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四个多月再次上朝,霍时修下了马车,看着通往大殿的层层台阶,心里不如以往的厌倦烦躁,反而有种平静,藏着杀机的平静。
余光中看到熟悉的身影,他的二哥霍蕲。
“你真的要与霍家为敌?”
霍时修转过身,表情收起凝重,他轻松道:“没有,我只是不想随着霍家败落罢了。”
“霍家怎会败落?”
霍时修压低了声音,靠近了霍蕲说:“太子的身体这般差,躺在床上几个月了,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你觉得他还能撑多久?”
“你不要命了?说这种话。”
“我不信二哥你没想过这些,太子没了,继承大统的只能是齐王殿下,”霍时修弯起嘴角,语气是轻浮的得逞,“我又没有得罪齐王殿下,和他势不两立的是你们,是你,大哥,还有爹。”
“原来你早有谋算!”
“不管我有没有谋算,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了,你们在北境做的手脚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最大的赢家是齐王殿下,二哥,你就等着齐王殿下继位之后,将霍家一网打尽吧。”
霍时修说完便走,踏上层层石阶步入朝堂,留霍蕲一个人在后面心绪难平。
皇帝对各省的农情无甚兴趣,疲乏地打了两个哈欠之后,忽然说:“霍时修,说说北境现在的情况。”
“赤劼大军全军覆没之后,微臣立刻找到北境知府胡守志胡大人,让他负责裕和村与月湾村两村的重建和百姓安抚工作,胡大人非常尽心。”
“尽心?可有一个叫周含英的知县以死呈奏,告诉朕胡守志压根什么都没做,裕和村的百姓至今还住在湖边的救济棚里。”
霍时修脸色大变,连忙解释道:“圣上息怒,微臣临走时问胡大人是否需要向朝廷申请拨一笔救济金来,胡大人说不用,去年的军饷还有剩余,微臣见胡大人如此爱民如子,这才放心回京,这周含英只是小小知县,他的话未必可信,圣上——”
霍时修话音未落,皇帝便怒而拍桌,朝堂里的所有官员连忙齐齐跪了下来。
“军饷还有剩余,他倒是慷慨大方,有这么多军饷,怎么还守不住北境?赤劼大军一进雁门关,他们就吓得四处逃窜,把大梁的脸都丢干净了!”
“圣上息怒,保重龙体。”所有大臣纷纷说道。
“霍时修,便由你彻查北境知府胡守志贪墨军饷一案,不把这些贪官污吏连根拔起,再打多少胜仗都没有用。”
“微臣领旨。”霍时修道,起身时他看见霍太师转头看了他一眼。
冷冷的,没有任何其他情绪。
霍时修视若无睹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皇帝也疲乏了,揉了揉眉心说结束。
下朝之后,霍时修走在最前面,他身后跟着许多趋炎附势依傍着他的人,霍时修没有理会,只身进了轿子。
“去趟东宫。”
“是。”
成蹊放下布帘时往里看了一眼,因为阳光一点一点被挡住,霍时修整个人也一点一点隐入黑暗中,成蹊看见霍时修似乎笑了一下,但那笑意太浅,转瞬即逝,成蹊便没有在意,只是觉得他的少爷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
太师府,前厅。
“老爷,时修去东宫的事,您已经知道了?”霍夫人脸露喜色地走上来,“您看,时修他还是向着我们的。”
霍太师喝了一口茶,热气被冷风吹散,“向着我们?是你天真还是他天真?”
“那他为什么要在众目睽睽下去东宫?”
“他有他的谋算,我一时也看不清,你儿子现在很了不得,一步步都机关算尽,把所有人都拉进他的网里。”
“怎么说?”
“你知道他离开东宫之后又去了哪里?”
霍夫人摇头。
“林贤清当年的住处。”
霍夫人大惊,“什么?林贤清?当年受齐王指使来弹劾您的那个言官?时修去哪里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或许他掌握了什么证据,不过林贤清的事情就算被他翻出来,也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实质的影响,当年诛九族的命令是皇上的授意,我无需为此担责,即使霍时修拿出当年我给林贤清无端定罪的证据,到了皇上那儿,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老爷何出此言?”
“迫害忠良,扰乱朝纲,这些罪状皇上不关心也不在乎,皇上在乎的是贪官污吏,在乎的是有没有人贪了朝廷的钱,他的钱,林贤清的罪状里没有这一条。”
“时修会不会不知道这层缘由,所以急冲冲地跑去林贤清住处那儿找证据。”
“我觉得他知道,”霍太师冷眼望着不远处的花厅,“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重新翻出林贤清的案子,可能不仅仅是针对我,也是想针对齐王。”
“齐王?”
“我原以为他只是想扳倒我投靠齐王,没想到他貌似也不想让齐王登上皇位,他到底想做什么?”
“老爷,时修他——”
“我告诉过你,从他踏上雁门关之行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是霍家的儿子了,你也别想着挽回,这是你儿子自己做的决定。”
霍夫人急得落泪,“那现在该怎么办?时修他真的要整个霍家为他的将士陪葬吗?老爷,他真的会不管父母兄长的死活吗?”
霍太师忽然笑了,“你觉不觉得得他现在很像三十年前的我?若是他真的可以不管父母兄长的死活,我倒要对他另眼相看。”
“时修迟早走上弯路。”
这条弯路不是三个月前出现的,霍太师想,是十年前,林贤清满门丧命时,就出现在霍时修眼前的。
“他面对的事情太多,他要在霍家、齐王、贵妃和皇上之间斡旋,复仇本身就是很危险的事,更何况手握大权,很容易就迷失自我,忘记了复仇的初衷,他还不知道自己踏上的是一条不归路,”太师将凉了一点的茶端起来重新喝了一口,他说:“他会成为下一个我。”
茶盏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尖响。
冷风从花厅吹过来,已闻不到花香,一切都凝滞在冷肃的冬天。
“霍时修心里最重要的是什么?”许久之后,霍太师兀然问道。
霍夫人想了想,“也许是小王爷。”
“那就把诚王也拉进来,我很好奇,霍时修会怎么选,到底是他的正义重要,还是温晏重要。”
*
“严钟给我留了一个锦囊,放在他妻子那里,”霍时修把东西放到周含英面前,“他大概也在赌,赌我心慈手软,没有让他的父母妻儿跟着陪葬,所以成蹊去送银两的时候,严钟的妻子把这个锦囊交给了他。”
“里面是什么?”
“齐王当年威胁林贤清以死进谏的证据,几封书信,藏在林家正厅的房梁上,前几天我去取了下来。”
“估计严钟这些年一直在找能扳倒齐王的证据,可这些证据又不足以复仇,绝望之下才成了霍太师的棋子。”
“有苦衷,就能舍弃几千条命,来完成他的复仇?”
“将军,您要保重身体,从北境回来,您日渐消瘦,精神也比以前差了许多。”
“北境知府的事你查的怎么样?”
“微臣借助王怀留下的那些账簿和书信,现在已经有了收获。”
“我要的是北境以外的收获。”
“当然,自然是北境以外,”周含英往前一步,低声道:“北境知府胡守志十年间共贪墨银两八百五十余万两,其中有大半流入京城,名义上是西北军事防御需要大量采买南昶的橦木,其中经了霍葑霍大人之手,再抽取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落入南昶知府的手中,微臣顺着这条线,又从南昶查起,果然又有新的发现。”
“什么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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