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威治宫的清晨,笼罩在一层虚假的宁静之下。凯瑟琳·霍华德寝宫的厚重门扉紧闭,隔绝了内里的死寂。诺福克公爵托马斯·霍华德枯坐在自己奢华却冰冷如坟墓的书房内,面前摊着那份被布包裹的、如同烧红烙铁的假腹垫。晨曦透过彩色玻璃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而扭曲的光影。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坚硬的橡木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每一下都像敲在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
巴斯克维尔被抓回来了,罪证也夺回了。但公爵心中没有一丝轻松,只有更加深沉的、如同泰晤士河底淤泥般的阴冷。那个侍女绝望的眼神,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脑海里。她知道的太多了!假腹垫的制作、格里夫斯的参与、凯瑟琳的崩溃……更重要的是,她尝试逃跑的行为本身,就像在密封的堤坝上凿开了一道裂缝。西摩家的狗,一定嗅到了!
“必须处理掉她。”公爵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立刻,干净,不留痕迹。” 他抬起头,看向侍立在一旁、如同雕塑般的侍卫长布莱克伍德,“给她‘意外’。失足落井?急病暴毙?选一个最快的。记住,要‘合理’,要让人查无可查!她的家人……” 公爵眼中闪过一丝残酷的决断,“诺福克郡那边,你知道该怎么做。要快,要让他们永远闭嘴。”
布莱克伍德深深一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明白,大人。今晚之前,她和她的家人,都会彻底消失。” 他转身离去,步伐无声,带着死神般的效率。
公爵疲惫地闭上眼,靠在椅背上。除掉一个侍女容易,但堵住这宫廷里成千上万张贪婪或好奇的嘴,难如登天。他必须让凯瑟琳重新“振作”起来,哪怕是用鞭子抽,也要让她在众人面前维持住“孕中王后”的假象!他必须稳住格里夫斯那个老东西!必须……公爵猛地睁开眼,一丝狠厉闪过。也许,是时候抛出一些诱饵,转移西摩家的注意力了?比如,暗示他们追查克伦威尔余党在里士满的活动?那个德意志女人安妮,不是和西摩家走得近吗?正好一石二鸟!
***
然而,诺福克公爵的动作,终究慢了一步。西摩家族精心编织的谣言之网,已经如同瘟疫般在格林威治宫的每一个角落无声蔓延。
宫墙内,侍女们在浆洗衣物时交头接耳:
“听说了吗?王后身边那个安妮·巴斯克维尔,昨晚被公爵的人从西门码头抓回来了!浑身是伤,像条死狗!”
“啊?她跑什么?难道……”
“嘘!小点声!有人说……看到她怀里掉出来个怪东西……圆滚滚的,像……像个塞了布的枕头?”
“枕头?深更半夜揣着枕头跑?”
“谁知道呢……不过,王后最近的气色……啧啧,可不像是有喜的样子……”
廊柱后,内侍们在传递公文时低语:
“西门码头的老杰克,今早吓破了胆,说昨晚看到霍华德家的煞神抓人,地上还有血……”
“奇怪,巴斯克维尔是王后最贴心的侍女,犯了什么事要连夜逃跑?”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有个在御膳房的老乡说,格里夫斯大人最近给王后配的‘安胎药’,药渣味道冲得很,根本不像寻常补药……”
玛丽公主的祈祷室。她正跪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对着圣母像虔诚祷告,为病榻上的弟弟爱德华祈求生机。一个她信任的、出身旧教贵族家庭的年长侍女,小心翼翼地靠近,递上一条干净的绣帕,压低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
“公主殿下……请恕奴婢多嘴。王后那边……似乎不太平。她的贴身侍女安妮·巴斯克维尔昨夜试图逃跑,被诺福克公爵的人抓回,据说……身上搜出了些不该有的东西。宫里都在传……传王后的胎象……有古怪。奴婢担心……这会不会是什么不祥之兆?或者……有人想对王嗣不利?” 侍女没有提月经布,但“不该有的东西”和“胎象古怪”的暗示,如同毒刺,精准地扎进了玛丽本就因弟弟病危而高度敏感、且对霍华德和凯瑟琳充满厌恶的心房。
玛丽握着念珠的手指骤然收紧,骨节泛白。她猛地抬起头,深陷的眼窝里射出锐利而冰冷的光芒。巴斯克维尔逃跑被抓?搜出东西?胎象古怪?联想到格里夫斯那闪烁其词的诊断,联想到霍华德家族一贯的贪婪和不择手段……一个可怕的、她内心深处其实一直隐隐存在的怀疑,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起来!凯瑟琳·霍华德……你这个从苹果园爬上龙床的贱人!你们霍华德家……难道竟敢……?!
***
里士满,安娜宫的书房内弥漫着玫瑰精油的芬芳,却驱不散安妮紧蹙的眉宇间的凝重。伊丽莎白坐在她对面,小脸绷得紧紧的,手里捏着一封刚刚由西摩家秘密渠道送来的、措辞隐晦的警告信。信中没有提及任何具体证据,只反复强调格林威治宫近期将有“大变故”,风暴将起,暗示安妮务必谨言慎行,与霍华德相关的一切保持距离,尤其要警惕可能泼向她的脏水。
“老师,”伊丽莎白的声音带着超越年龄的冷静,“托马斯爵士(西摩)这是在提醒我们,霍华德家要完了,但他们会像受伤的野兽一样疯狂反扑,可能会……拖人下水。”
安妮放下手中正在调配的新一批“舒络蜜”,指尖沾着琥珀色的液体。她当然明白。西摩家想自保,也想借机彻底摁死霍华德。而她这个与霍华德有“旧怨”(离婚)、又与西摩有“新谊”(蜂蜜酒合作)、还掌握着国王所需“神药”的前王后,处境确实微妙。她既不能卷入风暴中心被撕碎,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失去斡旋的空间。
“贝丝,”安妮看着伊丽莎白,目光沉静,“记住,无论格林威治宫发生什么,里士满的玫瑰照常开放,我们的酒坊照常运转。你继续看你的星星,写你的拉丁文。外面再大的风雨,我们这里,要稳如磐石。”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尤其是……陛下所需的‘舒络蜜’,品质和供应,绝不能出半点差错。这是我们最大的护身符。”
伊丽莎白用力点头,灰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理解和坚定。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老约翰脸色凝重地站在门口:“夫人,格林威治宫……格里夫斯御医派人来,急求一批最高浓度的‘安胎蜜’原浆!说是……王后殿下胎动不安,急需用药安神!”
安妮和伊丽莎白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在这个节骨眼上,凯瑟琳“胎动不安”?还要最高浓度的原浆?这太蹊跷了!
“告诉他们,”安妮迅速做出决断,“‘安胎蜜’原浆酿造周期长,窖藏的最后一批前几日刚被陛下调走用于王子殿下调养。现下只有按标准稀释好的成品,可以立刻提供一些。若急需原浆,需再等七日新酿成。” 她不能给!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任何从她这里流出的、进入凯瑟琳口中的东西,都可能成为嫁祸的毒药!她必须撇清!
***
格林威治宫深处,那间阴暗潮湿的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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