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哟,小灾星这是偷溜到何处去了,连衣裳都换了身。”一股嘲讽意味十足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程穗瞥了眼不远处回廊上缓缓踱步而来的华服女子,眼眸微动,继而合袖,朝跟前说话阴阳怪气的女子垂首,颇为委屈道:“连小姐言重了,我不过是因着方才路滑不慎脏了衣裳,恐在娘娘跟前失了仪态,这才耽误了些时候。”
“你,我又没待你如何,你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作甚?”连棠挥了挥袖,嫌恶得直皱眉头,“今日祈福,你站得离我远些,真是晦气!”
“连小姐——帝师与宁老太爷皆为前殿中流砥柱,德高望重之辈,二老于陛下跟前亲自甄别出来的女学人选,在你嘴里只是一声‘小灾星’?”
连棠一听这道极具有威严的女声蓦地逼近,浑身一个激灵,登时调转身子,跪在地上:“娘娘,方才是一时失言,还望娘娘饶了臣女。”
蹴而疾步行至连棠跟前,皇后迤迤然俯首,眸光如同冷刀一般,刮蹭在她的后背上。
入秋寒凉,此刻的连棠已然浑身冒着冷汗。
程穗拢了拢袖角,俯身行礼:“娘娘,想来连小姐也是一时之失,今日是祈福的大日子,娘娘母仪天下,为戚国女子之典范,臣女已然迫不及待于前院膜仰娘娘协礼之姿;此番清修又逢祈福大典,臣女收获颇丰,这一切都仰赖娘娘……”
“罢了,你既如此识大体,今日随本宫身后侍立簪花。”
“是。”程穗合手贴于前额,恭谨拜谢。
“恭送娘娘……”连棠望着程穗远去的背影,染了蔻丹的指甲片狠狠地掐进掌心,疼痛之间,她亦是懊恼不已。
昨个儿从窗外飘进来的板栗香,便是出自那小灾星之手。
院子其余客室的贵女们都吃到了,一个个还惯会改口的,先前还同自个儿一口一句嫌弃那灾星,昨晚一个个吃人嘴短,都成了哑巴。
从苏晴晴手里分到的清远庵的斋饭本就素淡,昨晚份量又少得可怜,自个儿压根讨不到什么好脸色。连棠思及如此,越发觉得头疼不已。
今后若继续同那灾星作对,该不会总是自个儿倒霉吧……
“连小姐……”
连棠抬头,对上了一张素净的脸,是皇后身边的侍女,“素香姐姐,是娘娘让你来的么?”
“娘娘金口玉言:连小姐家中世代习武出身,日后入了宫中女学,连小姐说话行事都需要熬炼心性。这本心经是娘娘赏的,稍候便有人护送连小姐回家中静修七日。待到小姐将此心经摘抄三遍,方可发放女学腰牌。”
素香面不改色,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连棠咬着唇,险些瘫软在地,从袖内依依不舍地掏出了那枚到手还没捂热的腰牌,递到了素香手里。
双手捧着那本比昨日的经卷还要厚重的心经,连棠欲哭无泪,却只能俯首叩拜:“多谢娘娘关照。”
前院大殿内,偌大的香坛前,年老的帝师身后整齐站立着太学堂弟子,人数众多,服饰却统一用了灰色。
程穗紧跟着皇后,自个儿方才竟是揣测错了。
那蒙面人穿的服饰竟是太学堂统一的。
这么多人,一时竟难以辨别。
程穗垂了垂眼眸,不敢再多看。
素香端着桃木盘,程穗依次给诸位学子们发间簪花。
刚走到人群中的首位,那人便以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惊喜地轻唤:“是你。”
簪花的指尖颤了颤,程穗极力地想要稳住心神,万般庆幸自个儿现在有帘幕挡着,才没有暴露此刻脸上的慌乱。
走到了第二位学子跟前,程穗咬了咬唇,这才缓了下来。
随后又走到了后头的几位学子跟前,并无察觉任何异样。
绕着殿内走完了一圈,程穗总算将盘里最后一朵花别在了那少年的发间。
回到了贵女们的行列里,程穗微微垂首,帘幕将她微红的双颊挡了严实。
方才那第一位学子出神地朝她这边望来,却只能看到薄纱的隐隐绰绰,像在雾里看花般,颇不真实。
皇后轻轻用捣杵敲了敲金钵钵底,那名首位的学子连忙收敛了殷切的目光,站直了身子,庄重地目视前方。
“帝师担任太学令四十载,为人师表,教导之下,人才辈出,乃国之幸事。”皇后说着,移交手中金钵与捣杵。
在祭坛前点完燃香的帝师双手接过。
“天佑戚国,愿来年春试,泱泱学子,学有所成。”
一旁的住持见状,朝院外示意。
随即钟声与鼓声齐鸣,国安寺的轰然响动即刻传遍了内外。
礼成之后,太学堂的学子们纷纷松了口气,见皇后还未动身离开,因而众人只得默然侍立在殿内。
“娘娘如此有心,携女学新生们一同来观礼,不若借此东风,为戚国求上一签?”
“多谢大师。”皇后接过住持递来的签筒,闭目。
“啪嗒!”
两枚玉牌掉落在软垫上。
将两枚玉牌小心盛放在一旁用黄绸铺就的盘中,住持双手合十,“解签师已在前院的婆娑树下等候,有劳诸位随老衲移步院中。”
院子里的婆娑树已有百年的历史,纵使入了秋,枝叶依旧郁郁苍苍,胜似春景。
不少的金玉牌以及木牌被红绳系在了枝干上,风一吹,牌面摇曳碰撞间,铃锒作响。
树下的解签师一身素衣,朝皇后及帝师行了一礼之后,接过住持身侧的小和尚端着的盘里的两块玉牌。
解签师皱眉端详了一会儿,方沉声道:“今日的签分单双,单签对应的是男子的生辰八字,双签则需要通过圆寂大师生前留下的那本解签书指点一二。”
皇后见状,笑得温婉:“既是如此,有劳大师了。”
身后的众人原本兴致缺缺,但一听那解签师的说辞,顿生了好奇之心。
解签师拿起小和尚端过来的解签书,翻了翻,随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见他脸色凝重,皇后疑惑,忍不住出声提醒:“大师?”
解签师的拇指死死地摁在了那张夹着字条上,灰白胡须下的唇艰难地张了张:“这……”
皇后掩在袖内的手不由得攥紧了,蹙眉道:“大师不妨先说一说,方才那支单签上昭示着男子的生辰八字……”
解签师抬眼,对上了皇后透露着坚决的凤眸,随即脱口而出那串早已在心里演练过数遍的话述。
“咦,这生辰八字,岂不就是在说宣远侯府的世子爷么?”
“对啊,世子爷,原以为今日签象一出,还得惊动戚国上下寻人,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这贵人竟在我们当中。”
袁勉也不曾想,这般天大的事儿竟能落到自个儿身上,他扫视着灰茫茫的太学堂的学子们艳羡的目光,极为傲然地扬起了头。
“也不知那双签上记载的是哪家的贵女……”
“兴许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儿也指不定呢……”
“世子爷,还不快去瞧瞧你未来的娘子啊……”
众人纷纷给袁勉让开了一条道。
袁勉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走到了人前。
皇后扬唇,“大师,这解签书上的女郎可有了眉目?”
“正是……程家二小姐,程欢。”
“什么?”皇后原本温婉的笑容顿时挂不住了。
“那个程家庶女?”袁勉脸上衔着的得意之色瞬间消散,眼中弥漫着极为恼怒之意。
众人原本欣羡的目光转而多了几分幸灾乐祸,不少人更是暗暗唏嘘不已。
程穗至始至终低垂着头,帘幕轻轻拂过侧颊,勾勒出她极为姣好的轮廓。
皇后费力地抬袖:“大师,本宫见这……案台前有不少新签,劳烦大师仔细勘察一番,是否还有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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