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月之后,军队在文家界停驻休整。
成蹊给霍时修递上水壶,“少爷,您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先放那儿吧,我等会儿喝。”霍时修目不转睛地盯着铺在桌面上的舆图,严钟和另一名副将孙恪在旁陪同。
孙恪汇报道:“赤劼已经进了雁门关,北境知府派兵阻拦,但没什么效果,倒是正阳知县王怀和裕守知县周含英,领着两个县里自发组成的民兵伍,拼死顽抗,还能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
霍时修沉声问:“主要进攻的是赤劼的哪个部落?”
“鄂封。”严钟忽然开口。
霍时修指尖微顿,他问孙恪:“你得到的情报也是鄂封?”
孙恪点头:“是的,确实是鄂封。”
严钟看了霍时修一眼,便不再开口。
“是那个私生子?”
孙恪回答:“是,按照赤劼的习俗,那儿的人终身只能娶一个妻子,但这个鄂封却是赤劼原首领伊单诚在酒醉之后与一个婢女生的,所以他经常被人嘲讽,在三个部落首领里他是最为骁勇的,但也最不受重用。”
“不过,也因为他骁勇,无所畏惧,所以用他来作为一把插入北境的匕首,冲锋陷阵试探敌情。”
“是,”孙恪蹙眉沉吟,“四公子,您现在打算如何?”
“离北境还有几天路程?”
“五天。”
“快马呢?若是派骑兵营去,大概要多久?”
“两天不到。”
“那就派骑兵营在前面开道,先去支援王大人和周大人,争取形成对峙局面,目前的第一要务是保护好北境的百姓。”
“是。”孙恪和严钟接到命令,立即去安排。
“少爷,您吃点东西吧。”成蹊又问。
霍时修摇头,“拿纸和笔来,我要写封信给王大人。”
成蹊没有办法,只能听命地拿来纸笔,霍时修一直到军队重新上路前,才勉强吃了半碗面。
在离开京城后的第二十三天,霍时修终于抵达北境。
他的骑兵营是他在谢子明的练兵场上挑选出来的,也是这些年和霍时修一起练习骑射武功的兄弟,虽然统共只有五十七人,但个个身怀绝技,以一敌十不在话下,所以在霍时修到达时,北境的激烈战况已经有所好转,霍时修一刻也没有休息,在跨进北境界的第一时间,就领兵去往了周含英正背水一战赴死顽抗的秦家岭。
刀剑厮杀声响彻山谷。
临近夜晚,一声乌啼划破长空。
来人冲到霍时修面前,“报告将军,鄂封部落损失惨重,只剩下百余人,现已退出秦家岭,回到雁门关外!”
“恭喜将军,出师大捷!”严钟向前一步道。
霍时修的脸上却没有喜悦之情,他掀开营帐的帘子,语气平缓:“还只是一个鄂封。”
“就像您说的,鄂封是一把匕首,匕首不是长剑,能见血却很难致命。”
“致命……”两个字在霍时修的唇缝中辗转了两圈,“真正致命的是连失部落,原首领伊单诚的长子,他拥有最多的兵马,和最充足的粮草。”
严钟也同意,“确实,连失比鄂封狡猾。听说他自幼学习中原文化,熟读孙子兵法,与鄂封的勇猛无畏不同,他擅长破解我们的兵法,然后趁虚而入,以小博大。”
霍时修听了之后没有立即表态,反而问道:“严将军好些年没有上战场了,不知是从哪里得知这些消息的?”
严钟笑道:“当年随三公子镇守雁门关,那时连失已经继承他父亲的大统领之位,和我们交过几次手。”
“感受如何?”
“是个合格的对手。”
霍时修弯起嘴角笑了笑,“多谢严将军不吝赐教。”
严钟连忙躬身道:“将军说笑了。”
“劳烦严将军喊孙恪和周含英进来,我有事情吩咐于他们。”
霍时修的反应似乎在严钟的意料之中,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愣怔,他很快再次行礼,后退几步便离开了营帐。
他通知了孙恪和周含英之后,便径直往前走,很快他就在伤兵营里找到了正在包扎伤口的王怀。
“王大人,伤口如何?严重吗?”
王怀还记得这人是霍时修身边的副将,连忙起身道:“原来是严将军,这边坐。”
“不了,我只是来看看您的伤口情况,王大人与周大人在雁门关奋勇杀敌的事迹实在是让人感动,二位都是文官,国难当头竟有如此铮铮铁骨,在下自愧不如。”
“哪里的话,严将军言重了。”
“听说王大人去年才喜得千金。”
“是。”
“现在家人安置在何处?”
“在邻县的舅母家,那儿离雁门关有一段距离,应该不太容易受到战事的波及。”
“那就好。”严钟回答。
风沙弥漫在雁门关,几乎笼罩住了天上的星月,战鼓虽停,战事却远远没有结束,鄂封的残部退回到关外,与连失部落汇合,新的战争一触即发,北境在战战兢兢中享受暂时的太平,但霍时修的到来为这里的百姓带来了一线胜利的希望。
……
“小王爷,小王爷!来信了,四少爷来信了!”
温晏立马把手里的戥子和连翘黄连都放下,腾出手来去接当儿手里的信。
一封千里来的信,隔了一个多月的信,温晏几乎不敢立即打开,他将信封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才小心翼翼地打开。
熟悉的字迹,几乎叫温晏落下泪来。
“小王爷,怎么样?四少爷怎么说?”
温晏的手有些抖,但多的是喜悦,他松了一口气,仰头告诉当儿:“哥哥说他那里一切都好,战事也在稳步推进。”
“那就好,那就好,”当儿拍着胸脯,终于能放下心来,但他又问:“四少爷就说了这么点?”
温晏戏谑道:“当然不止,他还特地让我告诉你,成蹊也很好,没有受伤。”
当儿立马扬起下巴,“关我什么事?我才没兴趣知道。”说完就跑出去了。
温晏低下头,紧紧地攥住手里的信,那上面写着“吾妻晏晏”。
还有一句,只盼止戈散马,尘埃落定,能与吾妻剪烛西窗,白首不相离。
*
温晏将信仔细地叠好,放在枕头下,准备走时忍不住翻出来又看了一遍,然后才依依不舍地放了回去。
“小王爷,今天还去故庄吗?”当儿进来问。
温晏想了想,“嗯,今天去看看那个孩子,现在就去吧,帮我把药箱带上。”
当儿笑道:“小王爷现在都算半个郎中了,天天背着个药箱。”
“我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不能总是躺在床上,哥哥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我在故庄为流民治病,虽然相比于他,我做的只是小事,但是意义是一样的。”
“哪里是小事,不是有句话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都胜造数不清的浮屠啦。”
“又胡说了,我不过是会抓点药,现在连把脉还没学通呢。”
“那就慢慢学,总有一天小王爷会成为黄御医那样厉害的人。”
黄玉樽的医术天下第一,曾在太医院任职,之后告老还乡。
当儿说得夸张,温晏却没有纠正他,黄玉樽虽然是温晏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但温晏知道这不是妄求,他会付诸努力,会竭尽全力,他一直在研读黄太医留下的医书,有时会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好像只要他再用功一点,就能被他找到治愈腿疾的方法。
他好想重新站起来。
去故庄的路温晏已经完全熟悉了,从霍府出来,沿着永乾街一路向西,经过平安桥再往南走,很快就到了城门口,出了城门,路便宽敞一些,马车也会加快速度……
“小王爷,到了。”当儿将帘子挂到弯钩上,然后和车夫一起将温晏抬下来,放到轮椅上。
“不用去告诉卢先生了,他估计在忙账,一告诉他他还要来招待我,耽误时间,”温晏朝南边的一座孤零零的小屋子抬了抬下巴,说:“先去看看那个孩子。”
那个因为饥饿昏倒在温晏面前的孩子,在卢先生的特殊关照下已经好转了许多,温晏看过他两次,第一次去的时候他已经能正常进食了,第二次他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警惕地看着温晏,嘴巴张了张,但不敢说话。
卢先生私底下问过他,才知道他今年已经六岁了,但太过瘦小,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模样。也问了和他一同来的流民,这孩子的父亲为了反对拆村建祭坛,死在衙役的刀下,他随着娘亲一路逃往京城,但他娘亲因为怀有身孕,体力不支,晕倒在一座无名山的山脚,性命垂危,队伍没法因为她一个人停下脚步,在喂了点米粥也没有用的情况下,便把她丢在山脚了,一位好心的大婶把这个孩子一路牵到了京城。
孩子看起来似懂非懂的,好像不理解死亡两个字的意义。
这座小屋是卢先生歇息的地方,孩子暂时被安置在这里与卢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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