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澜要寻“龙血竭”的消息并未大肆声张，只悄悄递给了周阁老与几位信得过的勋贵故旧。
然而，这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
尤其是在无数双眼睛或明或暗都盯着上清宫，盯着这位年轻得不像话的林院使的时候。
太医院内，那几位以老太医陆兆安为首，对林澜擢升最为不满的太医，这几日聚在一处时，脸上总不免带上几分幸灾乐祸的讥诮。
“哼，黄口小儿，果然还是沉不住气了。”
陆兆安捋着颌下几缕稀疏的胡须，对围坐的几人低声道，“龙血竭？那可是传说中的东西，太医院积年的库底子都没有，她上哪儿寻去？怕是医书上看了几眼，便拿来当救命稻草了！”
旁边一位姓吴的太医接口，语带嘲讽。
“陆大人说的是，那等虎狼之药她也真敢想！上皇如今瞧着是好了些，可根基已败，全靠温养，若真用了那至阳至刚的龙血竭，一个不好，虚不受补反而催命！届时，看她如何收场！”
“可不是么，”
另一人压低了声音，“外头弹劾她的折子，听说都已经递上去了，只等她寻不来药引，或是用药出了差池，便是群起而攻之的时候，咱们……只需静观其变，必要时再添一把火便是。”
几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仿佛已看到林澜从高位跌落身败名裂的惨状。
这些闲言碎语，虽未直接传到林澜耳中，但那弥漫在太医院角角落落的审视与隔阂，她却感受得真切。
她并不理会，每日依旧雷打不动地前往上清宫请脉施针，回来后便埋首书案，或与几位太医商讨方剂细微调整之处，神色平静得仿佛外界波澜与她无关。
只有回到林府，踏入那方属于她和妹妹们的天地，她眉宇间那抹不易察觉的疲惫才会稍稍流露。
这日晚膳后，王熙凤风风火火地来了，进门便灌了半盏温茶，柳眉蹙紧。
“澜哥儿，你托我打听的事，有眉目了！那陆兆安果然不干净！他夫人的娘家兄弟，前几日在醉仙楼私下宴请了张太妃宫里的一个管事太监！虽做得隐秘，还是叫我手底下的人探听到了！”
探春闻言放下手中的账本，冷静分析道：“果然是他们里应外合，凤姐姐，可知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
王熙凤一摊手：“这等掉脑袋的勾当，哪能轻易让人听去墙角？只知他们密谈了将近一个时辰，不过这就够了！足以证明孙兆安与张太妃那边脱不了干系！”
林澜静静听着，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她抬眸，眼中并无意外，只有一片沉静的冷意。
“知道了，烦请凤姐姐继续盯着他们，尤其是陆兆安近日接触了哪些人，经手了哪些药材，务必留意。”
“你放心，我晓得分寸。”
王熙凤应下，又忍不住担忧道，“只是……澜哥儿，那龙血竭，周阁老那边可有消息了？”
林澜轻轻摇头，眉宇间那丝疲惫终究是掩不住了。
“尚无，师公已动用了南洋的商路关系，但此物稀罕，可遇不可求，非一时之功。”
室内一时静默下来。
龙血竭寻不到，上皇的病便无法根治，只能维持现状。
而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多，那些暗中窥伺的毒蛇，随时可能发出致命一击。
一直安静坐在一旁，捧着本医书细细研读的黛玉，将兄长的疲惫、凤姐姐的担忧、三姐姐的凝重都看在眼里，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揪紧了，闷闷地发疼。
她恨自己年纪小，帮不上大忙，只能眼睁睁看着哥哥独自承受这般巨大的压力。
她放下书走到林澜身边，小手轻轻拉住兄长的衣袖，仰起小脸，那双似蹙非蹙的罥烟眉下，眸子清澈得能映出人心。
“哥哥，那龙血竭……究竟是何等模样？有何特性？玉儿近日读书，或可帮着留意一二。”
林澜看着黛玉关切的眼神，心中一软，拉她在身旁坐下，耐心解释道。
“据古籍所载，龙血竭并非真龙之血，乃南洋一种珍稀藤木的树脂凝结而成，色如凝固的鲜血，赤黑相间，质地脆硬，嗅之有淡淡异香。其性大热，纯阳无阴，能入血分，破积滞，散阴寒，有补血圣药之称，尤其善于激发生机，对于上皇这等沉疴阴寒之症，若能对症使用，或有奇效。”
他顿了顿，轻叹一声。
“只是此物生长环境苛刻，采割不易，产量极少，多年不曾流入中原了。”
“色如凝血，赤黑相间，异香，性大热，纯阳……”
黛玉在心中默默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只觉得某种模糊的感应在她心间盘旋，却抓不真切。
接下来的几日，黛玉更加刻苦。
她不再仅仅满足于阅读医书，而是将更多的时间花在了小药圃和府中那些花草树木上。
她尝试着更深层次地去感应它们。
起初仍是时灵时不灵，那玄妙的感应如同羞涩的萤火，在她集中精神时一闪而过，想要捕捉时却又消失无踪。
她并不气馁，想起兄长教她调息静心法门时的叮嘱——“心浮气躁，则神不守舍；心神凝定，方能感知入微。”
于是，她每日清晨和黄昏都会择一僻静处，或是那株老梅树下，或是那丛翠竹旁，屏息凝神放缓呼吸，将所有的杂念一点点排空，只留下最纯粹的心神，去贴近、去感受周遭草木那无声的呼吸。
渐渐地，那感应变得清晰了些。
她不仅能“看”到它们周身萦绕着代表生机的光晕，甚至能大致分辨出不同草木气息的温度——有的温煦如春阳，有的清凉似秋露，有的则带着火辣辣的热意，比如一株年份久远的紫苏。
这一日，她偶然经过府中库房附近，在一处堆放杂物的墙角，发现了几段被遗忘了不知多久，干枯虬结的藤木。
看那枯槁的模样，怕是早已失了生机。
黛玉本欲走开，心中却莫名一动，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凝神朝那几段枯藤看去。
这一看，她心中猛地一跳！
那枯藤看似毫无生机，但在她灵觉的感知中，其内部深处竟隐隐蕴藏着异常纯粹而灼热的气息！
那气息如同沉睡的火种，潜藏在冰冷的灰烬之下，虽不显于外，但其本质竟与她感应到的那些带着热意的草药有几分相似，却又纯粹炽烈了无数倍！
而且那枯藤的表皮，隐隐透出一种暗沉近乎黑红的色泽！
一个惊人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划过黛玉的脑海！
她强忍住激动快步回到书房，寻到兄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哥哥，你所说的龙血竭，其原材……是否是一种藤木？即便原材枯槁，其内里或许仍蕴有未曾散尽的药性根基？”
林澜正对着一卷南洋舆图沉思，闻言讶然抬头。
“玉儿如何得知？确是如此，龙血竭源自麒麟血藤，即便藤木枯死多年，若机缘巧合，其内凝结的树脂精华未失，亦可能保有部分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