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
冷不丁的，身后冒出一个声音，越千城扭头看去，是涂山明澈。
越千城眼中露出“与你无关”的神情，又转回了头。
涂山明澈被她这种冷漠的反应激到了，走到她身侧，压低声音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是怎么找过来的？你的眼睛不是受伤了吗？你是在跟踪我？还是在跟踪凝烟？你到底想要...”
越千城打断了他：“你到底有多少问题？”
微弱的烛火映照出她一双古井无波的黑眸，与那双在阳光下燃烧的金瞳，翻然两样。
涂山明澈道：“你的眼睛没事了...难道你是在演戏，你，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越千城今晚心情本就不好，不愿与他过多解释：“真奇怪，说的好像你有多坦荡一样，涂、山、明、澈。”
她一字一句道出他的真名，讽刺他自我介绍时的不坦诚。
“你知道我的名字？”
越千城冷漠道：“你是不是忘了我说的话，我本就是来找你，自然知道你的真身。”
涂山明澈不语，若是她知道他的名字，那她就会知道他是狐族，知道他来自涂山，甚至知道涂山的一切。
涂山...难道她的目的是涂山...
越千城看出他脸上的惊惶，很快便猜到了他的想法：“别瞎琢磨，我既说了我的目的是你，那所作所为便也就只针对你而已。”
还好，原来只是针对他啊，涂山明澈觉得自己已经疯了，这么尖锐的话，听在耳中，竟让他松了一口气。
涂山明澈自觉此次贸然来到人间有违狐族训诫，他本就心中有愧，若是再连累到涂山，便是万死难辞其咎。
不过，他也不能完全放下戒心，这个女人的话不知几分真几分假，更重要的是，她对自己了如指掌，而自己对她却一无所知。
再加上昨夜，她不费吹灰之力便轻而易举将他压制住，这样手眼通天的本事，就算是五大仙族的尊主，也不可能做到。
对了昨夜，昨夜争斗，那些缠枝藤留下的伤口居然在今早就消失了，而在此这期间他只是因灵力枯竭，身体疼痛晕过去一小会。
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她为他疗伤的吗？
涂山明澈很想问她，为什么她一定要找上自己，
这时，又听身后传来脚步声。
“明仙长，越姑娘，你们在这杵着干嘛？”是萧扬和洛水凝烟见二人久久未归，前来寻人。
萧扬举着灯道：“明仙长，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么？”
这一口一个“明仙长”叫得涂山明澈眼皮狂跳，可萧书生浑然不觉，又道：“我知道了，明仙长是在担心同门吧。凝烟仙长都同我说了。八日前，中元夜，你们的师兄弟们也是在这破庙之中，不见了踪影。”
担心失踪的同门？笑话，他哪来什么同门？他看向萧扬身后，洛水凝烟抿了抿了唇，略带歉意地给了他一个眼神。
明澈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定是凝烟为了方便掩饰他的身份，索性将二人伪装成同门师兄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真的有仙族失踪！信蝶虽假，可传递的消息却是真的！涂山明澈一惊，转头朝越千城看去。
她不但能快速掌握仙族失踪信息，还能以此事为由，巧借他与洛水凝烟的私交，诱他出涂山。
她的确撒了谎，可在这些关窍上却并未作伪，她，究竟是什么人？
这时，萧扬一拍脑门，道：“哎呀，那要是连诸位仙长都在这庙里失踪，那这庙岂不是不安全？”
就像是印证他的话一般，殿内立刻刮过一道穿堂风，吹得殿内幢幡荡荡，人心惶惶。
萧扬冷不丁地对上那尊女神像的脸，只觉得那张笑脸在自下而上的火光中显得格外阴森。
“啊！”萧扬惨叫一声，直接蹿到了涂山明澈身后。
涂山明澈无奈：“别一惊一乍的，自己吓自己。”
“明，明仙长，你，你们不觉得那尊神像的笑容很，很奇怪吗？”
涂山明澈干脆顺着他的话头来：“对，我也觉得很奇怪，不知供的什么山鬼野神，邪门得很。诶，我记得你之前还拜过她，该不会，你马上也要消失在这庙里吧。”
萧扬顿时泪目：“啊，那怎么办，啊，啊呜呜呜...”
洛水凝烟道：“行了，明澈，你别逗他了。”她举起香案上的烛台向上移，神像的面容在光影流动下变幻莫测。
“萧公子请看，只是烛火阴影而已，这尊神像其实并没有笑。”
萧扬闻声望过去，果然，烛火换了个角度之后，那女神像的笑容便消失了，而现在那双低垂眉目只有安宁祥和。
“我也觉得这神像很奇怪。”一直默不作声的越千城突然开口，立刻将其余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涂山明澈问：“哪里奇怪？”
“像这样的民间神庙供奉的应是地方神灵。此庙建在山中，那便是山神。可一地山神怎么会是一个年轻女子的模样？”
“说的对啊！”萧扬表示肯定：“志怪杂谈中记述的山神，大多粗犷雄壮，甚至不乏一些人首兽身相，这尊女神像看着确实，呃，平凡了些。”
越千城道：“说不定这压根供的不是神，而是恶鬼呢？”
洛水凝烟皱了皱眉，涂山明澈也不认同：“胡闹，鬼怎么能受供奉？”
越千城道：“为什么不能？人们修建寺庙，供奉神灵，无非就是为了寄托信仰，实现愿望。而这样的条件，鬼也能满足，那供神供鬼，又有何区别？”
涂山明澈急道：“当然有区别！神灵庇佑苍生，恶鬼索人性命！二者怎能混为一谈！”
越千城转眸看向他，漠然道：“你凭什么觉得神就一定是救人的，鬼便一定是害人的？你是见过神？还是见过鬼？”
涂山明澈一时语塞：“我...”
越千城唇角微翘，略带嘲讽：“若是能承载人们的信仰，实现人们的愿望，是神是鬼重要么？”
涂山明澈道：“你简直就是强词夺理！”
越千城扬眉：“你说不过我。”
她转过头，审视着神像，不带敬意，也不含鄙夷：“谁比谁高贵？谁又比谁卑贱？反正在我看来，神鬼都一样。”
涂山明澈被她最后这句话，给激怒了：“胡说八道，信口开河，我不许你亵渎神灵！”
“哎，好了好了！”萧扬赶紧出来劝架，“明仙长，越姑娘，二位别再吵了。现在夜已深了，凝烟仙长还有伤在身，咱们还是先回后面休息吧。其他的事，还是明日一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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