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崔兰因半夜偷鸡的来龙去脉,陈媪脸上的褶子都快拉平了,结结巴巴道:“是长、长公子他抓到您了?”
“傅母别怕,这次我们是共犯!”崔兰因得意。
能把洁身自好的萧临拉下水,谁能不夸她手段高!
“共犯?”
崔兰因道:“祖母不是说过,与其对人好,不如对人有用,我看萧神玉他这个人吃穿不缺的,就差点自由。”
陈媪懵了,怎么做坏事还是自由了?
“……长公子没有不高兴吗?”
今天早晨,长公子派人来说不过来时陈媪就惴惴不安了好一阵。
现在知道是崔兰因昨晚干的好事,她更加心如死灰。
完了完了,肯定是长公子把女郎当破罐子,索性不管了。
“要是不高兴,我现在还能在这里晒太阳?”崔兰因卧在树下躺椅上,拿起谢家谱摇了摇,“放心吧傅母,我已经改过自新啦!”
无论崔兰因如何解释,陈媪还是忧心忡忡。
直到中午,长公子带着人,携礼而来。
只是送上的不是钗环珠宝,也非胭脂水粉,而是一面错金银滚边饰铜镜。
那可真的是一面相当大的铜镜,足有人高,两端设四脚瑞兽踩地,可稳稳站立。
崔兰因往镜子前一站,光亮的镜面映出她整个身影,从头到脚。
她不由感叹,“好大的镜子啊!”
世族女郎的梳妆台上都会放置一面或者几面小铜镜检查妆容,但是能够看全身的镜子可不多,往往需要请专人打造。
这时萧临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镜子可以照到他的眼,一双剔透的浅色瞳仁,温和儒雅。
“此镜可供你随时观察自己仪态,纠正动作。”
这面铜镜由名匠所造,能把人映照得纤毫毕现,还一点也不走样,而且底座铸有厚重的沉铁,即便壮汉来推也难以撼动,不用担心倒塌压着人。
此刻镜子里装着两个人影,前后相叠看不出距离,仿佛正紧贴在一块。
崔兰因从镜面观察身后的萧临。
没个明显比较时,不知道萧临的身躯臂膀比自己宽这么多,而且他站的位置稍偏,那只垂在身侧的大手仿佛已经触到她腿侧。
腿可比脸还要隐秘。
“哦。”崔兰因不由忆起那日萧临掌心薄茧带来的酥.痒,以及腹腔涌现的骨软肉.麻。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她从未体验过。
可惜萧临早上不来叨扰了。
崔兰因幽幽垂下眼睫,抿着小嘴遗憾不可复来的机会。
正在她低眉敛目时,身后萧临的目光挪至她的唇上。
崔兰因的唇瓣红润,上瓣含肉.珠,下瓣肉饱满,合在一块时就似紧闭的蚌壳徒留一线,让人有撬开一探深.浅的冲动。
不过萧临看它的主要原因是,崔兰因太安静了,除了那个“哦”之外,再没往外吐出半个字。
而且,也不清楚她此刻在想什么,只见那两片雪嫩的脸颊浮起可疑的红晕,浓密卷翘的睫毛也随着略急的呼吸而颤动。
而萧临居高而下的视线里,还能看见她平滑柔美的肩线,以及从雪白纤细后颈往下延伸的背脊。
如此“风光”不期而遇,萧临怔了瞬,才挪开眼,低声道:“去做吧。”
崔兰因乖顺跪坐在锦垫上,臀正好压在脚后跟上,无论从正面还是背面看,都无可挑剔。
她手指握住白玉箸。
萧临的目光就落在她手上。
女郎以三指轻捏玉箸,说不好是手指更润还是玉质更滑,又仿佛是美如一体,不分上下。
崔兰因先夹起一小块糖制樱桃脯开胃,樱桃用蜜糖浸泡后又晾晒为果干,色泽剔透像枚琥珀,琥珀里夹着几缕姜丝,甜辣可口,很合口味。
她多瞧了几眼,暗暗记下,等下桌再去问问哪里能搞到一罐当零嘴吃。
吃完开胃小食,崔兰因把玉箸放下,用清茶润了嗓子,这时候下两道菜方摆上桌。
一大宽盘里团着一朵晶莹剔透的“花”,上面撒着姜蒜以及桔皮等金齑,这道菜便叫金齑鲈鱼脍,另一道是浸在束肚宽口大盆里的罐焖鹿肉。
崔兰因扫了一眼,对景澜道:“少了一道羹,还有这鹿肉,麻烦帮我切一下。”
景澜连忙应是,把罐焖鹿肉撤下去切片,景澄则把“漏掉”的鲜虾莼菜羹端上来。
崔兰因得意地从镜子里看了眼萧临。
萧临确实没有挑出她什么错来,只是他有些恍惚,不知是自己错漏了还是崔兰因真的做好了,因为刚刚有一半的时间他在走神。
他居然难以专注,这是极其少见的。
在崔兰因重新开始享用切完片的罐焖鹿肉时,陈媪忽然从后面拿了件兔毛围脖要给她裹上。
“我不冷啊?”崔兰因莫名其妙。
虽说现在已立冬,但建康城还没下雪,就连银杏叶都未染黄,这兔毛围脖委实夸张了。
陈媪咳了下,“是长公子的意思。”
崔兰因从镜子里看萧临。
什么意思?
崔兰因不合时宜想起曾经“伺候”过的富商女儿,那是个颇有意思的人儿,养了只叫酥酥的猫。每天换着花样给猫配餐食,还要给猫搭上不一样的装饰,一会用宝石花扎着两只小耳朵吃鱼丝燕窝羹,一时又带着金树步摇吃海参羊肉碎。
照她的话就是,看猫儿穿好看的饰品吃饭更加赏心悦目。
所以,萧临这是管她吃饭,还要管她穿什么好看?
当她是只听话的宠物?
崔兰因往后抖肩,把兔毛围脖甩掉,“不穿,热。”
围脖一掉,崔兰因留意到萧临的目光往旁边一转,就像在避讳什么。
崔兰因扭头往自己肩上、后背瞧了瞧。
难道是因为这件对襟高腰的上襦露出肩与后背,而他怕看见她的皮肤?
“娘子,长公子也是一片好心。”陈媪把兔毛围脖捡起再次盖在崔兰因肩上,这次崔兰因没有马上抖掉,而是留意到萧临的目光又转回到她身上。
崔兰因观察镜子里的萧临,把右肩的围脖拉下去一半,萧临眸眼一凝似乎就要避开,但对上她戏谑的眼神,发现她是故意的,便攒紧了眉心。
好玩,崔兰因乐不可支。
陈媪还不知发生什么事,后边的长公子已然起身,温声道:“崔氏还未熟练掌握宴席礼仪,撤下去,再做一遍。”
崔兰因笑容顿收,举起玉箸左右张望,“欸!别啊,会冷。”
“你不冷。”萧临说罢,迤迤然走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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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兰因白日认真学礼仪、背家谱,晚上就加倍拉着萧临“作妖”。
萧府规矩森严,敢在外面走动的人不多。
崔兰因趁傅母睡后,偷偷带萧临摘树上的果子。
她摘,萧临看。
也去叉了湖里的游鱼。
她叉,萧临看。
要不是生火动静太大,恐引人注意,崔兰因都打算就地烤鱼了。
“我们去厨房掏点盐吧!”
“做什么?”
“把鱼腌起来啊,如果有花椒、茱萸一起碾成粉,涂在鱼身上,挂在风口吹干,很好吃的做法,你平日也吃过啊!”
吃过,但是没有做过。
这种事情萧氏的郎君们都用不着学。
萧临感觉夜风寒凉吹得脑壳疼,他揉了揉,道:“明日交给下人做。”
“那不行,一晚上就会臭掉的,长公子也不想被人发现有一条臭鱼挂在你院子里吧?”崔兰因故意把腥呼呼的鱼叉到萧临眼皮下。
伙房在萧府的北侧,两人一前一后抄近路走在假山里,崔兰因叉着鱼,犹如提着只熄了火的鱼灯笼,嘴里哼着不知名却轻快的小调。
秋风吹动头顶的银杏,树叶簌簌作响,时不时飘下七八片,沾在两人的衣上、发上。
地上已经铺出一条金黄的毯子,踩在上面声音清脆好听,萧临的心情异样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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