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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毁尸灭迹
夜幕时分。
程穗趴在窗边，望着院子里的枫树。
风一动，枫叶发出飒飒的声响，影影绰绰的树叶交叠在一块儿，在红墙上倒映出斑驳的墨影。
如同一幅无人欣赏的水墨画。
恍惚间，那成片的影儿动了动，“画卷”中竟是缓缓踱步而出一个人影。
那人影在月光下渐渐清晰，竟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程穗绷直了身子，略显紧张地开口：“你怎的又来了？”
蒙面人笑了笑，声音越发像极了山泉不时迸溅暗礁，伶仃悦耳，“不想见到我？”
程穗等了一日，没等到苏晴晴闹出什么动静，此事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但今晚蒙面人的再次出现倒是让程穗有些措手不及。
“你到底是谁？你来做什么？”程穗回想那晚他为自己施针，语气缓和了些许。
蒙面人眉梢微挑，亦是察觉到了眼前女郎对对自个儿说话的语气好了不少，他微微笑道：“我来取落在你这儿的东西。”
程穗心里一个咯噔，她快速转身从匣子里的暗格取出那把匕首，紧紧地攥在手里，刚一转身，那人忽地翻窗，转眼间已然踱至眼前。
程穗将匕首掩于身后，这人个子比自个儿高出不少，骤然逼近，她只能抬头仰望着他，质问：“你究竟是谁？那晚，你为何要帮我？”
蒙面人朝她伸出手，手心摊开向上，其意不言而喻。
见他防备之意如此深，程穗抿了抿唇，将心提至嗓子眼，“匕首还你是自然的，但，我如何能相信你此刻出现，不是来索我的命？”
蒙面人一双幽深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微微颤抖的唇，眉间笑意越发深了，“这宫中想要你的命的人还不少，犯不着我亲自动手。”
程穗垂敛了眸子，低声道：“我还不想死。”
蒙面人静默地注视着她良久，终是收手回袖，凉声开口：“既然不想死，那就保护好自己。可别给天机阁的那个无良老头算中了，活不到明年。”
明年……过了明年三月，十二岁的实龄，十三的虚龄。
离上一回她死在十五的及笄之年，还有三年。
关于天机阁无量天师卦卷上的预言。
她活不过十二岁，可对于程穗而言，那并不是预言，而是诅咒。
见蒙面人转身欲离去，程穗忙追上前：“你的匕首……”
“继续替我保管罢。”蒙面人单手撑在窗台，临了，不忘回头幽幽瞥了她一眼，目光意味深长，“他日我定会光明正大来取。”
“谁要你的东西，赶紧拿走！”
程穗只觉得自个儿沉寂的那颗心莫名跳得凌乱。
蒙面人玩味似的轻笑一声，随即头也不回跃下窗台，又极快地翻了院墙。
栾苑。
殊鞍不解，为何自家主子将如此重要的防身之物轻易送给了那贵女。
要是换作从前，哪个家伙敢这样对自家主子讨价还价，甚至大小声的，早早都被抹了脖子了。
“殿下，属下这便寻个机会，动手杀了她。”
“留着吧。”
殊鞍这回彻底惊呆了。
眼前这个被他人顶撞后，还挂着满脸的笑意，这真的是他主子吗？
回顾往昔，殊鞍断定，自家主子从国安寺回来就换了一个魂儿似的。
躺在斜榻上的戚岸抬眼望了眼窗檐晃动的占风铎，反问：“你不觉得留着她，偶尔逗逗还挺有趣的？”
殊鞍浑身一僵，完全笑不出来，拱手：“属下明日还得出宫筹备玄鹤楼的事务，容属下告退。”
戚岸挥了挥袖，指尖转动着手里的半扇暗影蓝纹面具，嘴角噙着的笑意越发深了。
前不久，他做了一个梦。
梦境里，自个儿身处荒山野岭。
“这坑挖得深些，赶紧把她丢进去！”
“太子妃交代了，七日后还得把她挖出来挫骨扬灰呢……”
戚岸皱了皱眉，真的很吵。
“什么动静？”
“好像是隔壁的坟坑的声音……”
一阵电闪雷鸣，照亮了戚岸阴郁得略显不愉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快跑啊!”
戚岸慢腾腾从坟坑里爬出来，踢开了那家仆丢在一旁的铲子，抱臂，俯视着坑里瘦削的身影。
又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戚岸这才将那女子的面容看得一清二楚。
一双杏仁眸紧闭着，俏巧的鼻梁让人有些想咬一口，鼻尖下的唇瓣泛着黑意，嘴角还挂着几缕暗色的血渍。
他见过不少的生前哭泣不已乃至绝望的脸，却第一次见着这样不甘中带了几分倔强的脸。
戚岸撇唇，这么个美人，竟是被人生生毒死的……
听方才那段话，这美人的死因，还与他那个明日才办婚宴的皇嫂──当今太子妃脱不开干系？
事情变得越发有趣了。
他蹲下，指尖轻轻扫过她卷翘的眼睫。
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宫中女学开放那么些年，他为何从未在贵女中见过模样生得这样好的？
若是她能睁开眼，这对眼睛，一定极美。
戚岸伸手，将她从坟坑里捞出来。
竹屋外的风雨跌宕。
戚岸充耳不闻，放下手中的朱笔，极为满意的欣赏着眼前的美人。
给她施了粉黛之后，瞧着是越发娇艳了。
戚岸将那张小脸收在掌心，细细端详了许久，满意之余，却越发恼怒对她下毒手之人。
若是此刻她能睁开眼，该多好？
“殿下，皇后娘娘传召。”侍者小心翼翼的声音取代了竹屋外的风雨声。
戚岸睁开眼，眼帘一阵刺目，缓了片刻，他的视线渐渐恢复清晰之后，这才发觉窗外天光大亮。
时光白马过隙，数月来，他已不知做了多少次昨晚的梦。
“你可曾闻到桂花香？”戚岸展开双臂，问道。
侍者低头，伸手小心翼翼地扣好戚岸的白玉腰带，摇摇头，轻声道：“殿下莫不是在说笑？如今正值春日，虽是百花盛放之际，苑外的桂花树却是谢了许久。”
戚岸沉下眸光，他越发确定，这似有若无的桂花香，来自梦里的那个女子……
他想找到她。
“见过皇后娘娘。”戚岸迈入外殿，衣袂飘逸，行礼的动作干脆利落。
皇后转身，手里持着一卷红绸，见戚岸今日系着一件月□□绣缎面风衣，内着幽蓝绸袍将整个人衬得越发挺拔了。
“过了新年，如今瞧着又长高了些，六殿下今年便十七了，这栾苑内倒是空荡荡的，身边也该添个人了。”皇后笑眯眯地说着，随即换上了一副担忧的模样。
“有劳娘娘关切，只是此事并不着急……”
“六殿下的正妃之位，岂能不正视？这些是一些世家贵女，你瞧瞧，可有想结识的？”皇后上前一步，将红绸亲自递到戚岸眼前。
如此庄重，戚岸念及自个儿刻意在外界那副忍让懦弱的情状，心有不悦，表面还是顺从地接下，一列列扫视着。
“本宫将一些觉着还不错的贵女都圈了出来，你若实在选不出，不若多看看那几位。”
戚岸沉默的盯着那几个划圈的女子的名字，兴致缺缺。
皇后指着中段的那个名字，笑着劝解：“本宫瞧着这位王家小姐不错……”
戚岸卷起红绸，拱袖：“太子乃是兄长，亦是储君，皇后娘娘不若先问问太子之意？”
皇后开口，还欲劝解什么，却听见戚岸又道：“不日后便是春试，虽儿臣身为皇子，不必参试，但儿臣更要在那些世家子弟跟前作为皇室表率，勤勉温习功课，便先行告退了。”
皇后凝眉，戚岸这一席话实在让人挑不出错处，想起自个儿还有后手，便挥手痛快地放人。
“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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