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永乐残卷
宣德三年的雪,下得比往年更烈。
南京宝船厂的船坞被冻成了冰窖,檐角的冰棱垂得像刀,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冰花。郑和站在六号船坞的龙门架下,猩红官袍被北风掀得猎猎作响,怀里紧紧揣着卷牛皮航海图,边缘已被血浸透,在雪地里拖出一道暗红的痕。
“督师,都备妥了。”老匠头江远声的声音打着颤,冻裂的手攥着把青铜匕首,刃上凝着白霜。他身后的雪地里跪着两个褓姆,怀里各抱着个襁褓,婴儿的啼哭被寒风割得支离破碎,像两片被揉皱的桑叶。
郑和掀开官袍下摆,露出腰间的曜变天目盏。茶碗在雪光里泛着妖异的虹彩,盏沿的开片纹路像极了某种活物的鳞,转动时能听见细微的“咔哒”声,仿佛有虫在釉下爬。“远声,知道为何选你吗?”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你祖父曾为洪武爷烧过祭红釉,懂‘血合’之法。”
江远声的膝盖陷在积雪里,寒意顺着骨头缝往骨髓里钻。他当然懂——所谓“血合”,是将活人血混入釉料,经七七四十九天窑变,能让瓷器记住主人的气息,六百年不褪。可眼前这两个婴儿,眉眼还没长开,睫毛上还挂着胎脂,怎么下得去手?
“督师,这……”
“嘘。”郑和突然按住他的肩,指腹的老茧硌得江远声生疼。远处传来马蹄声,是锦衣卫的马队,铁蹄踏在冰面上,震得船坞的木桩嗡嗡作响。“再磨蹭,别说你江家,整个宝船厂的匠人都得填扬子江。”他从怀里掏出个锦囊,倒出半枚龙纹玉佩,“这是永乐爷赐的,能保你后代九世平安——前提是,你得把这海图封进盏里。”
江远声看着那半枚玉佩,龙睛处的翡翠在雪光里闪着冷光,与他祖传的那半正好能拼合。二十年前,父亲临终前攥着那半块玉佩说:“江家欠郑家一条命,总有一天要还。”原来应在这里。
他闭了闭眼,匕首划破婴儿的掌心。血珠刚坠出,就被郑和用盏接住,滴在曜变天目盏里的瞬间,竟发出编钟般的清响,震得檐角的冰棱纷纷坠落。两个婴儿的哭声突然变调,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心口的血珠顺着襁褓往下淌,在雪地里汇成个诡异的太极图。
“双生心头血,阴阳相济,方能镇住这海图的戾气。”郑和将航海图撕碎,一片片扔进盏里。血釉立刻沸腾起来,将纸页吞噬,盏沿的虹彩突然暴涨,映得周围的雪都成了血色。“待九世轮回圆满,自有破局之人。”他把盏塞进江远声怀里,“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让它见光——尤其是姓傅的后人。”
江远声接过茶碗的刹那,釉面突然炸开一片强光。他在光晕里看见无数幻影:
先是永乐十九年的南京城,火光照亮半边天,郑和跪在奉天殿前,怀里抱着同样的曜变盏,朱红宫墙下堆着成排的尸体,都是参与绘制海图的匠人。
接着是民国二十六年的雨夜,穿月白旗袍的女子被玄衣男人按在故宫红墙上,两人腕间缠着同样的金丝血线,线的尽头拴着半块龙纹玉佩。男人背后的囚牛纹身正在流血,滴在女子旗袍的缠枝莲纹上,竟开出朵血色牡丹。
画面最清晰的是2023年的故宫钟表馆,玻璃展柜里的曜变盏正在渗血,穿月白旗袍的少女伸手去摸,指尖刚触到玻璃,就被里面突然浮现的人影攥住——那玄衣男人的脸,竟与此刻的郑和有七分相似。
“这是……”江远声的声音被光晕吞没。
“六百年的债,总得有人还。”郑和的脸在光里忽明忽暗,“江家守图,傅家寻图,九世一轮回,到第九世……”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锦衣卫的喝声打断。
马队已经冲到船坞门口,领头的千户举着圣旨,声如洪钟:“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郑和私藏海外舆图,意图不轨,着即打入天牢!所有涉案匠人,就地正法!”
郑和突然拔剑,剑尖抵住江远声的咽喉:“带着盏走!从船坞的密道去景德镇,找姓陶的窑主,他会教你怎么用‘骨瓷封魂’之术!”他猛地将江远声推入身后的暗门,“记住,让你孙女离姓傅的远些——他们是天生的劫数!”
暗门关上的瞬间,江远声听见外面传来兵器交击声和郑和的怒吼,接着是婴儿凄厉的啼哭,突然戛然而止。他抱着曜变盏在密道里狂奔,茶碗的温度越来越高,烫得他掌心起泡,釉面里的幻影却愈发清晰:那个穿月白旗袍的少女,颈间挂着半块龙纹玉佩,正被玄衣男人按在展柜上,男人的犬齿咬在她的锁骨处,像在钤印,血珠滴在展柜的玻璃上,晕开的形状与此刻盏里的航海图分毫不差。
密道尽头连着扬子江的货船,老艄公正举着灯笼等他。“江师傅,陶爷在景德镇等急了。”艄公接过茶碗,突然“咦”了一声,“这盏怎么在流血?”
江远声低头看去,曜变盏的开片纹路里渗出鲜红的液体,顺着碗底往下淌,在船板上积成个小小的水洼。他伸手去擦,指尖刚触到液体,就被烫得缩回手——那不是血,是融化的金漆,带着浓烈的龙涎香,与郑和官袍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是……金漆蚀骨。”老艄公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我爷爷说,当年跟着三宝太监下西洋,见过这种漆,是用南洋的血树汁调的,沾了就会被缠上,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江远声抱紧茶碗,突然想起郑和最后那句话:“九世轮回,到第九世……”他摸出怀里的半枚龙纹玉佩,与盏沿的虹彩对照,发现龙睛的位置正好对着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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