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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伽龙寺之雨

小说:

喻川录

作者:

拾二川

分类:

古典言情

三月十五,一早下着小雨,京郊山草水润,辘声渐消,雨声不辍,一辆马车缓缓落定。

温禾走下来,寺庙就在不远处,抱竹已撑开了伞。

“我自己来吧。”温禾说着,接过她手里的油纸伞。

伽龙寺颇有年岁,寺前并无他人,低头所见的石板,规格倒较为完好,只是小坑小洼的多,雨水落进去,晃动中又跳出来。

温禾提起些裙裳,避开地上聚积的水。

雨打在油纸伞上作响,显然落得大了一些,也只是一些。

她抬起步子,拾级而上。

隐隐约约听见些敲击木鱼的敲击声,更多是雨声。

“三娘子,京郊落雨,也来上香?”

一双玄色的足靴先映入她的眼帘,温禾闻声抬首,便见周唶。

伞面倾斜,屋檐上的水落下,与天上的雨水一并顺着伞面倾落,全在身后。

周唶着一身墨绿色的衣裳,更显出腰上系的白玉流苏来,栗色交领,抱着剑立在那,笑得浅,眼里含着些探究的意味,看着她。

“周郎君,落雨上香,更显心诚。”

温禾其实有微微一怔,而后雨声淅沥中,却是吐字清亮。

庙宇之内香客确实不多,但香火未央,那一位诵经的老禅师,素斋袈裟,在缭绕的烟气中,真有几分神佛的模样。

老禅师颂完经,起身看见来人,拜了一拜,回应他的自然也是来人的礼节。

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都落了落,看不出喜悲,如若非要说,便是深厚的慈悲,说了一句话,在最后,是对周唶。

“周施主这边请。”

周唶是后一步进来的,剑不知何时离了手,听到这句,礼貌点头。

“叨扰空印禅师。”

接下来,便是温禾跪上蒲团,跪完后,上了一柱香,木鱼的敲击声盖过雨声,但雨仍在。

“周施主,不像是信佛之人。”

下雨的时候,屋子显然更凉了。老禅师慢拨着手里的念珠,一板一眼,身后有一口窗。他的禅房其实是一间石头屋,这口窗砌得并不规整,更像是随性凿出的洞,恰好让人看见在外栽着的几丛矮竹。

山雨沙沙,淡绿色的枝枝片片接住屋檐滴落的雨水,微垂之间,水花飞溅。

周唶无声一笑:“禅师何以见得?”

“信佛于心,非定于行啊。”

这话,有些画虎画皮难画骨的意思。

但老禅师的笑,表里如一的慷慨。

“周施主冒雨而来,想问些什么呢?”

他将念珠挂回脖子,山雨潇潇。

周唶眸色温润:“只是常听人说因果轮回,想问禅师,除却善恶有报,还有何深层的奥义。”

“万象因缘而生,缘者应得则得。佛,借因果而劝人善也,善心于世则安心于世。”

“周施主年轻俊朗,今日来此,不问厚禄,不求姻缘,若鲜信神佛,顺境修力,逆境修心便是上上策。”

诚心不灭,此生值得;杳途不弃,自是无憾。

“两位施主可是迷路了?”有和尚路过。

“不曾,我们就是随便走走,”温禾说。

“有缘相见,”和尚拜了一拜,“师父近日给我下了个课题,要问小寺年代久远,不知施主们有何感受?”

忽然一问,温禾先是礼貌一笑,缓出些时间思考,片刻后答道:“此地难掩结天地之灵气的本色,给人的感觉很特别。”

“施主如此以为?”和尚欠身,“谢过施主,小寺本来只是一处贫寒古寺,因先帝礼佛,来这里住过,我们都沾上了些光,如今过去多年,施主也知道,城中大寺香火更盛。”

“恕我直言,这位师父是不是怕你们心浮气躁?”温禾倒是笑道:“此地离尘嚣远,与山水近,自然是一处难得的好栖所,先帝圣光厚,此处灵气深,有缘者自会来的。”

和尚听罢,若有所思,又一拜:“谢施主,今日晴雨不定,施主们有何需要,尽管托我们来办。”

“小姐,那我们这就回去了?”

走出一处月洞门,便是一处长廊。

“不是也在——寺里走了走吗?”温禾逗她,走上长廊。

“嗷……下次这种平平淡淡的出行就让春莲陪您好了——”抱竹哀嚎道,原来来伽龙寺就真只是来伽龙寺而已,忽然想到春莲不会武功,于是继续说道,“不行!她不会武功,还是得抱竹少侠我!保护小姐啊。”

抱竹说到后面,一种身肩重任的感觉。

虽然知道小姐会武,但武打之事,抱竹还是愿意独揽的。

温禾不禁笑道:“你可不要错过大机缘哦,阿娘跟我说,在这许愿很灵的。”

“真的?”

“嗯。但付诸行动,才会心安。”

不断的雨声里,这一小段长廊走完了,拐个角,又是一段,而这一段长廊长许多,直通向几十步远的另一处拱门。

右边是一路木制禅房,一间挨着一间,左边是木制栅栏,直到那处拱门才消失,不过在大概中间的位置,栅栏缺了一段,往左拐出,是一块块相间铺列的石板,在地上铺了有十多块,直通向一处略高的位置,独筑

有一座亭子,飞檐翘角。

雨没由得下得大了。

却可以看见那座亭子里独坐着一个人,似乎在同自己弈棋,雨成幕帘,远山作景,他那一身墨绿色倒令所有的飘忽显得具体。

正是周少卿。

凭这建筑布局,温禾其实可以装作没看见他,一路走完长廊。

但此时有一个她们问过话的和尚迎面过来,走得匆匆,应是赶着去做什么,见到温禾有些惊讶,停了下来,拜了一拜,问她说:

“施主还在寺里?”

温禾听他的语气,有些懵地点点头:她在寺里怎么了。

和尚望了望亭中的周唶,说:“我们还以为施主走了,那位周施主不急着走,托我们要是遇上您了,问问您可有空弈棋?”

他注意到抱竹手里有伞,话已带到,便又拜了一拜,赶着去做其它的事。

雨下得不小,亭子离这又有些距离,对话传不过去,但对于弈棋这件事温禾莫名地有些不安。

但这一趟都撞上了,躲开更显得心虚。

飞檐翘角之亭,断线落珠之雨。

温禾走进亭子,收了伞,伞上的水聚拢着打湿了地。

周唶闻声看来,淡淡一笑。

“以为三娘子,已归府上。”他收拾残局,松了手,同色的棋子落下,与棋缸里的余棋相撞。

相撞声并不沉闷,而是清脆。

“闲来无事,寺里逛逛。”

温禾莞尔落座,垂眸所在,是周唶让与她的黑子,他自然执白。

方寸之间,黑子为先。

“伽龙寺清寂,是个遣心的好地方。”

听起来,怎么有些怪。

素手对弈,几步之后,倒是温禾先发了问:“周少卿,信神佛?”

一句话,多少淡化了些淅沥雨声之中不明所以的忐忑。

“我敬神佛,”周唶落下一子,添下一抹暗藏玄机的白,“更信,事在人为。”

棋子交错,雨势渐大,远山蒙雾,犹然可观。

温禾有几缕不足以梳起的鬓发掩住了些耳朵,低眉落子,睫如柔羽,周唶正对着她,有意地瞥了一眼她的右耳,是看不出什么,但心下明了。

三娘子入寺上香,他转身随后,无意之间看见她右边耳朵后面有一颗褐色的小痣。

登时想起了前月宜陵酒馆,木梯之上的擦肩而过,匆匆一眼。

他知道,温禾是宜陵人。

伽龙寺距湖口渡不远,他来这里其实是等湖口渡的消息,而温禾呢?她虽然是温怀序的妹妹,但这种亲属关系是天生的。

“城中有寺,天子筹筑,温小姐,”周唶拈上一子,手很漂亮,棋落定,他抬眼,“因何来这僻静的伽龙寺?”

不安本如鼓,无槌尚无声,忽然遭了周唶这么一句敲打,温禾眼眸微怔,面色不改,心潮难抑,很快倒是款款一笑。

“闻先帝曾微服问佛,夜宿伽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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