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晏连晚饭都吃不下。
霍时修走到床边,正在犹豫是坐下还是站着的时候,温晏忽然睁开了眼,他眼里泛着水光,但不敢将委屈显露出来,他伸手将霍时修的手臂拉到胸前,紧紧地抱着,掺着小小的哭腔说:“哥哥,你不在我身边,我该怎么办?”
霍时修俯下身在温晏的唇上印了一个吻。
温晏眼巴巴地看着他,眼里盛着泪。
“相隔那么远,我会疯掉的,哥哥,我没有办法一个人睡觉。”
温晏求着霍时修,但似乎也知道这些话都是无理取闹,又自己抹了眼泪,也不知道在安慰谁,懂事地说:“但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两个人的以后。”
霍时修深深地看着他,情之一字未免太伤人了。
和温晏从相识到相爱,才不到三个月,却已如血肉般不可割舍。
“晏晏,对不起,是我不好。”
温晏摇头,“没有。”
“我不该什么都不告诉你,我本来想解决好一切再和你讲,然后我们就能安安心心地在一起,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我错了,”霍时修将他抱住,愧然道:“因为我们相爱,所以我的每一项决定,不管成功与否,结果都是我和你一起承担的。”
“是啊,你开心我就会开心,你难过我也会难过的。”
霍时修坐在床边,平静下来缓缓开口:“晏晏,我想告诉你,在你没来霍府之前,我过得浑浑噩噩,每天做不想做的事,变成自己都很讨厌的人,可你来到我身边之后,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总说我是好人,我也想为了你,做一些好事。”
温晏握住霍时修的手,说:“我知道。”
“其实你说的没错,即使我什么事都不做,不去打仗不和我爹作对,就这样安心地当我的霍四公子,即使霍家倒台,诚王殿下也会保住我们两个,可我……”霍时修说到这里忽然顿住。
“可是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哥哥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天下受苦的。”
温晏费力地撑起身子,然后顺着霍时修的手臂倚在他的肩上,“哥哥,我喜欢的从来就不是霍四公子啊,我喜欢的是偷偷办故庄,救了蕙娘,还有为了边境的百姓毅然决然上战场的霍时修,如果霍时修没有那股热血,他就不是霍时修了,就变成一个空壳,我才不要空壳相公。”
霍时修怔住,“你叫我什么?”
“相公,”温晏毫不害羞,他抬头亲了亲霍时修的下巴,小声说:“相公,等你从雁门关回来,可以和我行真正的夫妻之实吗?”
他的眼睛扑闪扑闪的,霍时修再也不用抬头看天上的星星。
霍时修把他压在身下,吻得很深,温晏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浑话,也知道这样会让霍时修难以自制。
可他只想让霍时修更近一些,恨不得紧紧契合在一起才好,他恨自己的腿疾,恨自己不能随军出征,他害怕分离的岁月,他想要霍时修的味道永远不要消失。
没有比疼痛感更深刻的记忆,他想要霍时修,疼也无所谓,可霍时修顾虑太多,他竭力压制住疯狂的冲动,把脸埋在温晏颈窝里,重重地喘着粗气。
温晏轻轻摸了摸霍时修的头发和脖颈,然后忍着泪说:“哥哥,我在家里等你,你早点回来。”
雨说下就下,来势汹汹。
温晏看着从屋檐边落下的雨滴,滴在青石砖上,刺耳得很。
他仿佛听见了边境的刀剑厮杀声。
“赤劼屡屡进犯,侵扰西北安定,现命抚宁将军霍时修领兵出征,剿灭赤劼,以显大梁国威。”
诏书贴满了大街小巷。
霍时修走时那天,雨刚停,兵马列阵于京城外,密密麻麻严阵以待,展现出不同寻常的士气,他们中有许多是霍时修在谢子明的练兵场上暗中训练出来的,这么多年,霍时修与他们一同习武,一同讨论兵法,如兄弟般彼此信任。
出征前要先面圣,面完圣,便是出城门。
霍时修刚出正华殿,就看到霍太师和霍葑站在外面,霍太师说:“霍时修,为了你去雁门关的事,你母亲几夜没有睡好觉,夜夜做噩梦,梦到你三哥的死状。”
“儿子不孝。”
“霍时修,其实你比你三哥幸运得多,你还有犯错的机会。”
“谢太师指点,”霍时修没有称呼爹,而且用了生疏的“太师”两字,他单膝跪地,行了个半礼,他说:“卑职必将继承三哥的遗志,保家卫国,鞠躬尽瘁。”
“很好,”太师微笑着,他看着霍时修的面庞,才遽然意识到霍时修早就不是孩子了,他说,“很好。”
他说:“万事小心,你母亲还在家等着你回来。”
“是。”
霍时修走出城门,一跃上马,霍太师看着他的背影,对身边的霍葑说:“都准备好了?”
“是的。”霍葑回答,“爹,真的要这样做吗?会不会——”
“太子体弱,齐王虎视眈眈,如若时修真的归顺齐王,你我的下场如何,你想过没有?”霍太师漠然地问。
霍葑哑然,低头说:“儿子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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