回了国公府。

只是,国公夫妇还不知她去青州“历劫归来”,只当真是从宫中小住回家,兼之宋令嘉生辰将至,阖府上下都在筹备宴席,所以她的马车行至国公府门前,也没个人来相迎。

匾额朱漆,高悬在上,威严肃穆,却又冷清。

守门小厮见她回来,连忙迎上来相告。

“二小姐,老爷和夫人正忙着给大小姐准备生辰宴,现下恐怕没空见您。夫人说,请二小姐先回去歇息,等傍晚去正堂一起用晚膳。”

国公府大门外,旋地而起的风吹乱鬓发,寒意绕身。

李茵托着右臂,神色如常地应下。

既然如此,她只好先回了竹筠阁,安顿好崔燕。等到日落西山,残阳收尽,才带着怀玉又去了正堂。

堂上桌椅门户上新漆,字画屏风旧貌改新,连矮几上的盆栽都换成了宋令嘉喜欢的牡丹。

晚膳还没摆上来,宋夫人端坐其上,宋令嘉坐在她右手边,国公爷负手而立,背着身子正在欣赏东墙新挂上的水墨画。

李茵脚步不停,走到中央,微微欠身,“父亲,母亲,女儿回来了。”

“你回来了?在宫里可有谨言慎行?”国公爷并未回身,背对着她絮絮叨叨,“太后慈爱,留你小住,但你却不能恃宠而骄,你姐姐曾经也被太后留宿过,她知礼数……”

见李茵的脸色越来越差,宋夫人狠狠掐了国公爷一下,上前捧着李茵的右手道:“章儿,你的手怎么了?”

“母亲,我没事。”

安抚完宋夫人,李茵正声道,“父亲,这些日子,女儿并未留在慈宁宫,而是去了青州月山县。”

“什么?!”国公爷惊诧转身,两个眼睛瞪得如铜铃,开口便是指责,“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孤身一人跑到荒山野岭干什么?!”

“荒山野岭?”他的话里明明白白含着瞧不起,李茵扯了扯嘴角,故意呛他,“父亲可知,女儿就是在荒山野岭长大的。”

国公爷一噎。

“父亲方才连正脸都不愿意给我,是还要罚我跪祠堂吗?”

“你!”

国公爷为官数十载,鲜少有人这么顶撞他质问他过,他伸出手指着李茵,气得发抖,“你看看你自己!哪有半分京中高门贵女的样子!你真是朽木不可雕!”

“我看你娘也不必担心的手了,反正已经活着回来了,能有什么大不了?”

这下轮到李茵缄默了。

她还以为国公爷没瞧见她的伤呢……

屋外雷声渐近,阴云被风吹着从天边围困过来,苍穹压低,大约是又要下雨了。

风雨来临前,往往潮气弥漫,只是今日的潮气格外浓,似乎要濡湿眼睛。

李茵的心抽疼了一下,无所谓地道:“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手断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见她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国公爷气上加气,花白的胡子几欲炸开,“你!我看你真该去祠堂多跪几天!来人——”

“老爷!”宋夫人拉下他的手,皱眉埋怨,“章儿才刚回来,身上还有伤,你这是做什么?”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个彼此怄气的人,驴头不对马嘴聊上半天,多半是以争执不休作结。但眼下显然已不是争执几句就能偃旗息鼓的程度了。

宋令嘉连忙起身,与宋夫人一同充当和事佬的角色。

茜色罗衫暗香盈袖,在空中轻浮缓动,她拦在李茵与国公爷中间,柔声劝道:“爹爹莫要动气。前几日爹爹不是一直念着妹妹吗?怎么妹妹舟车劳顿,好不容易回了家,爹爹反而说这些?”

“哼,”国公爷一甩袖子,从鼻孔里哼出两声,“我才没有念着她!”

话虽如此,他的脸色却和缓不少,怒意稍减。

“爹爹这是口是心非,都是一家人,何不坐下来好好说话,有什么心结是不能解开的?”

“母亲备了晚膳,就是想让妹妹和爹爹多说说话,消弭嫌隙。”

宋夫人也劝道:“嘉儿说得对,你们就各让一步,先吃饭,好不好?”

国公爷瞥了李茵的手一眼,到底还是没继续气下去,“今日就暂且算了,吃饭吧。”

他一挥手,立在一旁的丫鬟上前,迅速摆好了桌椅,准备传膳。

劝住了国公爷,李茵却还立在那里,紧抿薄唇,外罩青色长衫,似一棵倔强的青松。

宋令嘉回身,柔柔拉住李茵的手,“妹妹,我听说陛下下令,让肃王殿下彻查青州巫蛊案,你的手,可是在查案过程中受了伤?”

“只是,”她迟疑道,“你怎么会和巫蛊案搅在一块呢?”

明眸善睐,温柔似水,一言一行大方得宜,接人待物关怀备至,京城之中,大约找不出比她更端庄得体的闺秀了。

如果她真的是善良温柔的姐姐,该多好。

可是,从永安楼第一次相遇,第一次刁难开始,就注定了她们没法和睦共处。

在风口站久了,李茵的手有些发凉,可是,宋令嘉抚上来的手,竟也是一样的冰冷。

她微觉疑惑,却没有细究。

“是,不久前有人假借崔燕父母之名传信于我,说她并未归家,故而向我询问行踪。崔燕下落不明,我为了找她,也参与其中,所以我的手才会受伤。”

宋令嘉眉梢微扬,“原来如此,那妹妹想必是找到崔姑娘了?”

“找到了,我依旧将她安置在竹筠阁中。她的父母深陷巫蛊一案,先前几番对她不利,如今,我也不想让她再回云溪村。”

宋令嘉善解人意地一笑,“也好,多一个人陪你,总归不是坏事。”

她转头,看向已经落座的宋夫人,“母亲想必不会反对崔姑娘久住吧?”

宋夫人和蔼地道:“自然不会。巫蛊案骇人听闻,传到京城,我们也听了个七七八八。那姑娘可怜得很,她若是愿意,不妨做我的干女儿。”

见宋夫人如此宽宏大量,李茵的心放下三分。

她眉目间多了淡淡笑意,“崔燕必定是愿意的。等我问过她,明日就让她来给母亲请安。”

宋夫人笑着摇摇头,“她愿意就好,这些个繁文缛节都不必要。”

“多谢母亲。”

“只是,”李茵顿了顿,敛了笑意,“府上随她同去云溪村的白钟……他为了揭发巫蛊案,宁死不屈,死在了云溪村。”

“啊?!”宋令嘉撤开手,惊讶着捂住了嘴,眉目间满是不可置信。

“这,原来巫蛊案竟是凶险至此,还好妹妹顺利归家。”

一侧,国公爷脸色陡然转阴,沉凝几许。

他记得,白钟并非宋家签了死契的奴仆。在许多年前的一场谋逆案中,白氏夫妇受宋家恩惠,得以保全性命。风波平静后,他们将其子送来国公府,磨砺武艺,报答恩情。

此事,恐怕不只是一场意外。

宋夫人面有悲戚,叹息道:“他生前为宋家卖命,此番为巫蛊一案,也算有功。死者已矣,我们便不能薄待了他的家人。”

“他的丧事,便由国公府来办。下葬后,我会亲自去一趟白家,好歹给上百两银子,以保衣食无忧。”

宋夫人说着,站起身来,携了李茵的手,细细交代,“往后逢年过节,你带着崔燕,也多去看看他们。”

李茵正有此意,即刻应下,“是。”

宋令嘉的视线落在宋夫人和李茵交叠的手上,眸中桃李颜色黯淡几许。

她忽然道:“在青州,妹妹的手应该已经请大夫医治过了,只是青州地处偏僻,医术到底不及京城,现在回来了,该请太医院的太医来好好医治才是。”

宋夫人道:“还是你姐姐想得周到,明日我就着人去请。”

“晚膳都摆上来了,你们也别站着了,都坐下,吃饭。”

说着,宋夫人拉了李茵一同坐下。

今日的晚膳,含义恐怕不止一层。既是为了给李茵接风洗尘,也是想要缓和她与国公爷之间的关系,或许,也有一家团圆的意思。

故而,菜肴色香味俱全,荤素皆有,丰盛无比,摆盘考究。摆在李茵面前的,是一道鲜笋清炖排骨,一碟茭白鲊,还有一碗赤豆沙圆子。

她口味清淡,喜甜不喜辣,这些菜的布局,一看就是讲究过的。

只是,左手使筷箸还不太娴熟,怀玉先帮李茵盛了半碗赤豆沙圆子。

细腻的豆沙,芝麻香的糯米圆子,正热乎乎腾着气,几勺下去,胃都暖了。

此间安静得很,一家团圆,但无人开口说话,只闷闷地吃饭。

屋外,方才压低的云层好像只是虚张声势,现下散开不少。

忽然,宋令嘉放下筷箸,问道:“妹妹此去青州,是与肃王殿下同行吗?”

此言一出,国公爷和宋夫人不约而同停下筷箸,看向李茵。

这确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凭李茵孤身一人,怕是很难安全抵达青州。既如此,在青州,她是日日与那位肃王殿下在一处吗?

肃王,是淑妃的儿子,陛下的第三子,俊逸有才,年轻有为,似乎还未婚配。

他们探究的目光越来越幽深,若再不解释,只怕要浮想联翩,李茵只好搬出太后,“此事,女儿未敢欺瞒太后。诉说实情后,得太后应允,女儿才敢前去青州。在青州时,女儿与殿下谨遵礼法,从无逾矩之事。”

宋夫人道:“章儿不必紧张,肃王殿下乃正人君子,我与你父亲也并非古板迂腐之人,不会怪罪你的。”

国公爷:……

他本想质问李茵,为何不禀告家中知晓,可一回想,当时他大发雷霆,罚她跪在祠堂……

算了,也不能全怪她。有时候,他这个父亲确实严厉得过了头。

宋令嘉似乎对此事极有兴趣,又道:“如此看来,妹妹为巫蛊案折断了手,也算功臣了。只是不知,肃王殿下打算给妹妹请一个怎样的功劳?”

她什么意思?

言语之间,仿佛她与肃王暗通款曲,授受不亲一般。

李茵转头,长眉压低,一贯澄澈干净的眸子显出狠厉,就像那支金钗,柔美暄研的海棠花,也能夺人性命。

“长姐,我的手会骨折,不仅是因为巫蛊案,也与你有关系呢。”

既然宋令嘉穷追不舍,那李茵就成全她。

宋令嘉一愣,头上粉白牡丹步摇轻晃,微微睁圆的眸子格外无辜,“因为我?这,这与我有何干系?”

“自然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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