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含贞一时间有些愣神,很快僵住的嘴角便化开一抹笑意:“戴大侠自入京来盛名在外,城南城北无处不闻姑娘芳名。”
她掩住嘴角打趣:“姑娘尚且不知,自己的事迹一早便被人编纂成书,流传在那茶楼说书人嘴中了!”
夏怀夕故作惊讶:“竟还有此事!倒是我孤陋寡闻。”
说时边含贞已将那花样簿拿出两个翻开要她挑选。
“术业有专攻!今日既交了边姑娘这个朋友,戴某便信任姑娘眼光。今日我尚且有事在身,这些花样纹路便一应交由姑娘设计,只盼边姑娘也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是自然!”边含贞从檀木长柜中走出来相送。
带着一旁供台上的焚香一应飘进她鼻息之中,夏怀夕又瞥过一眼那金身佛像。
眼神一顿——
“边老板好雅致!台中不供赵公明,却供观世音。”
边含贞身形一顿,顺着她眼神也回头看了一眼供台。
“京中突燃大火,多少无辜民众葬身火海,小店中一众差役竟都侥幸得生,便是一求护佑平安啊!”
夏怀夕赞同道:“钱财乃身外之物,毕生所求不过太平安乐。”
面纱之中她眼眸含笑,眼波流转间潭水却深不见底。
她没在城南多逗留,便是策马直奔城北军营。
人已然拉住缰绳,才发觉自己有段时日未来北城,军营之中的伤民已经撤出,一同并入太医局接手的急救处去了。
夏怀夕栓了马走近一看,当真是另一幅景象——
一排排棚屋搭建齐整,屋前每隔三五步处便设了炭火盆,人人铺中都得了一床棉花被,再没前些日子一席杂草天地为被的苦寒模样。
三五成群的医诊穿梭其中问诊号脉,一旁煎药房中炉气正旺,一掀门帘蒸腾出一股白气混着多味中药的香气扑面而来。
几日前那生死攸关的至暗时刻恍若做梦一般。
果真无论什么时候政府出面才是硬道理,夏怀夕背着手领导视察般巡察一圈,啧啧感叹道。
忽然,一个小女孩横冲直撞地歪扭着身子向前跑着,一个没注意便和拐角处的夏怀夕撞了个满怀。
“诶呦!”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小嗓音叫了一声,伸手揉了揉自己撞在她腿间的小脸蛋迟缓地仰头看向这个戴面纱的姐姐。
夏怀夕眼睛一亮,这不是大火那晚自己救下的小女孩吗?
后来几日虽然她人都在北城,但兵荒马乱间也未寻得空隙去找这小女孩,前两日夏怀夕还在想,不知她后续寻到自己亲人了没有。
她蹲下身子,将小姑娘揽在身侧,转人偶似的将人全须全尾看过一圈,确认没有什么伤到的地方才彻底放下心。
“你可找到阿娘了?”小女孩正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带着帷帽蒙着面纱的姐姐,冻红的小鼻子被夏怀夕伸手刮过一下。
说时一女子着急忙慌地叫喊着赶过来:“乐乐?乐乐!”
看到小女孩时才狠狠出了一口气:“吓死我了你这小孩!一个没留神便乱跑!”
乐乐水灵灵的眼睛却仍然眨巴着盯夏怀夕看。忽然,她伸手去揭开帷帽的黑纱,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从缝隙中露出来,一错不错地和怀中的小女孩对视着。
“姐姐。”她瓮声瓮气地叫着,“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夏怀夕心跳漏过一拍。
“胡说什么呢?”女人小跑过来将小女孩扯到身边。
“您是戴凌姑娘吧!”她抱歉地笑,“真是不好意思,乐乐她平日里就爱乱跑,见得人多了又觉得谁都熟悉。她不是有意要揭您的面纱的!”
传言澹城戴家这位姑娘来京后多行善事,但一席乌黑劲装的扮相显得腰间佩刀实在显眼,她不自觉地说话带了十分的客气,将孩童往身后藏了半分。
夏怀夕摇摇头,将黑纱重新拢回面前:“无碍。”
小女孩手被母亲牵着,身子却仍然不甘心地向前倾着想要探头再看一眼:“可我真的觉得见过你……”
少儿起的好奇心不依不饶,夏怀夕伸手将面纱向上紧了紧,刚准备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一个声音从不远处插进来。
“戴凌姐姐前两日来城北时还给你们散过糖点,怎的这就忘记了?”
“四殿下!”
钟廷璋伸手免了礼节,蹲下身子轻蹭了乐乐冻得通红的小鼻尖,身子却不动声色地隔在了小女孩和夏怀夕中间。
夏怀夕心至福临,顺势向后稍退半步。
“喏,给你的。”钟廷璋摊开掌心,声音中尽是柔和的明媚,“这两日气喘可有好些?”
小女孩眼睛都亮起来:“哇!张记的酥糖!”
小手去取的过程中还不忘忙不迭地点头:“我好多啦!多谢殿下哥哥关心!”
声音如春日消融的泉水叮当,竟一时间暖化这片凛冽的冻土。
钟廷璋同夏怀夕并肩走在辖地中,不远处炊事的粥香飘在身后。
“才不出几日,竟是换了副天地。”夏怀夕背着手踢打着脚边的石子,束起的马尾跟着身子蹦蹦跳跳。
钟廷璋鼻息间透出笑意,还是硬着语气警告道:“澹城戴家的身份一定不能暴露,否则麻烦可不是一颗酥糖便能搪塞得过去的。”
“知道啦!”夏怀夕拖着长语调,像被家长唠叨的小朋友。
钟廷璋没了脾气般摇摇头,大步走在前。
“殿下。”曹沛远远看见他们二人的身影,径直走来。
“团结日当晚南城的死伤名册查明了。”他将一本册子递过,“官民占比二八,伤者多为去赶团结日篝火和在花月阁及其周边商铺游逛的百姓。死亡者身份可考证及已被亲属认领者一千七百二十三人,尚且无身份指证者八百七十二人。城南急救处七日内共诊救伤者四千……”
数字听得一旁的夏怀夕心惊肉跳,她看着钟廷璋将那名册翻开,连绵不绝的册页雪花般扇过,其中拿极细的狼毫笔将名字载得满满当当。
如同画面的隔帧,那晚她所亲眼目睹的一切,被吞噬在火焰中的、被踩在惊慌的人群脚底的、被逼从高楼之上一跃而下的每一条生命都又一次在她面前消逝一次般。
这何止是成百上千个冰凉的名字那般简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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