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傍晚,细雨垂落如丝,天色也随之昏暗。
报信的宫人脚步匆匆,跑到门边时,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大半。
“做什么这样急?别惊着娘娘。”大宫女怀珠闻声,微微皱眉。
“娘娘,瑞王殿下入宫了!”
站在窗边看雨的谢雪怜骤然回过头来,发钗上累累的珠玉跟着晃动,碰出清脆的声响来。
“当真?”
“当真,奴才听到消息时,殿下已入宫门,往太极殿去了。”
话音未落,殿中的几人面色皆是一变。
原因无他,瑞王凌恒,正是谢雪怜原本的未婚夫婿。
谢雪怜是老太傅谢家的嫡孙女,自小与凌恒一同长大,青梅竹马,情分自不一般。
而凌恒身为先帝的嫡子,也早早就被立为了太子,先皇后曾在宫宴上当着众人,将谢雪怜定为了未过门的太子妃。
只等她年满二八,便能与太子大婚,入住东宫。
然而先帝在崔贵妃入宫后,便格外偏爱贵妃与贵妃所出的幼子,多次以各种理由训斥太子凌恒,想将幼子立为太子的心思昭然若揭。
次数一多,原本支持东宫的朝臣们都纷纷动摇,转投了恩宠正盛的崔贵妃与幼子。
再然后,便是太子母家傅氏造反,全家被尽数下狱,太子凌恒长跪求情,才保住家中女眷的性命。
皇帝如愿以偿地废了太子,改立幼子,又一纸诏书,将凌恒封到了偏远的边地。
那时还支持太子的世家都遭了清算,轻则免官,重则流放,唯独谢家在风波之中,靠着谢雪怜的婚约,得以保全。
而这道重定的婚约……
“娘娘,陛下遣了张公公过来。”怀珠轻声道。
“请他进来罢。”谢雪怜回过神来,面色如常。
幼帝刚满十二,正是贪玩的年纪,平日里除了读书习武,便是与宫人玩乐,与谢雪怜见面的次数,也只是寥寥而已。
“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张顺熟练地行了个礼,满脸堆笑,“娘娘,陛下请您过去。”
谢雪怜微微颔首,算是应答。
“陛下的意思。”张顺的脸上依旧满是恭维的笑意,“还请娘娘快些才好。”
“本宫知道了。”谢雪怜道,“绿袖,领张公公下去喝茶。”
“娘娘。”方转入内殿,怀珠便担忧道,“陛下这会儿召您过去,还这样急,定与瑞王殿下归京一事有关。”
“不如,您称病不去吧?”
“他是皇帝。”谢雪怜正坐在镜前,任婢子们为她梳起繁复漂亮的发髻,“君命难违。”
“可后宫本就不得干政,太后娘娘又一向看您不顺眼,这回您去了,不管陛下要您做什么,太后娘娘想必都不会给您好脸色的。”
幼帝从即位至今,就一直由生母崔太后摄政,不论在后宫还是前朝,崔太后的话,自然比幼帝有用得多。
谢雪怜弯唇一笑,镜中美人雍容华贵,赤金衔珠钗垂下几缕流苏,沉静地停在颊边。
“我本就是徒有虚名的皇后,若再违抗陛下的旨意……”
谢家在废太子的风波之后只剩空壳,并无实权,而谢太傅为官清正,树敌不少。
如果没有一个做皇后的女儿顶着,谢家的下场便可想而知了。
“娘娘……”怀珠心知这回是非去不可,只能蹲下替皇后整理雪青色的衣裙,口中安慰道,“瑞王殿下性子温文,又与您相识多年,哪怕陛下要用您试探他,他应当也不会太为难您的。”
谢雪怜默然片刻,唇边勾起一丝苦笑。
再温文的君子,经历了这样的变故,恐怕再不会是她熟悉的那个太子哥哥了。
太极殿前修有九十九级工整的石阶,谢雪怜垂下眼去,在心里默数着阶数,缓缓走上。
她当年也是东都数一数二的贵女,哪怕心里装着事,仪态也端稳如旧,上阶时每一步都似量过,分毫不错。
数到九十九时,耳侧突然响起少年的嗓音:“谢姐姐。”
“妾见过陛下。”谢雪怜没想到幼帝竟在殿外等她,心下短暂地一惊,便行下礼去,“陛下万安。”
皇帝的目光在她面上停了一瞬,笑着伸手来扶:“谢姐姐和朕不过几日不见,怎的就生疏了?”
“外头还下着雨,快些进来吧。”
“谢陛下。”谢雪怜依言起身,温声道,“陛下好意,只是礼不可废。”
幼帝有求于人时一向嘴甜,哪怕与谢雪怜已有月余未见,入殿后也十分自然地接过内监端来的热茶,递到了谢雪知眼前。
“今年新贡的春茶。”幼帝凌恪笑道,“谢姐姐尝尝?”
凌家的皇子都生得不错,幼帝十二岁的年纪,就已有几分俊美,又刻意做出乖巧的模样,若让不知内情的人看见,十有八九会觉得他们是一对感情不错的少年夫妻。
谢雪怜接过茶盏,浅抿一口:“有玉兰香气,茶汤鲜爽,若妾没猜错,是皖南的雾里青罢。”
“谢姐姐果然一猜就中。”凌恪高兴道,“昨日刚到,还没来得及让人给谢姐姐送去。”
“朕记得,谢姐姐从前也爱喝这个的。”
谢雪怜心中一刺,却只能温顺道:“陛下费心了。”
“不知陛下今日让妾来,是有何事?”
幼帝闻言,脸色立刻一沉。
“朕找谢姐姐来,就一定是有事么?”
见皇帝动怒,宫人立刻齐刷刷跪了一片,谢雪怜暗暗叹了一口气,便起身要跪。
凌恪自小就被先帝与崔贵妃宠惯了,早就养成了喜怒无常的性子,做皇子时尚且收敛些,登基后就越发不再遮掩了。
“是朕不好。”凌恪眼底的阴狠一闪而过,手上却很快扶住了她,“吓着谢姐姐了。”
“只是方才想起,从前的雾里青,都是皇兄给谢姐姐准备的吧。”
谢雪怜神色一怔。
她从小就喜欢玉兰,雾里青本是极贵的贡茶,凌恒尝到有玉兰香气后,便年年都将自己那份送去谢府,得空时也会亲自给谢雪怜煮上几回。
“难为陛下记得。”谢雪怜压下思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漫不经心,“或许有几回吧,经年日久,妾都忘记了。”
“那就好。”凌恪似是被她哄住,神色又轻松起来,“谢姐姐本也不必记得那些。”
“只要谢姐姐喜欢,往后新贡的,都全部送给谢姐姐便是了。”
“陛下怎的突然说这个?”谢雪怜话里的疑惑恰到好处,“陛下已经待妾很好了。”
“朕年少不懂事,对谢姐姐实在说不上很好。”凌恒眉目间有些后悔,像是真的觉得自己待她不够好。
谢雪怜知道他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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