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发现的那几段枯藤，虽非真正的龙血竭，但其内蕴的那丝精纯阳热之气，对于目前的上皇而言不啻于久旱后的甘霖。
林澜以之入药为引，配合太素九针中温和的“养荣针法”，以内力徐徐渡入上皇枯竭的经脉，竟真的稳住了那不断衰败的生机。
上皇接连几日都能安稳睡上两三个时辰，偶尔清醒时眼神也清明了不少，甚至能含糊地问上一两句天气。
上清宫内，那种弥漫已久的死寂沉疴之气，仿佛被这微弱的生机撬开了一丝缝隙，透进了些许亮光和暖意。
那贴身的老太监对林澜更是感激涕零，几乎将她奉若神明。
然而林澜心中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
那盘踞在上皇丹田深处的阴寒之气，如同蛰伏的毒蛇并未被根除，只是暂时被这外来的阳热压制安抚了下去。
一旦这枯藤的药力耗尽，或是那阴寒之气适应了这阳热刺激，反扑必将更加凶猛，真正的龙血竭，依旧是解局的关键。
周阁老那边又递来了消息，言道南洋商路已全力打探，确有麒麟血藤的消息，但产于瘴疠密布的深山，采集极其艰险，且近年产出稀少，即便重金求购，何时能到手亦是未知之数。
“时间……最缺的便是时间。”
林澜搁下密信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渐次凋零的秋花，心中一片沉郁。
她能感觉到，暗处的敌人不会给她太多时间。
太医院内，因着上皇病情的好转，明面上对林澜的质疑之声小了许多，但那种无形的隔阂与审视却并未消散。
尤其是以太医陆兆安为首的几个老人，表面恭顺，眼神却时常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
这一日，林澜照例在上清宫为皇上皇施针后，回到太医院值房，准备斟酌下一步的药方。
内侍却忽然来传，言道皇帝召见。
林澜心中一凛，不敢怠慢，整了整官袍随内侍前往乾清宫。
御书房内，皇帝的脸色并不好看，他将几份奏折推到龙案边缘，声音听不出喜怒。
“林爱卿，看看吧。”
林澜躬身取过，快速浏览后心中顿时一沉。
这几份奏折内容大同小异，皆是弹劾她“用药险奇，罔顾圣体”，虽未直言她用心不良，却字字句句暗示她为了博取名声，拿上皇的安危行险侥幸。
其中一份更是引经据典，详述附子、肉桂乃至那不知名枯藤的药性猛烈，断言年老虚极之人用之，如抱薪救火终将燎原。
“陛下明鉴，”林澜放下奏折，神色平静，声音清越，“上皇沉疴已久，非寻常温补之法可解，臣所用之药看似猛烈，实则是不得已而为之，旨在激发残存元气对抗阴邪，近日上皇病情稍稳便是明证，若依循旧法，恐……恐早已回天乏术。”
皇帝盯着她，目光锐利。
“朕自是信你，否则也不会将上皇托付于你，只是朝堂之上，众口铄金，爱卿可知，这些奏折来自何处？”
林澜垂眸：“臣不敢妄测，但太医院内，或有同僚对臣之治法存有疑虑。”
她并未直接点出陆兆安，但此言一出，皇帝心中自然明了。
“太医院……”
皇帝冷哼一声，“尸位素餐者众！朕知你不易，然树欲静而风不止，爱卿，上皇之病关乎社稷安稳，朕只要你确保万无一失，你可能做到？”
林澜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坚定。
“臣必竭尽全力，以报陛下信重之恩！”
她知道，皇帝这是在给她压力，也是在给她撑腰。
万无一失？这世上哪有什么万无一失的医术，尤其是在这等诡谲的局势之下，但她只能迎难而上。
带着满腹的心事回到林府，已是华灯初上。
黛玉早已备好了清淡的晚膳，与王熙凤、探春一同等着她。
见林澜眉宇间带着倦色，黛玉乖巧地盛了一碗热汤递过去，轻声问：“哥哥，可是宫中事忙？”
王熙凤快人快语：“是不是那起子小人又在陛下面前嚼舌根了？我今日在外头，也隐约听到些风言风语，说什么澜哥儿用药太险……”
林澜接过汤碗，暖意透过瓷壁传到掌心，稍稍驱散了些许疲惫。
她不想让家人们过多担忧，只简略道。
“无妨，陛下是明君，自有圣断，只是上皇的病还需一味主药，至今没有确切消息，心中有些焦灼罢了。”
探春心思缜密，闻言道：“澜哥儿寻药之事虽未张扬，但恐怕也瞒不过有心人，还需防备有人在此事上作梗。”
林澜点头：“三妹妹所言极是。”
她顿了顿，看向黛玉，“玉儿，那枯藤之事你立了大功，近日可还有……别的什么感应？”
黛玉歪着头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道。
“也说不上是感应……只是近日看那些医书，再回想哥哥说的药性，总觉得……有些药材的气息并非一成不变，便如同人一般，有强健时，亦有衰弱时。那枯藤内的热意，虽弱却纯粹；而我前几日在药圃感受一株新采的附子，其气虽烈，却似乎……驳杂不纯，带着令人不适的滞涩之感。”
林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黛玉这感知，竟已敏锐至此！药材的炮制、储存、年份，皆会影响其药性，寻常医者需凭借经验或是望闻问切来判断，而黛玉竟能直接感知到其气的纯粹与否！这简直是辨药的神技！
“玉儿，你此言大有道理！”
林澜放下汤碗，正色道，“药材品质关乎疗效性命，日后若有机会，你便帮哥哥多留意一二。”
黛玉见自己的发现能帮到兄长，心中欢喜，用力点了点头。
“嗯！玉儿一定仔细留意！”
然而危机的到来，比林澜预想的更快，也更隐蔽。
两日后，又到了为上皇煎药的时间。
因药方中加入了那枯藤粉末，林澜格外谨慎，亲自检视了所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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