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芳殿内熏了香，徐贵妃闻着却皱了眉，捏着手帕轻掩住鼻。
“来人。”她入座后道。
年长的宫女速向前来。
“这是什么味道。”
“回贵妃，今日这香，是蕙草香，底下人熏的，这两日天气燥热，说熏一熏蕙草香可爽心静气……贵妃，可是不喜欢？若是不喜欢，奴婢这就将它撤了。”
徐念窈只是闻到一股愈闻愈烈的姜味，她何止讨厌吃姜，连姜的气味也讨厌。
“撤掉，”她训斥道，“知道要撤掉还要问！如此难闻，还敢放在我曲芳殿！”
“——贵妃息怒！奴婢这就撤了熏上新的，日后也再不会让曲芳殿沾染一丝此香的味道——请贵妃息怒！”
宫女跪地匆匆而道，就算心中有不服之意自也是憋着，徐贵妃喜怒无常，哪是好伺候的。但因贵妃贵为宠妃，所以只要能在这曲芳殿争一争，争上一个下人里上等些的位子，这好日子自也是不用愁的。
“知道了就快去，”徐贵妃很不耐烦，将手帕也丢落出去，“帕子也不要了，给我换只新的来，快点！”
“是！奴婢这就去办。”宫女速速捡起地上的手帕，真是极好的料子，拿在手里如同摸了软玉，心都软了大半，那帕子上绣的牡丹更是巧而真，丝丝线线无不在泛着高贵的光泽……
“母妃，”待宫女撤了熏香出去，李从程开口道，“何必为了个宫女如此动气，看儿臣今日带来的这只兔子——”
他一招手，提着笼子的侍从跟着上前来，兔子就在侍从提的笼子里动它的鼻子，扬着浅粉的耳朵，圆眼为黑，四肢短短。
“就这一只兔子，儿臣还是在入宝楼买的。”
入宝楼是棠安的一家楼状的店铺，进店的客人非富即贵，因为它里头做的生意俱为竞价生意，即楼中先展出一物，由专人介绍后提出最低价，多位客人在座观之，但凭心意决定是否加价入手，最终加价最高者得，而最后的赢家也务必要买下此物。
“高价之物？”徐贵妃听了，又打量了番这只兔子，还是认为它与普通的兔子无甚区别，最多眼睛不是红色，瞧着是要壮硕些。
“入宝楼里头说它是长寿之兔，能活个几十年吧，儿臣恰在楼里，本想着给母妃多少入手一件宝贝，见这兔子是只活物，又有不少人抢着要，便扬手一夺，高价买了。”
“你倒是有这闲心在市井里与人竞价。”
徐念窈这句话听着有些怪，李从程倒是最能听明白的那个。
“母妃，去年皇家围猎，儿臣不比那李同德猎得的野物多了去了。”
“哼，直呼太子名讳，当心掉了脑袋。”
李从程笑道：“这是在母妃的宫里，儿臣放心着呢……母妃，儿臣断不会误了大事的。”
“你先好好想想怎么成大事吧，让你跟皇后宫里的几个比，是先暗中筹划，虽然憋屈了些，但如今尚不可妄动，去年的围猎，我不拉着你你还要去你父皇面前邀功不成？”
李从程反驳不了徐贵妃的话，他确实争强好胜，因母妃受宠，自个儿在父皇面前又是果敢利落的形象，受父皇喜爱，在宫中度日时自是滋润非常，成年后受封裕王，出宫立府，也是自在。天子甚至说过他有股自己年轻时候的劲儿。
——但后一句就是说他要稳重些，孩子心性不可大。
“从程呢，孩子心性还是大了，你是朕的孩子，朕自然是喜欢你的，朕知道你是怕朕想不起你，”天子说着呵笑起自己来，“朕怎么会想不起你呢？朕不禁想起少时与先帝时也是这样，不过很快朕就理解先帝了，先帝日理万机，怎可整日顾及朕那时候的小孩子脾气，哈哈，朕七岁那会儿，因先帝不看朕新作的文章还赌气不用晚膳呢。”
“陛下……”徐贵妃当时在旁轻唤了一声，轻推了推天子的手，微皱蛾眉，想让陛下莫要再说了。
天子看了眼贵妃后道是继续呵笑道：“朕知道，你母妃说你好学得很，可你现在比朕那时候都年长多了，更别说没两年就要及冠封王，总缠着朕要糖吃怕是要让宫里的人都笑话你了，哈哈……朕啊，看得见你的好，你皇兄也常夸你，日后你可要多去太子那走动，等出了宫立了府，哪还能有现在与兄弟妹妹们见着方便啊！”
李从程坐得远些听着，父皇的字字句句清晰异常地钻进他的耳朵，可他听着心中怎会甘心！
凭什么假惺惺的李同德生来就是太子，李同德夸他？呵，李同德心里得意得很吧！
他再卓越，这太子之位都不是他的，李同德就在东宫里看着，就想看着他是怎样的无力与好笑——所以凭什么这皇位父皇非嫡子出身都坐得他坐不得！凭什么他能比李同德射中更多的野物记下更多的先圣哲言却人人都在心里说着他不能觊觎李同德的位子！
——凭何我不成？凭何我不争！
扶手挡住了李从程死拽住衣料子的手，他抓得指尖泛白，想得咬牙切齿。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李同德杀了，那他就可以是太子了，甚至一步登天，父皇坐的那个位置也该换一个人了。
“……程儿，程儿？”还是徐念窈见他久不答话，故作不解地匆匆唤他。
“……”李从程回过神扯出笑来，“父皇说得是，儿臣谨遵教诲。”
——个鬼。
“好了，”徐贵妃也没想着李从程能反驳，她打量了番侍从提的木制笼子后继而说道，“养兔子是件麻烦事，虽说不用本宫来，可那入宝楼里的宝也不见得都是什么千金难买的宝贝。这兔子我不中意，制笼子的木倒是好木，但又无用，赏去御膳房烧了吧，兔子也送去炒了，你留在宫里陪本宫用膳一顿再走，或想留宿宫中明日再走亦可，都随你。”
李从程听了笑道：“好，都听母妃的，儿臣留宿宫中明日再走！”跟着就手一摆对侍从说：“送去御膳房。”
那个被徐贵妃训斥出去的年长宫女此时已取了新的熏香手帕回到殿中。
徐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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