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掉婉瑛这个累赘后,萧云澜等人是预备去找清河长公主的,不料到了长公主的寝宫,才被守门的宫婢们告知,公主往御苑中来了。
四人只好调头返回,又来园子里寻人,终于在滴翠亭中找到正在喝茶的公主。
话说这位清河长公主是今上的幼妹,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因为性子讨人喜欢,又会撒娇,所以也算几个公主里最受宠的。
云澜、云汐曾入宫做过公主伴读,公主与四个姑娘的关系都还不错。
况且公主与他们靖国公府还有一层关系,那便是她曾与萧绍荣有过婚约,虽然只是口头的,但以公主对萧绍荣的喜爱程度,若不是中途有婉瑛截胡,恐怕萧绍荣成驸马是板上钉钉的事。
心上人成婚另娶,公主连日以来闷闷不乐,所以才趁着春光正好,来这园中散心。
她其实不乐意在此时见到与靖国公府有关的人,奈何萧云澜像是看不懂眼色一般,硬是往她跟前凑,她不免得打起精神应付一二。
“听说你们那位嫂嫂也来了?”
公主懒懒支颐,靠在凉亭栏杆上,状似不经意地一提。
“可不是呢,”萧云澜殷勤搭话道,“方才贵妃娘娘叫咱们一同来园子里赏花,臣女才不想同她一道呢,没得自降身价。”
萧云汐也笑道:“还好没带她来,不然在园子里碰上,污了殿下的眼。”
“所以我才特意给她指了相反的方向,只怕她转悠一天也找不到来园子的路。”
萧云汐听了笑道:“难怪,我说你怎么指了条错路,还以为是久不进宫,你也忘了,原来是故意的。”
几位姑娘一同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笑声中,公主不自觉皱了眉。
其实对于萧绍荣的这名妻子,她的态度很是矛盾,既对她秉持着情敌之间微妙的敌意,又不免有些好奇。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姑娘们七嘴八舌的,都有话说。
萧云澜简单评价:“土包子。”
“还有她那个妹妹,比她更不如,什么金的银的,全往脑袋上堆,穿红着绿,搔首弄姿,活像个乡下来的媒婆。又言语粗俗,举止放荡,见到个好点的男人就两眼放光,恨不得往人家身上扑。”
萧云澜早定了人家,男方是永恩伯府的二公子。上回永恩伯夫人做寿,请了靖国公府去吃席,慕婉瑛竟恬不知耻地将胞妹也带上了。
席间二公子进来敬酒,给他母亲祝寿,慕婉琉竟当着萧云澜的面,对她未婚夫暗送秋波,从此萧云澜就与她结下了梁子,也越发不喜慕婉瑛。
“竟还有这般不知廉耻没有家教的人。”
公主听了叹为观止,同时内心又有一丝奇异的满足。看来,慕婉瑛人品也不怎么样,真不知萧绍荣是看中她哪一点?
想到这里,她忽然记起自己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她长相如何?”
“……”
突然之间,四位姑娘都沉默了。
公主不明所以:“怎么了?是很丑吗?有多丑?”
见都不说话,她转头问最近的萧云澜:“和我比怎么样?”
萧云澜:“……”
萧云汐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殿下,要不咱们不说她了罢?”
公主心生不满,心想是你们拉着我说的,这是什么反应。
这时年纪最小的萧云淇咬着半块糕点,趴在栏杆上,指着前方道:“慕婉瑛来了!”
众人循声回头,果然见一名女子带着婢女走来。
萧云澜心中奇怪,她是如何找到路的?她明明指了最偏僻无人的一条宫道,且与御苑是两个方向。
滴翠亭建在山石之上,居高临下,公主定睛看着那松石小径中缓缓行走的主仆二人,想了想,转头吩咐身后宫婢。
“去拦下萧夫人,就说,清河长公主请她喝茶。”
*
天色已晚,趁着宫门下钥之前,尤夫人一行出了宫,坐上回靖国公府的车。
萧云漪本在病中,今日又虚耗了许多心神,因此晚膳也没用,梳洗过后,正要掩被昏昏睡去,忽听外面一阵响动。
为了给她养病,她住的柔仪殿向来是最安静的,从没这么喧哗过。
萧云漪拥被起身,问:“是怎么了?”
床边只有一名小丫头守夜,她摇摇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时宫女素若从外间闯进来,来不及行礼,只慌慌张张喊道:“娘娘,陛下来了!已过二门了!”
“什么?”
饶是萧云漪一向心淡如水,此刻也不免多了几分意外。
皇帝从未有过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驾幸柔仪殿的先例。
上妆已是来不及了,素若只得往萧云漪的寝衣外面系了一领兔毛斗篷,一行人仓促接驾,刚打开殿门,就见提灯的小太监们鱼贯而入,自发地分两列站好,中间留出一条小道,数十盏宫灯将整个院落照耀得如同白昼。
片刻后,一人从院门闲庭信步而出,正是穿着常服的皇帝。
萧云漪立即领着宫女太监们上前行礼。
“都平身罢。”
姬珩照例在萧云漪屈膝行礼时虚扶了一把,又打量一眼她身上的穿着。
“贵妃这是睡下了?”
“不,臣妾只是歪在炕上打了个盹儿。陛下用过晚膳了不曾?”
听姬珩说还不曾用膳,萧云漪又张罗着让人去传膳。
伺候着皇帝用完了膳,又净完手,萧云漪才亲手捧上一盏沏得酽酽的茶,笑问:“陛下怎么得空儿到臣妾这儿来了?”
“今日见了亲人,家中一切可好?”
“都好。”
萧云漪微笑点头,又将今日发生的事都细细道来:“母亲比去岁相见时苍老了些,但身体尚且康健,几个妹妹们也懂事乖巧,最小的那个身量长了不少。对了,还有荣哥儿媳妇,臣妾今日也见了,倒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
姬珩淡淡地嗯了一声。
见他并不太感兴趣的模样,萧云漪本来有些激荡的心绪慢慢地恢复平静,挑着几句不出错的套话儿说了,果然见姬珩面上虽不显露,但眼底已有了不耐之意。
阁中气氛渐渐地冷下去,姬珩垂眼把玩着手中茶盏,仿若随口一问:“前些时日,朕赏赐给你的白玉镯子,听说你赏给了别人?”
“……”
萧云漪惊讶地抬起眼。
想不到他深夜造访,竟然是为了来追问此事。
柔仪殿里姬珩赏的物件儿多了去了,往往是随手赏赐,转头就忘,他从来不过问,也不会追究她拿着这些东西转送给了谁。
萧云漪有些摸不清头脑,只好如实回答:“是。今日是臣妾和荣哥儿媳妇头一回见面,做长姐的合该送弟媳一件见面礼,臣妾便自作主张,将陛下您赐的白玉镯赏了一对儿给她……”
姬珩拨弄茶杯的手指一滞。
半晌,才怀疑自己听错一般,抬眼问道。
“弟媳?”
“是。”
随后,萧云漪眼睁睁看着姬珩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将茶杯放至桌上,一言不发地站起身。
“天色不早,贵妃早些歇息罢。”
“陛下……不在这儿过夜?”
回答她的,只是姬珩头也不回的身影。
萧云漪怔怔地坐回炕沿,出了大半会子的神。
素若从外间走进来,神色惊疑不定:“娘娘,陛下怎么走了?”
萧云漪抬头苦笑:“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她隐约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可又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方才哪句话说错了,才惹得姬珩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难不成,真为质问那对镯子的下落?
真奇怪,他不会是在乎这种微末小事的人。
萧云漪摇头叹气,帝王心思,果真难测。
*
“陛下,陛下!您慢点儿走啊!当心脚下!”
吕坚在后气喘吁吁地跟着,前面的人却越发健步如飞,连累掌灯太监们东倒西歪地一路小跑着,脚下步伐都乱了。
真不知陛下与贵妃关起门来说了些什么,出来时,他的脸色很不好。
不顾身后呼喊,姬珩脚下越走越快,心乱如麻。
弟媳,竟然是弟媳。
他心中不免生出些荒谬之感。
白日那迷路的女子,竟然已经嫁为人妇,而且,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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